餘額不足
當張小強和吉瑪還有李約翰坐直升機向斧山營地降落的時候，機艙裏隻能聽到螺旋槳的輕微轟鳴聲，吉瑪和李約翰兩人都默然不語，一切都超出他們的預料之外，要是沒有張小強，他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特別是吉瑪，在深淵中被張小強救了回來，身上不少骨頭斷裂，暫時還不危急到她的生命，卻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在俄國人中間，這些先前還不可一世的英美進化者全都老老實實的，小心的跟在張小強身邊，雖不知張小強為什麽要救他們，卻清楚一點，想要繼續活著就得跟在中國人的身邊，至少就目前為止，中國人是對他們善意最大的人，英美進化者為了自己的未來忐忑不安，而張小強卻在內心反省自己。
一直以來，他的底線就是不與食人者謀，最反感吃人的人類，而萬強在海參崴的時候就已經吃人了，不管萬強現在變成什麽樣，以前食人的經曆永遠是他心裏的一根毒刺，若是有的選擇，他真想一刀斬斷萬強的腦袋，至少能讓心裏舒爽一些，可現實逼迫他不得不跟萬強聯合，沒有支援，沒有後勤情報，他甚至連日本本島都離不開，隻有萬強才能幫組他完成一係列的計劃，而除了萬強之外，不管是英國人還是美國人，他都不想就這麽找上門去，在他心中，英美兩國的進化者也未必比萬強強多少，血淰花的種植在他心中幾乎和吃人相等。
同時他也明白，兩個人之間的聯合並非真的很牢固，萬強同樣希望他死，在他和萬強商談的時候，萬強一直盯著自己的斬馬刀，眼中的貪婪之色毫不掩飾，若不是因為這個，說不定萬強早就已經翻臉，這也是為什麽，萬強近乎全盤接受他所有的要求，隻要他一旦露出破綻，首先要殺掉自己的就是萬強，隻要殺掉自己，所謂的補充協議和裝備供給都成了虛幻。
“必須要殺掉他……，終有一日他會成為禍害……。”張小強的心底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腦子頓時清明，下意識的將這念頭印刻在心中，周圍的進化者們依舊無精打采的樣子，而張小強已經徹底清醒過來，從口袋裏掏出向萬強索要的雪茄叼在嘴裏，在這個時候，機艙裏響起飛機即將降落的刺耳電子音，在閃爍紅光的提示下，所有的進化者都抓牢身邊的副手等著最後的降落。
“我們以後該這麽辦？”李約翰終於將他心中盤旋了許久的疑問說了出來，茫然的眼神，蕭瑟的神情讓他對未來及其沒有信心，不隻是他，吉瑪同樣如此，隻是她不懂中文，不曉得這麽和張小強溝通。
“活下去，不管你是美國人還是中國人，都得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張小強不懂得安慰別人，說出來的話跟沒說一樣，李約翰苦笑著搖頭，在飛機越來越低的盤旋中，他抓緊副手的右手不由地用力，發出劈啪的骨節脆響。
“你幫我問問中國人，準備拿我們怎麽辦？好像我們都被俄國人俘虜了，可不可以請他幫我們和俄國人說一聲，我們用血種和俄國人交換自由……。”吉瑪看到李約翰和張小強對話，不由地湧起幾分希望，他們同樣對未來沒有信心，不管怎麽說，張小強到目前為止對他們還算不錯，連她自己也是張小強從深淵中救出來的，心中對張小強未必沒有想法，在她看來，死在深淵中的進化者數量不少，連宮本直男都死在裏麵，不救別人隻救她，或許張小強對她有點意思。
她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即使張小強是個東方人，在現在的情況下，能得到一個強悍的保護者，就算失去一些東西也可以接受，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直升機已經完成降落，在彪漢們發出怒吼的一刻，直升機的艙門打開，接著彪漢們便快速的衝出去保護直升機，同時張小強也消失在他們身邊。
