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陳友善全身赤裸地跪在雨水中心情忐忑,在他身邊是被他蠱惑的十多個同伴,這些人與他一樣被扒光衣服在大雨中顫抖,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全都五花大綁,顯得陳友善在待遇似乎強上一些,在他們身邊不遠處,四個標槍一般站立的冷酷士兵死死地看著他們,手中的武器不時從他們身上掃過,陳友善低頭趴跪在雨水中,冰冷的雨水帶走體溫的同時也讓他的心被悔恨撕咬,眼睛掃過同伴們綁住的繩索,卻沒有任何想替他們解開的念頭,他知道若是放開這些人,第一個死的便是自己,這些人被抓住之後再無活路,必將在死之前殺了自己泄憤。

沒有所謂的兔死狐悲,即使生路忐忑陳友善也不後悔,他能活到現在,靠的不是運氣和實力,而是他的心機與頭腦,自從投降張小強之後,他便做了後勤運輸隊的小管事,靠著他一貫的鑽營特長,打聽到一些隻言片語,這些東西在普通人心中隻是一個消息或新鮮事兒,在他心中就是整個上海市區的態勢圖,大雨將至,部隊撤回,八千進化者全軍覆沒,還有江麵上激烈的槍炮聲,這一切都在說明整個上海朝不保夕,十多萬人命懸一線,而他作為一個普通人本無辦法,隻能在危險中擔驚受怕。

誰知道就在他最忐忑的時候,出現了他的遠房堂哥陳青山,這個上海本地的有錢親戚在末世前並未與他相認,在上海這些年除了給他們送上家鄉的特產表示一下恭敬之外,自己也沒有得到過任何幫助與好處,原本也沒有指望過他們,沒想到會在運輸隊裏看到這個俊俏的堂哥。

陳青山知道的又比陳友善多一點點,作為一個敏捷進化者,陳青山比陳友善高上一頭,半是逼迫半是懇求,一世聰明的他竟然答應了陳青山搶船離開的計劃,後來發生的一切就如噩夢一般,他籠絡的三十個漢子還沒上船就死了一半,陳青山剛剛發動就被道明宮的大首領輕易拿下,而他至始至終沒有動彈的機會,隻因為一個長相俊俏妖媚的男人就站在他身邊,這個男人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隻是盯著那些在殺戮中求饒的同伴。

想到這裏,他突然理解了身邊同伴對他的怨恨,就如此刻他對陳青山的怨恨,若不是陳青山,他未必不能在最壞關頭求得一張船票,未必不能用他想出來的辦法給自己在危機中找一條晉升之路,現在唯一的生路便是人家能不能看上自己的辦法,若是辦法不管用……,陳友善打了一個寒顫,心中再次閃過對陳青山的憎恨,就在剛才,陳青山自爆知道血鳳的根底,讓道明抓住他去審問,至少暫時能抱住性命,可他在離開的時候竟然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唰唰地雨水淋透發絲順著臉頰流到地上,一滴滴雨水在他臉上崩碎,細碎的雨花擊打在眼皮上讓他刺痛,眼中的刺痛並不能讓他閉上雙眼,他的瞳孔始終掃視著四周,尋找著任何可能的契機,就在這時,兩個軍官踏著腳踝深的積水走到近前,即使他仰頭費力張望也看不清來人的相貌,這兩個人全都單手握著手槍,要不然那身統一製式的雨衣也分不清他們的軍銜,隻見這兩人走到他身邊停下,一人開口問道:

“是他麽?”

“就是他,好像是這次的主謀之一……。”另外一人毫無感情的冰冷回答讓陳友善的心涼了半截,還沒等他開口爭辯。

“嗯,暫時留著……。”先前說話的軍官說出這句話後便與另外一人繞過陳友善抬手就是一槍。

兩聲槍響,倒下兩個額頭冒著血眼的壯漢,五花大綁的壯漢連垂死前的抽搐都做不到,就如兩根木頭樁子一樣倒在地上,鮮紅的鮮血瞬間便將地上地積水染色,剩下的人頓時慌亂起來,想要開口求饒,卻不能吐出塞在嘴裏的布頭。

“不好辦啊,我們有兩個人,他們有十三個人,多的哪一個算誰的?”

