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隊伍領頭一人上前取走了屍體手中的信號槍,揮手做出手勢,幾百人的大隊繼續開拔,不多時,所有動靜都複歸平靜,留下數具詭異屍身躺在原處仿佛靜臥的雕像,時間逝去,遠處響起馬達的轟鳴,一道雪亮的燈柱刺破昏暗的大地,將一棟棟樓房掃過,殘舊的房屋燈光下乍然閃現,零碎的玻璃折射光源散出散漫的光點,隨即重新隱如黑暗,隆隆轟鳴由遠而近,燈光也來越亮,最後刺人眼眸到了屍體近前。
“看來他們準備還很周全,這是第幾個了?”
曦兒看著一晃而過的屍體,癟著嘴兒問著身邊的張小強,張小強靠在鬆軟的椅背上假寐,曦兒的問話沒有讓他的眼皮子波動一下,閉著眼睛回道:
“前麵還有更多,數這些東西幹什麽,都是些普通人,殺了也是可惜,還是眼不見為淨……。”
“你……。”
曦兒雙眼瞪起,可張小強是閉著眼的,她瞪得再大張小強也看不到,心中抑鬱,很是乏味地嘀咕道:
“你怎麽就不能好好說吧呢?老是氣我有意思麽?都這麽大的人物,好意思和我這個小女孩兒計較……。”
曦兒著帶點撒嬌的話讓張小強的眼睛猛地睜開,隨後又閉上,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哎呀,別的女孩兒就算二十七八歲也還是個女孩兒,可你?”
“我怎麽了?”
從來不注重自己在別人心中印象的曦兒頓時緊張起來,張小強對她從來沒有好話,是不是又想打擊她了?
“你啊,不是一般的小女孩兒,是能要人命的小女孩兒,當初不分青紅皂白的將我堵在破房子裏,這筆賬我可一直都記著呢……。”
張小強說的很有怨念,讓前麵的司機都忍不住**肩膀,曦兒的嘴角也微笑起來,微笑一閃而滅,眼中頓時湧起了濕漉漉的水汽。
“什麽帳啊,那是你不知道規矩,再說你還不是把我打了,長這麽大,除了我媽還沒有人打過我,我難道就不委屈麽?”
曦兒說出她媽的時候,眼光波動,仿佛被觸動心中被柔軟的地方,顯得楚楚可憐,張小強望著濕糯眼神的曦兒伸手扣了扣鼻孔,他還真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就算以前有個妹妹,也是打架吵鬧的時候多,妹妹哭了他隻需要挨打就好了,哄妹妹的任務是他媽媽的。
“…………。”
“我想媽媽了……。”
車內燈光昏暗,道路上橫生的蔓藤讓車身顛簸,張小強和曦兒在顛簸中不斷靠近,一不注意曦兒就靠在了張小強的身上,感受曦兒柔軟芬香的身子,張小強表情嚴肅端身正座,眼神卻凶狠地瞪著前麵的反光鏡,警告司機不要向後看,曦兒沒有注意張小強那欠揍的眼神,隻是靠在這具僵直的身軀上低聲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她想媽媽,張小強又不能給她變個媽出來?隻能保持無言狀態。
“媽媽很苦,好吃的都給我和弟弟,弟弟小時候身體不好,媽媽掙得錢都給弟弟買藥了,自己到菜市場撿菜葉,有時候還到餐館裏幫人家洗碗,要些準備倒掉剩菜,那個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讓媽媽天天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我嫉妒曼兒,她生下來什麽都有,什麽都用最好的,我們永遠奢望不到的東西,是她看不上的劣等品,她媽媽很壞,仗著自己家有錢,搶了我爸爸,把我爸爸變成了六親不認的大壞蛋,那個時候爸爸還瞞著她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後來她發現了爸爸在外麵還有妻子,就派人……”
曦兒在半睡半醒之間說出了她心中最沉重的往事,張小強沉默的臉上青筋跳動,並不是對曼兒父母的憤慨,而是他感覺自己在聽別人講肥皂連續劇的故事情節,對於這些東西他從來都是厭煩的,可是身邊的小美女正是獨自傷懷的時候,他想將曦兒永遠的變成自己的助力,就得老老實實的聽著,不時沉重的點頭,不知道是為曦兒的家庭而唏噓,還是為自己耳朵受到的折磨而鬱悶。
“他們說你不是壞人,可我覺得你也不是個好人……。”
汽車還在夜幕下行駛,路邊的屍體越來越多,很多屍體已經不在是武裝人員,而是穿著衣料考究,縫製精致的高檔服裝的進化者,在市區,即使高檔衣服成山成海也不是幸存者能穿到的,進化者為了顯示身份,絕對不會放任低賤的幸存者穿上好衣服,上海的幸存者即使身邊有無數的食物和衣服,也永遠會食不果腹,衣不遮體,見到進化者低頭繞路。
