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艘艘船隻被撞成散碎的破爛，一隻隻大魚在密集的子彈射擊中爆出朵朵血花撕開筋肉，死亡與凋零在長江中心上演，慘烈的搏殺即使久經戰火的張小強也有了慘不忍睹的悲涼，他不知道這些水手為什麽這麽執著，執著的連性命都不顧，難道隻為他一個即使長江艦隊全滅也要擋住變異獸的命令？

一艘躲過散架的武裝船隻運氣極好的衝到最邊緣，這裏的變異獸稍微少一點，若不撤離，這艘船恐怕會在下一刻就傾覆，張小強心中頓時焦急起來，祈禱這艘船不要再戰鬥了，他已經到了，所有的船隻都可以撤離了，剩下的戰鬥將是他與水蛇的，也許他的誠心感動那不知名的神明，那艘離散架隻差一線，船身大片破裂的快艇掉頭了，就在張小強期望它能在沉沒之前回到碼頭的一刻，一團灼亮的光團從最大的武裝船隻上射出，又在電光火石間砸中那艘撤離的船隻，瞬間，整艘船化作火球，船員水手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在著團火焰中化作飛灰。‘

“不！！！”

張小強怒吼而出，他不怪這艘船，船隻裂口無數，機槍炮塔上血跡斑斑，扭曲的高射炮管還有時斷時續的火力射擊都說明這艘船戰鬥到最後一刻，即使這艘船真的逃走他也不會責怪，卻沒有想到即使離全軍覆沒隻差一步，艦隊依舊執行著他逃兵殺無赦的指令，這一刻他甚至痛恨自己定下的規矩，甚至痛恨殘酷至極下達開火命令的指揮官，就在他血紅的雙眼緊盯那艘擊毀自己人的大船時，高峰的身影出現在張小強眼中，看到高峰的一刻，張小強心中頓時一緊，為什麽？為什麽長江艦隊的最高司令官會出現最殘酷的第一線？會帶著僅剩的武裝船隻與變異獸戰鬥到最後一刻？

一道明悟閃過張小強的心頭，酸澀的眼眶幾欲湧出熱淚，長江艦隊七十三艘武裝快艇和火力平台恐怕大半都在這裏了，高峰用他最堅定的意誌來完成狙擊任務，用長江艦隊的鐵與火和數量難以計數的變異獸戰鬥，隻為守住十多萬人撤退的最後生路，就在這裏一刻，張小強突然想起長江艦隊這些天日以繼夜的執行撤離任務，除此以外，他們還要負責阻擊喪屍的任務，搜索偵查任務，這些永遠也不能可能的任務壓榨出長江艦隊所有水手的精力，就在昨天已經傳出有人累死的消息，但是張小強心急十多萬人的生死，對此不聞不問，甚至對高峰大發脾氣。

看著遠處站在船舷上親自操縱重機槍的高峰，張小強心中湧起強烈至極的愧疚，他不能看到高峰死在這裏，他還要給高峰組建新的艦隊，他的艦隊也不隻會有武裝快艇，舊的長江艦隊毀了，新的長江艦隊總有一天會巡遊在長江之上……。

“給我加快……，你這吃貨……。”

張小強破口大罵，水蛇搖曳疲倦的尾巴奮力向前衝刺，連日來的喪屍阻擊戰中，水蛇才是真正的功臣，若不是大水蛇在水道中吞噬喪屍翻滾阻擊，恐怕喪屍早就不知道突破了幾千遍了，清一色的S2型喪屍還有數量不少的S3喪屍並非精銳部隊能擋住的，部隊傷亡慘重的主要原因是近身作戰，任何一隻S3喪屍都能在極短時間幹掉一個連的士兵，而這些天無日無夜的戰鬥，就算大水蛇都吃不消了，剛才張小強洗澡的時候，大水蛇就在一邊睡覺，若不是張小強爬上它的腦袋，恐怕大水蛇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動彈的。

張小強的訓斥被大蛇收到，它是不會委屈辯解的，隻知道張小強不滿意它就沒有坐享其成的晶核可吃，為了那能讓它吃了爽意的晶核，變異大水蛇將吃奶的勁兒都拿了出來，尾巴攪動的與螺旋槳好有一比，瞬間便將速度加快了兩層，就這兩層速度也讓水蛇達到了電控魚雷的速度，唰唰水浪破開便到了戰場邊緣，就這在時，船隻僅剩四艘，變異獸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在下遊隱約可見那道臨時構建的攔江大堤上破開的缺口處，一條身軀同樣長達百米的怪獸正緩緩地從缺口擠入內河。