殺了兩個人,軍官沒有繼續開槍,其中一人看似為難的對同伴說道,同伴也有些納悶,將雨衣的兜帽稍微拉低,扭頭看著正驚駭害怕的陳友善手說道:

“這個家夥不是全都說了麽?毒氣彈,實驗室的位置,還有化學原料倉庫,按照他的罪行,這些東西可不夠買他的命,最多讓他痛快一點,幹脆我們給他一個痛快,這樣我們每人殺七個……。”

雨水擊打在軍官的雨衣上濺射無數的細碎雨花,讓他整個人仿佛被迷霧罩住,拉低的兜帽看不清具體摸樣,一條條水線從他的帽簷上垂落,陳友善乞求的眼神怎麽也不能穿透這些水線和軍官的雙眼對視,對方仿佛根本就沒有看他,隻是對著空氣說話。

“這個,有些難辦啊,若是他的辦法管用,說不定還是一個人才,蠢材死了不可惜,人才死了就……。”另外一個軍官聽聞稍微遲疑,手槍卻沒有停止,開槍殺掉死在他手上的第二個男人後開了口,仿佛為陳友善尋找借口。

“有用,一定有用……,毒氣彈的殺傷效率非常恐怖,一枚毒氣彈能殺死方圓兩公裏之內的一切生物,還有那些原料,稍微簡易加工就能製造成混合毒藥,混在水裏比造成毒氣彈的威力還要大,至少是三倍以上……,還有。我知道很多東西,我是混合動力研究室的項目負責人,我擅長研究新能源的動力轉換,我還能……。”

陳友善為了活命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如今看到一線生機,就算讓他當一輩子的奴隸都願意,連忙開口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並沒有想要討價還價,他看出來,這兩個人都是那種變態到極致的殺戮狂,殺人這事兒對他們並不是負擔,而是一種享樂。

“有個屁用,別聽他瞎說,死到臨頭就算沒本事也會編出一身本事……。”先前提議殺他的軍官很是不屑,反駁的同時抬手又是一槍,比賽似的殺掉一人,這時死在兩人手上的男人已經有了六個,猶如倒計時一樣,若是在第十二個人被殺掉之前陳友善還無法證明自己的價值,那麽他將會和第十三個人一起被殺掉。

陳友善千頭萬緒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在他看來,這軍官受命過來處決犯人絕不是他們收到命令,一定是兩軍官習慣殺人取樂才主動接手這任務,想要從他們手中逃得性命其難度並不比從老虎嘴裏奪食更容易,而陳友善的時間不多,一旦等到他們殺到自己頭上,就算他長了一千張嘴求饒也不會有任何用處。

“碰碰……。”

連續兩聲槍響,兩個男人撲通倒在已經漲到小腿的積水中,原本被鮮血染紅的雨水泛起無數氣泡,是這兩人嘴裏最後的氣息闡述他們生命最後一刻所留下的痕跡,這兩人倒下的瞬間,其中一個軍官喊道:

“你卑鄙,竟然連開兩槍……。”喊叫的瞬間,他也開了兩槍,又有兩個人死在了血色積水中,雨水更加殷紅,分不清那是水,那是血,陳友善此刻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知道的是在這眨眼功夫又有四個人死在了麵前,而他剩下的時間隻有最後兩個人。

“哼,你別想比我多殺一個,老子今天心情不好,長江艦隊的弟兄們死的壯烈,連具屍體都找不回來,我心裏憋著火,就想殺人……。”

“碰……。”

“你心裏不爽,老子心裏就爽了?他們也隻不過先走一步,要是不能想出辦法,幾千號弟兄,十多萬人口一個都走不了,我們兩個肯定會戰死,就是不知道死之前能殺多少敵人……。”

“碰……。”

最後一聲槍聲震撼著陳友善的靈魂,而這時兩個軍官居然出奇的默契起來,一左一右站到陳友善與剩下的那個家夥身前舉槍,地上累疊的屍體和滿地的血水激起他們的嗜血心理,此刻就算陳友善說他能水中取油,製造太空飛船都不會讓他們有絲毫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