一晃而過的屍體就是他們前進的路標,不知何時張小強的手臂已經攀在曦兒的肩頭,曦兒則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裏睡去,少女的馨香環繞在他的鼻端,前麵的司機不止一次的偷看,但是張小強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猥瑣的色動,有的隻是一份深邃的沉重,曦兒到底年紀小,在夥伴和其他人麵前強勢,可她畢竟是個女人,隻要是女人,潛意識裏都會在在強大的男人麵前放下偽裝,張小強打敗過她,又派人將她俘虜,所以張小強比她強,隻有比她強的男人才會給她永遠都在尋找的安全感,在張小強身邊雖然別扭,卻能讓她放下心結,敞開自己真實的情緒,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會在某一瞬間的觸動讓自己說出自己藏在內心的東西。
曦兒的述說張小強根本無法融入,也不會刻意去迎應和,給她的感覺就是沉穩如山,就像父親那樣,而她又是個缺少父愛的女子,她尋找的安全感就是父親的寬容與懷抱,恰好,張小強在這個時候滿足了她內心的渴求,於是她在張小強的懷裏安然睡去,張小強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因為曦兒在睡夢中不止一次的用小臉摩擦著他的胸口,低聲叫著爸爸,讓他不由地感覺自己真的長大了。
此刻張小強沉浸在一種奇妙的心緒中,說不上好與不好,大戰在即,婁凡軍率領久經訓練的特戰營用特種部隊的作戰方式清理前路的敵人,他在後麵抱著小女孩兒一般嬌俏的曦兒感受一份詭異的父愛,抱著曦兒的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皓兒,還有銀蒙的幹女兒小草,一股強烈的衝動讓他想要結束這個混亂危險的末世,讓他的這幾個孩子真正生活在安全的環境中,不想讓他們再如自己此刻一般奔赴危險的戰場。
“我睡了多久……。”
曦兒揉著眼睛坐正身子,鼻音濃喏慵懶而可愛,張小強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臂,微笑的看著曦兒,伸手給她領口敞開的扣子扣好,手指在雪白的頸子上掠過,卻沒有引起曦兒的任何反感,睜大朦朧的雙眼任由張小強給她扣好扣子,一抹紅暈不知何時在臉頰擴散一直到精致的耳朵,接著染紅了小耳朵。
“沒多長時間,好了,隨我一起去見識見識青鴻道的鴻門宴吧……。”
推開車門,張小強與曦兒先後下車,張小強舉目四望,前方大樓上吊著百多具在風中搖晃都能屍體,這些屍體在聚光燈下傷橫累累,全身都被沁出的鮮血塗滿,殺死這些人的凶手連死者最後的尊嚴也奪走,百多具屍體全都赤**身子,連快遮羞布也沒有。
三棟大樓組成的樓群大氣雄偉,站在樓前空地上的張小強與大樓相比猶如大象麵前的螞蟻,空曠的廣場並沒有其他人員和車輛,一切都被清空,在廣場燈光的照射下,大理石地麵上斑斑血跡灑落四處,同時眼尖的張小強也看到大樓外牆上的陰影中也被斑斑血跡澆上了黑色的外牆漆,顯然這些人在被吊上去還是活的,這些人全被劃開了動脈,吊在半空鮮血流盡而死,雖說張小強殺人,像這樣一次虐殺百人,他還真不敢做。
“他……他們……。”
曦兒驚慌的望著百多具套著絞索在樓麵上晃動的屍體,臉色也被嚇白了,百多具屍體懸空而立,隨風飄動的樣子很容易和恐怖電影中的場景聯係在一起,就算是恐怖電影,也沒有百鬼齊出的壯觀,在黑夜中煞白的光線下看到這些屍體,就算見慣死亡的曦兒也甚是害怕,嘴皮子顫動,說不出完整的話語,慢慢靠向張小強,小心的躲在張小強身後探頭張望周圍的一切。
張小強望著那些屍體心中閃過一絲悲哀,這些人都是為他的命令而死,要不是自己太過托大,一相情願的認為青鴻道暫時不會對付自己,何至於讓他們這些普通人死在這裏,看到這些屍體,張小強所有的天真都被碾碎,心中斷了與青鴻道與虎謀皮拯救幸存者的打算,凡事都不可能盡善盡美,他不是算無側漏的聖人,別人也不是他養家的狼狗,事態永遠不可能按照他的計劃完美進行。
“嗚嗚嗚……。”
不知何處而來的鬼號聲在百多具屍體周圍傳來,讓曦兒的腦袋不由地頂在張小強的後背,全身也開始顫抖,張小強臉色不變,目光凝視那些屍體一一掃過,嘴上小聲對曦兒說道:
“是風吹進窗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