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窗欞,投下柔柔的斑駁光點灑落在那在床上躺了兩天的人身上。這暖暖的溫熱的撫摸定是讓人舒服極了,才會發出一聲微弱的輕輕呢喃:“曲兒……”
細微的聲音傳進耳裏帶來的卻是極大的驚喜,我緊緊握住他的手,低低喚道:“夜末哥哥,夜末哥哥……”
纖長濃密的睫毛輕眨幾下,眼皮微動,隨後,緩緩睜開了眼。
仿若是隔了幾生幾世,才能再次看見夜末眼眸的中那抹熟悉柔光,那望向我的眼神中,帶著永恒不變的疼愛與寵溺。
長久的對視之後,我終是忍不住趴在他胸口喜極而泣,而那懸著的一顆心,終是安定地落下。
“睡了幾天你總算醒了!”身後的梁子央一聲感歎,轉而又帶著一絲挪揄的口吻徐徐說道:“我看你再不醒過來,某人的淚珠子都快掉光了!”
含淚回瞪他一眼:“要你管!”
毫不介意地聳聳肩,梁子央抬起下巴指了指門外:“關鍵是那倔強的小子也終於不用再跪著了!”
是嗬,夜末昏迷了多久,蒼隼便在門外跪了多久。這兩天,無論我怎麽勸說責罵,蒼隼他都不肯起身離開一步,亦不肯進食飲水。
蒼隼,還真是個固執得要命的人呢!
伸手摸了摸夜末的額頭,又探了下他的脈象,確定一切正常後,我才舒了口氣,抬眸乖巧一笑:“夜末哥哥想吃什麽?曲兒給你做!”
微微扯動了下嘴角,掛上淺淺的笑意,夜末虛弱地輕聲說道:“什麽,都好。”
“那、我就做夜末哥哥最喜歡吃的山楂蓮藕,雪耳桂肉,還有鮮菇鵪鶉湯,好不好?”
見夜末點頭,我開心地說道:“夜末哥哥先休息一下,曲兒馬上就去做哦!”
幫他蓋好被子,起身拉過一旁的梁子央急急走出門外。
梁子央皺著眉頭望著我尚未痊愈的右手,不解地問:“你手還帶傷,要怎麽做菜?”
朝他調皮地眨眨眼:“所以才要帶上你呀!”
聞言梁子央臉色大變,連連擺手:“君子遠離庖廚!我才不進那勞什子的廚房呢!”
明亮的雙眸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我眯起眼睛雙手抱胸,故意拉長了聲音問道:“你確定,你真不進廚房?!”
梁子央無比堅定地搖頭:“不進!”
我好脾氣地再次追問:“打死也不進?!”
稍稍一愣,他仍是堅決地搖頭:“打死也不進!”
“好啊!那、之前那個藥方,你自己琢磨去吧!”輕快地說完,我轉身就走,果然沒走出幾步就被他抓住手臂。
“你怎麽說話不算話!”他頗為氣惱地問道:“你昨天不是答應過我,隻要夜末醒過來就告訴我藥方嗎?!”
我驀地轉身,理直氣壯地說道:“是,我是這樣說過!現在夜末確實也醒過來了,但是他還沒有完全康複啊!我要的是精力充沛活蹦亂跳的夜末,而不是臉色蒼白虛弱得說不出話的夜末!所以,你要想得到藥方,就要幫我做好吃的飯菜幫他調理身體盡快康複!”
梁子央咬了咬唇正欲開口,但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眼帶得意之色:“你別忘了,我之前可是救過你們,難道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眼珠滴溜滴溜轉了轉,我盈盈而笑:“你救了我之後,我不是跟你說‘謝謝’了麽?這幾天我不是請你吃飯感謝你了麽?而且你不要忘了,你若不是遇上我們,你現在離你那九十九個人的目標還差得遠呢!怎麽說,我也是幫了你一個忙吧!”
“你、你、你——”梁子央氣得好半天說不出話,半晌才瞪著我恨恨地說道:“你怎麽這麽不講理!!”
我挺直腰板回瞪他:“我就是不講理啦怎麽樣!”見他氣呼呼的模樣,我忍不住輕笑出聲:“誰讓你有求於我啊!”
前天瞧見梁子央給夜末開的藥方,我極為不屑,一把從他手中奪過毛筆唰唰幾下把藥方中的幾味藥改了,然後吩咐小二按著改過之後的藥方抓藥煎藥。
梁子央本就是個深諳醫藥之人,見到我開的藥方之後是驚歎連連,急急追問我那藥方的配製之法。
當時我一個得意,便隨口說了幾個從酒鬼爺爺那裏學來的小藥方,不想就讓他激動不已地向我討要些方子。
既然子央他想從我這裏拿到些好處,必定也要付出些勞力來交換吧!嘿嘿!
將食材選好後,我將廚子請出去休息,隨後站在一旁耐心地指導梁子央。
“那個野生菇你洗仔細些,洗幹淨點!”
“還有山楂,要又紅又大的那幾個!”
“你左手按著蓮藕,對,就這樣!右手拿刀,然後一片一片地把它切下來。誒,我說你切薄一點嘛!這幾塊太厚了!”
梁子央突然將刀一丟,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能切下來都算不錯了,你還嫌棄!”
我討好地笑著說道:“好好好,不嫌棄不嫌棄!”
悶悶地撿起刀又切了幾片之後,他突然大驚小怪地驚呼道:“我說這個蓮藕怎麽有這些亮晶晶的像蜘蛛絲似的東西!好惡心!”
“我說大哥,難道你從來沒有吃過蓮藕嗎?難道你從來沒有聽過‘藕斷絲連’麽?”
“哦!原來藕斷絲連指的就是這個呀!”驚歎之後,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藕斷了,絲卻還是連著的。那若是情分斷了的話,還有什麽能連著呢?”
聞言我不禁一怔,腦中不其然地浮現那抹白色的身影,和那燦若星辰的眼眸。心底驀然一痛:袁亦夙,你我之間的情分,是不是就這樣斷了?昔日所有的一切,難道就此為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