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衝最近流傳著一個笑話,說的正是名頭正旺的左老頭,話說那一天左老頭帶著一票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城,像往日一樣,大大小小的翡翠商人跟在後麵,車隊排成了一條長龍,直奔王家村而去,可惜風聲走漏,左老頭千辛萬苦才尋得的一處宅子,居然被人搶先買了下來,有人依稀記得,那個買家正是不久前第一批搶入騰衝縣讀書館,借閱縣誌的人之一,據說那處宅子,在民國時候乃是騰衝有名的翡翠師傅王一手的故居,後來因為戰亂才變成了廢墟,但用的宅基卻還是王一手那時候留下的,底下的東西,自然不言而喻了。

左老頭失了先機,據說老淚縱橫,神情激動之下,居然抱著一塊宅子邊上用來填坑的石頭跳了河,被救起來的時候,雖然神誌不清,卻死死的抱著那塊黑不溜秋的石頭,怎麽也不肯放手,這讓大家好笑了一陣,然而沒幾天,卻有人笑不出來了。

豐韻女人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王雪薇,自從買下那三寸丁的宅子後,有不少人跑來接洽,想談一談地下的那筆生意,王雪薇笑了好久,隨著翡翠貨源的緊張,她這種小玩家已經漸漸有些被擠出市場的趨勢了,現在想來,上一次電話響個不停還是在零七年吧,隻可惜,快樂總是那麽短暫,隨著工程的進度,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的苦澀了。

“真的,沒有東西嗎?”王雪薇忍不住再問了一次,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問了多少次了,工頭是個熟人,倒不至於為了那點東西翻了臉,可答案已經很清楚了,什麽都沒有,甚至連一點宅基的樣子都沒有,那間房子,本來就是草草建起來的。

“怎麽,怎麽可能,縣誌上明明說過,王一手就是住在那裏的,那個,那個左老頭,他看了大半夜,還帶了人去,他,他不會失手的!”王雪薇眼神呆滯的喃喃自語著,連手中的香煙燒到了指頭都不曾察覺。

“王姐,報警吧,那個老頭,和那個小子估計是一夥的,是幫騙子!”工頭趕忙搶下她手中的煙頭,不忍的說道。

“報警,沒用的,這是賭石,賭石你懂嗎,願者上鉤,要是找上門去,就是壞了規矩,再找找吧,興許,興許那宅基埋的極深,再挖挖也許就看到了呢?”說到最後,王雪薇眼睛裏突然冒起了紅光,緊緊的抓著工頭的手,臉上掛著莫名的興奮和期望,似乎還有一些忐忑和不安,彷佛是在害怕那地下的寶貝就在這一瞬間從手邊溜走。

“幸好不是我!”大腹便便的王胖子從王家村回來之後,不過懊悔了幾天,就聽到了王雪薇被坑了的消息,嚇得他拍著胸口連連喘了好幾下粗氣,這才緩過神來,望著那個趕來報信的掮客問道:“她就沒找左老頭算賬?說起來,要是沒有那個老東西,大家夥也不至於深更半夜的去山上挨凍,那老東西生性奸猾,又是個知識分子,弄不好就是這個臭老九使得壞,故意挖著坑等我們跳呢!”

“王老板,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行,輸贏都算自己的,賭輸了隻能怪眼力不行,要是敢鬧事,可就沒人願意再賣給她石頭了,這不是有苦也得憋著嘛,倒是那方蘭生,剛剛放出一條消息來,我這不是趕緊來給您報信來了嘛。”那掮客陪著笑,點頭哈腰的說道。

“什麽消息?老東西又找到好貨了不成?”王胖子一凜,趕緊問道,要說左老頭壞是夠壞,可架不住運氣好啊,上次出來的料子裏,冰種的占了一大半,看得王胖子眼睛都直了。

“王老板,您還記得那個笑話嘛?”掮客神秘的一笑,並不直說,反而問起了別的。

“哪個笑話?”王胖子不解的問道。

“就是,就是左老頭跳河的那個笑話啊,哈哈哈哈!”掮客說著說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件事,著實可樂,玩石頭這麽多年,發瘋跳河的還是頭一遭。

“跳河,嗬嗬,難道他在河裏摸著寶貝了?”王胖子陪著笑了一會,他現在可沒這心情去笑話左老頭,雖說左老頭那點東西,在騰衝算不上什麽,可對於他這種小打小鬧的翡翠商人來說,那麽點東西,就是天了。

“王老板,那左老頭是個人精啊!”那掮客見王胖子笑的有點急,趕忙轉到正事上來,拍著大腿歎息道:“咱們可都被他耍了,他哪裏是看上人家宅子了,他看上的就是那塊石頭啊!”

