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王小海的家長?”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飄的無影無蹤,怒氣衝衝的喝道,我前腳來的時候,他還滿臉堆笑呢,結果我大筆一揮,在王小海的名下簽了個字的時候,他突然爆發了。

“是,是,劉老師,這個,給你添麻煩了。”我使勁掐了自己一下,陪著笑說道,我敢向天發誓,我的笑容,絕對是真誠的,熱切的,發自內心的,因為,這個劉老三,實在是太好笑了,對於這種人,他的本家劉大寶有個發明,叫做過橋米線,他的頭頂已經全禿,一邊卻還有一些頭發,這一縷僅有的頭發被他小心翼翼的搭在腦門上,發油和腦殼交相呼應,熠熠生輝,配上他那比翻書還快的笑臉簡直是無敵了。這並不是我不尊敬人民教師,而實在是這個家夥,頗有點看人下菜的意思,我前麵那個油光粉麵的小白臉,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貨,手上的大戒指串了一串,砍下來能賣好幾萬,兩人交頭接耳友好的會談了五六分鍾,我可聽的一清二楚,一個家裏有個比混小子還混蛋的兒子,居然當眾耍流氓,脫小女孩褲子,可比混小子有出息多了,可就這樣,過橋米線居然還大大咧咧的一口咬定是個誤會,這有錢就是好啊。

“哼,等會再和你說。”我陪笑的功夫,後麵一陣香風襲來,過橋米線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冷哼一聲,繞過我,滿臉笑容的就說道:“你好,我是三班的班主任,請問你是哪位同學的家長。”

“懶得跟你廢話。”我暗自豎了個中指,趕緊鑽進了教室,隨便找了個靠後的位子坐了下來,打定了主意,等會找個機會和這些家長們套套話,然後就溜之大吉,至於王小海,隨便怎麽著吧,我刷盤子一小時還有十塊錢呢,給我五塊錢,幹坐兩個小時,還想怎麽著啊?

“今天請大家來,首先要說說同學們的學習狀態,三年級是個關鍵的時候,三年級的基礎打不好,等到四五年級,開始學習稍微複雜的知識的時候,就會掉隊,我這裏有一張成績單,是最近的一次測驗,大家可以聽聽,比較一下自己孩子到底進步了沒有,如果沒有,就要警惕了,在起跑線上,哪怕落後一小步,對於未來,都是關鍵的一大步,……”

我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聽著過橋米線嘮嘮叨叨的說了半天,一長串成績單不知道怎麽就這麽有趣,台下的家長們聽的心驚膽顫,台上的過橋米線念的陰陽頓挫,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一聲雷鳴般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王小海,數學二十八分,語文零分!”

“靠!”我被這聲音嚇了一大跳,大叫一聲,就蹦了起來,緩過神來後,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過橋米線居然已經走了下來,等著狗一樣的眼睛對我怒目而視,周圍的幾個家長都是一副同情的表情看著我,孩子學習成績差,不僅僅是前途的事,還有麵子的事,丟了這麽大的一個麵子,又是個得罪不起的人,這個癟,一般人是吃定了。

在家長會結束前,我也是一般人,所以,我忍了!

“對不起,再也不敢了!”我滿臉歉意的說道,心裏卻惡趣味的笑了起來,昨晚看日劇,還和蘇醒玩角色扮演來著,不要誤會,我沒那種豔福,昨天我悲催的做了一次又外遇的老公,悲劇的被老婆進行了正義的懲罰,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防患未然,提前演練。

“哼!”過橋米線從鼻孔裏擠出一聲哼來,轉過身,又是一臉和藹的對著家長們說道:“第二個事情,是教育部最近在咱們這裏調研,上級領導將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我們三班,這裏有一份調查問卷,請各位回去和孩子一起完成,周一的時候,和家庭作業一起上交,這次的調研,關係到教育部最近一項重大的決策,請大家積極配合,在這裏,我透漏一下,這一屆的三好學生,將會把此次問卷質量當成一個重要的標準,明天早上六點鍾,在綿陽電視台,會播放相關節目,請大家準時收看,根據節目回答問題……”

今天還是要謝謝各位,求票!

“真有一套!”我暗暗豎起了大拇指,看周圍家長的反應我就知道不用再多問了,那種表情,簡直和接到了聖旨有一拚,一個個認真的要命,雖然那份問卷,頗有幾處讓人疑惑的地方,比如:“根據本書,孩子的學習效率應當如何更好的提高?”可硬是沒有一個人舉手發問,每個人都在全神貫注的認真聽著過橋米線大講形勢,對於那份問卷,更是小心翼翼,還有仔細疊好,放到錢包裏的,我是真看不出這一毛錢印出來的東西有多珍貴。

“你留下!”好不容易熬到家長會結束的時候,我剛想開溜,就被過橋米線點了名,一臉不善的冷冷對我說道。

“兄弟,好自為之吧!”我旁邊一個同樣打扮的中年男人一臉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個年代,師德是很難得的東西,物質的社會可以物質一切,老師也不例外,我和劉大寶能在海跑裏逍遙自在,不上課也沒給開除,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們請老師喝酒了,在這裏也不例外,在門口的那一幕,已經讓我很確定,這個三班的班主任到底是什麽貨色,有錢人家的孩子,百般縱容,千般嗬護,就從座位分配上也能看出些許端倪來,我開始還想著坐到後麵,避避鋒芒,可過橋米線卻說家長們要坐到孩子的位置上,我犯了好一會傻,等到大家才坐好了,才找到唯一空著的,那個垃圾堆旁邊的位子,隨便找出一本書來,就看到了王小海那個混小子的名字,坐在我周圍的,都是些穿著和我差不多的家長,一看就是窮人,至於前排的,都是些小白臉,貴少婦那種有錢貨色,哼哼,這種老師,我出出手也不算忤逆。

“劉老師,這個……”我陪著笑靠了過去,趁著他得意洋洋的時候,猛的掏出一樣東西來,按在了他的臉上,王小海的桌洞裏,有幾管水彩,這下,終於派上了用場,在過橋米線淒慘的吼聲中,我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