“美麗的女士，請你清楚一件事，中國人擁有你想象不到的權勢，你說的自由並不是俄國人能決定的，真正掌握我們生死的就是他，在這之前，你必須表現出自己的恭順，不要指望你身後的勢力來救援你們，就像我不指望美國人來救我一樣，我們必須要端正自己的態度，將自己定位在他的屬下身上，隻有這樣，他才會庇護我們……。”作為能聽懂中文的少數幾個人，李約翰知道張小強和萬強達成了什麽協議，他們和英國人在俄國人中間屬於少數派，想要保全自己，就得跟隨最前更大的人，吉瑪的提議在他眼中非常可笑，可看在吉瑪年輕美貌的份上，他還是提醒了幾句，就在他們走出艙門的時候，便看到數千幸存者正與俄國人對持……。
斧山營地遭受了接二連三的創傷，很多幸存者和進化者就這樣消失，幾乎所有的建築都倒塌，很多屍體沒有人搭理泡在泥漿水裏膨脹變形，而更多的進化者們則在廢墟中苦苦尋找著可能果腹的東西，就連比較傲氣的進化者們也和叫花子一樣蓬頭垢麵很是邋遢。
彪漢們的數量隻有日本人的十分之一，但是每一個彪漢都是全副武裝，在黑洞洞的槍口下，所有日本人都害怕的不行，可麵對這些凶悍的家夥，他們還是鼓起最後的勇氣來對持，猶如獅群包圍的羊群一樣，在不安中驚懼的堅持，不敢露出任何破綻。
萬強沒有出麵，鐵中原陪著張小強打量著這些喪家犬一樣的日本人，看了一會覺得沒趣，小聲對張小強說道：“這些人已經廢了，沒有什麽價值……。”
“大人，大人閣下……，請救救我們，請看在都是幸存者的份上救救我們，糧食全毀了，莊家也毀了，我們沒有食物，沒有物資，什麽都沒有了……。”突然有個滿臉泥漿看不清楚相貌的進化者衝出了人群，向張小強撲了過來，就在他動身的瞬間，至少十支以上的步槍向他瞄準，鐵中原則上前一步大聲喝止，下一刻這個貌似的家夥就被幾個日本進化者拽住，阻止他向張小強靠近。
對方說的是日語，張小強聽不明白，但是聲音很熟悉，認出這個看不清摸樣的家夥是前天晚上意氣風發的小野，對於小野，張小強說不上喜歡或者是討厭，小野所做的一切除了私心之外全都是為了日本的幸存者，在這一點張小強無可反駁，雖然小野表現的很尊敬自己，可與左田相比又有天壤之別，左田是純粹以他的利益為重心，而小野卻始終將日本人的利益放在首位，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蟑螂哥，我聽得懂日語，需要我翻譯麽？”李約翰看出張小強不懂日語，站在張小強身邊低聲說道，不過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看小野他們就像看一堆螞蟻一般，前天晚上日本人俘虜他們的囂張讓他記憶深刻，並不會對這些日本人有任何惻隱之心。
不用李約翰翻譯，張小強已猜出小野八九分的意思，小野這麽激動隻有一個可能，這裏的幸存者快要活不下去了，可這與他又有什麽關係？俄國人的飛機倉位有限，他根本不可能將所有人運走，唯一的辦法是選擇最有價值的人，這也是他過來的目的。
“告訴他們，我需要電子材料和機械製造方麵的技術人才，他們願意跟我去中國的話，我可以帶上他們，但是人數不可能太多，大概需要……。”說道這裏，張小強看著黑壓壓仿佛無邊無際的幾千人猶豫了一下，猛地下定決心說道：“直接收一百人……。”一百人說出口，張小強頓時感覺一陣心理上的疲倦，這話說出口，意味著這裏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都會被拋棄，而想要得到這一百人名額，意味著日本人之間會有一場慘烈至極的爭奪。
李約翰拿著大喇叭用不怎麽標準的日語將張小強的要求傳達了出去，便引起數千日本人一陣大嘩，很多日本人瞬間如吃了火藥一般衝張小強他們破口大罵，還有不少日本人神色閃爍不定，而更多的女人則捂著臉大聲哭號，至於那些進化者人人憤概，大聲吼叫著，似要號召其他人不要上張小強的當，而小野則一臉死灰的坐在地上，魂不附體的頹廢。
張小強一旦下定決心就不再更改，他不是日本人的救世主，也沒有這個能力去解救著幾千人，不說沒有足夠的運輸工具，就算有更多的飛機，他也救不了，人並不機械，他們需要食物，水源，醫療，還要給他們創造安全帶環境，算下來，後續的繁雜比救這些人還要麻煩。
突然，一個其貌不揚的幸存者猛地衝了出來，當這人衝到張小強身前，伸出手就要拽他的衣服時，鐵中原一聲大喝，這個人便被無形的大手勒住了喉嚨，在空中掙紮起來，張小強揮手讓鐵中原將其放下，在這個日本人驚魂未定時詢問道：“姓名，年齡，學曆，還有你的特長……。”