“那塊烏七八糟的石頭,不會吧,我看也沒什麽啊?”王胖子低頭一想,奇道。

“咱們那時候光顧著看熱鬧了,一塊泥巴糊著的石頭又有什麽好看的,誰知道洗出來之後,竟然是塊緬甸老場區帕敢場口的料子,皮子烏黑如漆,鬆花如蟒,方蘭生說那老頭笑了一整天,說是最少也賺個五六十萬!”

“這麽,這麽神?”王胖子驚的合不上嘴巴,滿臉的懊悔,要說賭石,他玩的並不算大,也就是幾百萬上下,可論性子,最貪的一個就是他,平時就喜歡做一些欺負外地人的把戲,以次充好,甚至直接賣什麽都沒有的石頭的事情也做過不少,一聽到消息,一對小眼睛已經轉了起來。

“你看這老頭如何?”王胖子捏著自己肚子上的肥肉,突然問道。

“滑頭,很是滑頭,不過似乎也是個怕事的,我聽方蘭生說,劉三寶就找人嚇唬過他,他當時嚇得渾身發抖,當場就送了一塊料子出去,那料子,少說也得一兩萬塊錢呢,王老板,是打算從這上麵下手?”掮客奸笑著問道。

“哈哈,咱是正經做生意的,哪能玩那種道道,不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了解一下也好去談,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吧?”王胖子眯著眼睛,低聲問道。

那掮客一笑,拍著胸脯說道:“王老板,這你放心,方蘭生跟我關係最好,拿了錢也是個肯出力的,咱們可是第一個知道的,可盯著那老頭的人不少,這個晚了,就吃不著了啊!”

王胖子還真是晚了,他敲開門的時候,左老頭身邊已經圍了十幾個人了,不少都是熟悉的麵孔,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麵色尷尬的方蘭生,衝著屋裏的眾人抱了抱拳,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當中那塊西瓜大小的石頭看了起來。

“王老板怎麽看?”左老頭笑嗬嗬的問道。

“皮上有癬,皮下有霧,枯色分明,是塊好東西,不過還是說不好,這東西是左老先生的,要出手的話,總有個價吧?”王胖子不好睜眼說瞎話,這石頭賣相當真不錯,於是打算先探探這老頭的底兒。

“這是老場區帕敢場口的料子,在座的幾位都是行家,這就不必我小老兒說了,就看這皮相,也得這個數!”左老頭伸出一根指頭來,得意洋洋的說道。

“十萬,倒也能賭一賭。”旁邊一個長胡子摸著自己的胡子說道。

“一百萬,少了不行!”誰料左老頭眼睛一瞪,獅子大開口,說出個讓眾人愕然的價格來。

“左老板,你這價格,可就是半賭料子了,既然都這麽說了,不如幹脆擦開給大夥瞧瞧,真要是值這個價,我們也不會少了你的錢,怎麽樣?”另外一個老頭插了進來,問道。

“那是當然,諸位請看!”左老頭搖頭晃腦的把石頭翻過來,原來那石頭的底部已經被擦開過一個小口子,眾人定睛一看,紛紛搖起了腦袋。

“這綠,看不準啊,要我說,十萬也就差不多了。”第一個說話的還是那個長胡子,他拿著石頭看了半天,上麵手掌大小的淡綠,淺淺的掛在擦口上,像是隱在霧中,若明若暗。

“老左,我再加十萬,給我如何?你這綠,有點淺。”那個老頭拿著放大鏡仔細瞧了一會,抬起頭來問道。

“看來我左聞風是白跑一趟啊,既然這沒識貨的人,那我就去市場上坐上一坐,我還不信了,這偌大的騰衝,就沒個有眼力介的。”左老頭冷笑一聲,蓋起石頭,大手一揮,就是個送客的意思。

可就在這時,人群裏突然擠出一個年輕人,叫道:“等等,我還沒看過。”

眾人轉眼看去,原來是那個買了不少邊角料的黑炭頭,他雇的那個掮客是有名的大嘴王,什麽都敢說,包括王胖子在內的幾個老騰衝都已經聽了不少這黑炭頭的事情,據說是山西永安檔朱家的少爺,大號朱換雲,他一走出來,屋裏不少人就站在那不動了,一會打量打量黑炭頭,一會又看看王胖子,還有幾個,幹脆找了把椅子,一副看戲的架勢。

黑炭頭掏出一套東西,看著稀奇古怪的,像是電筒,又像是顯微鏡,扣在石頭擦口上看了一會,臉上閃過一絲驚喜,毫不猶豫的說道:“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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