船隻上的眾人也看到大水蛇與張小強，他們連歡呼的時間都沒有，就算張小強到了，他們也沒有從危險脫離，現在就算他們想走都走不，船隻周邊的變異海魚時時刻刻威脅著他們，一條快捷無比的水線從百米之外突然加速，水手們望著那條水線驚慌叫喊，無數子彈在下一刻傾斜到水線周圍，無數濺起的水柱並未阻擋這水線絲毫速度，當這水線接近到船隻二十米之內，水麵驟然裂開，龐大無比的銀色鋼頭魚衝出水麵猶如炮彈向高峰所在的船隻撞來。

鋼頭魚的速度太快，穿梭的子彈短時間並不能將大魚擊落，眼看那炮彈頭一般的腦袋就要撞上船身，所有船員都發出驚恐呐喊，五枚火箭彈瞬間擊發，卻擦著大魚落到空處，隻聽張小強一聲大吼，一道比大魚更加快捷的血線繞著大魚的腦袋飛速旋轉，眨眼不到便在那尖銳圓滑的魚頭轉出一個滿圓……。

鋼頭魚還是勢不可擋的撞到了船身上，隻不過那無堅不摧的魚頭卻在撞擊的瞬間從魚身脫落，翻滾著落到水中染出一片暈紅，船隻在大魚的撞擊下猛烈搖動，張小強的身影輕巧地落到甲板上，在船隻周圍，恐怖巨獸一樣龐大的水蛇在水中翻滾撕咬撞擊，無數鋼頭魚被水蛇頭上接近兩米長的獨角破成兩半，隻剩濺起落下的水柱此起彼伏，混著血液的江水瀑布般落到船上眾人身上，所有水手呆滯的望著飄蕩在船隻周圍的死魚不敢置信他們活下來了。

“報告蟑螂哥，長江艦隊完成阻擊任務並堅守到您的支援……。”

滿身血汙渾身濕透的高峰沒有他一貫的整潔形象，深陷的眼眶，削瘦的臉頰，還有滿是胡茬的下巴顯得落魄與滄桑，匯報的聲音也是沙啞低沉，但他全身緊繃的猶如隨時發射的弩箭，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張小強，等待張小強說話。

張小強的眼神一一從眾人身上掃過，每一個人都和高峰一樣幾乎不成人形，即使他們同高峰一樣繃直身子軍姿站立也有搖晃的感覺，其中幾人的眼神已經黯淡到微不可查的地步，仿佛隨時都會熄滅，而張小強還從高峰話音中聽出幾分怨氣，心思一轉明白高峰為何有怨氣，長江艦隊往日進犯鄱陽湖，艦隊就算一分為二，剩餘的武裝船隊也可以說是浩浩蕩蕩，江西的任何一個勢力都泛不起抵抗之心，但是今日，整個艦隊的菁華一戰而沒，船隻還是小事兒，損失的水手才最讓人心疼，船隻一旦傾覆，水手不等落水便會被大魚吞噬，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船員就這麽損失，難怪高峰會有抵觸。

“我認同你們的戰績，六千陸軍，十八萬幸存者，還有無數的後勤人員都因為你們的努力而得救，我在這裏向你們致敬……。”

張小強用最標準的軍禮向在場的水手敬禮，對張小強來說，長江艦隊值得他敬禮。

“蟑螂哥，弟兄們都沒了……啊！！！”

高峰在張小強敬禮的一刻再也忍不住哭號起來，隨著高峰哭號，在場所有人都哭成一片，能撐到現在，並非長江艦隊的官兵真的無所畏懼，艦隊不像陸軍必須要麵對麵的廝殺，他們負責的戰鬥大多是火力掩護，可是在長江之上，麵對無以計數的變異獸沒有人能狠下心腸用自己的性命去拚。

高峰作為艦隊長怎麽不知道艦隊的實際情況，對於困乏到極點的艦隊官兵，他知道想要擋住變異獸保住碼頭隻能用人命與整隻艦隊去換，本就抱著戰死的準備，為此他親自上到戰船，將對艦導彈瞄準自己的船隻，隻要發現有人熬不住想逃，便會將其炸成碎片，不管那艘船是不是已經重傷或者彈藥耗盡，他隻需讓所有人知道，今天沒有人能活著離開，其中包括他自己，他就是要用整支艦隊的人命來換取時間，到張小強看到的那艘船，被他親自下令炸掉的武裝船不下五艘，這五艘船的艦長都向他哭號過，甚至咒罵過，即使這樣他也依然毫不心軟的將其炸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