“橋本龍一，我今年三十二歲，東京大學工科博士，擅長機械動力原理，曾發表過橫向涵道研究論述等一係列論文，我還擅長渦輪發動機的改造優化，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在世界學術交流會上發表過論文演講……。”橋本龍一隻是個普通人，站在張小強身前微微顫顫的很是小心，說的各種專業性的東西張小強不是很懂，可正是因為不懂，張小強反倒認為他說的是實話，在這個時候沒有專業人才來給他麵試，所以張小強沉吟幾秒鍾，最終還是決定相信他。
“你上飛機吧，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日本前途未明，我不希望你為了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對我們造成危害，要是我發現你不老實，我會殺了你……。”李約翰原原本本的將原話翻譯給了橋本龍一，這次是用的英語，這到讓張小強對李約翰高看一看，剛才橋本龍一說自己參加過學術交流會發表過演講，也就是說他對英語也很精通，要是聽不懂的話，肯定就是騙子，而李約翰能想到這一點，說明這個中美混血兒還是個比較細心的。
有了第一個就應該有第二個，可是半晌沒有人再上來，不少日本進化者狠狠地盯著那些低著頭的幸存者，雖然很多人動心，可在自己人的逼視下，他們不敢再冒頭，一旦站出來他們就是所有日本人心中的背叛者，說不定不等張小強認可，他們就會被自己人殺掉。
“蟑螂哥，快點吧，我們要去的地方還不少，不就是些日本小鬼子麽？不聽話的殺了算了，你想要技術人才，俄國多的是，也不差他們這點……。”萬強不耐煩的通過喇叭向張小強催促，大地又開始晃動，新一輪的地震爆發，這次震源比較遠，到了他們這裏大概四五級的強度，地麵在褶皺一般的晃動中裂開蛛網一般的裂痕，讓跟在張小強身後的英美進化者人人失色，不等張小強說話，李約翰主動衝日本人喊道：“日本就快沉沒了，你們沒有多少時間了，趕快做出決定，要不然我們就離開了……。”
李約翰的話在日本人中間引發新的喧嘩，他們一直和張小強對持，就是想要證明他們是團結的，不會被張小強屈服，其目的是想讓機群用物資與他們換取這些沒用的專業人才，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消息，隻聽無邊的聲浪撲麵而來，衝進每個人的耳朵：
“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日本要是沉沒，我們都要死麽……。”
“不要相信他們，他們都是外國人，隻會說謊話的外國人，日本怎麽可能會沉沒……。”
“都冷靜下來，地震是很正常的，曆史上曾經發生過比這更大的地震，我們沒有必要擔心，我們需要的是食物，不是離開日本到未知的地方……。”
“是啊，我們隻需要食物，那些沒有用處的家夥給他們也行，讓他們用食物來和我們交換……。”
李約翰聽到這些喧嘩的吵鬧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好心提醒，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再說日本人早已經習慣地震，反認為李約翰沒有見識大驚小怪，而小野在這個時候已被所有的幸存者遺棄，不能給他們食物和物資的首領是沒用的，還不如殘暴的斧山，
“蟑螂哥，沒有必要再和他們說什麽了，拿出一點壓縮餅幹和子彈，他們就會答應我們所有的要求……。”李約翰認為這些日本人已經無敵了，隻要不是進化者，幸存者完全可以用物資交換過來，反正他們也不會在乎某些幸存者的死活，張小強最後掃視了亂糟糟的日本進化者一眼，什麽都不說轉身就像飛機走去，離去的時候對李約翰交代道：“一百個名額全部由你做主，做的好，就算美國人不要你，中國會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