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警察見趙孟德臉色一陣青白變幻,微微一笑,也不管他,先將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帶到一邊,拿出個小本子,問七問八起來,趙孟德看著那兩個姑娘哭哭啼啼的樣子,隻覺得一陣眩暈,冷汗瞬時就從額頭上湧了出來,全然沒注意新進門的三個人。
“咦,這不是趙孟德嗎?”趙孟德愣神的功夫,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嚇得他猛的打了個寒戰,搖著頭連聲說道:“不是我,不是我。”
“這可奇了,我爺爺那裏有好幾本趙孟德的字帖,我看那上麵的照片分明就和你有九分相像,莫非你是那趙孟德的親戚不成?”
趙孟德這時候回過神,也看清楚說話人的模樣了,跟他一樣,光著屁股,年紀二十五六的樣子,隻不過這人身材甚好,沒穿衣服反倒將一塊塊的肌肉完美的展示了出來,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有一種美感,不像趙孟德,脫光了就是一塊幹扁的排骨臘肉,多看幾眼都覺得惡心。
“說了不是就不是,你這小夥子哪來的這麽多廢話!”趙孟德見對方也是個倒黴蛋,語氣也不那麽客氣起來,心說這種時候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這小夥子真是不知深淺,還有空聊天,難道不珍惜名聲嗎?
“嘿嘿,都是男的,大丈夫出來玩,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這有什麽好怕的,做了就是做了,說出去也是件風流的事情,這歲末之際,懷擁美人,賞雪看月,就算杜牧再世,也要仰慕小爺我的風流!”那年輕人毫不在意的大聲說道,看那樣子,壓根就沒把警察放在眼裏,就好像,這根本就是在他家裏一樣,這些警察,不過是他家裏看門的保安罷了。
“你他娘的真是有病!”趙孟德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扭過頭去,不想再和這個神經病說話,卻沒想到那小夥子竟興致盎然的跟了過去,笑眯眯的看著他,說道:“趙師傅,你就別裝了,我都認出你來了,怎麽樣,收我當徒弟吧,我聽我爺爺說咱們還是世交,你收了我也不虧,到時候我帶你去玩,保證你玩的又好又舒服。”
“我可不姓趙,也不認識你這種世交,你倒是說說,你家裏是什麽人?”趙孟德嘴上雖然不承認,心裏卻已經打起了小九九,這小子如此托大,難不成真的是有人保他嗎,如果是這樣,臨時收了,先過了這關也是個辦法,但他又害怕這小子純粹是消遣自己玩的,真要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一個翻臉,向警察舉報了自己,那豈不是丟人之極?
“嘿嘿,我姓張,叫張小波,我爺爺嘛,自然也姓張,當年在南京做生意的時候,和你爹趙守仁有點來往,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那小子一臉期待的看著趙孟德,讓趙孟德好生鬱悶,心說我哪裏知道你爺爺是哪個,姓張的多了去了,你又不說叫什麽,於是搖著頭說:“不知道。”
“嘿,你再想想,有一年,你爹開私塾,被人打上門去,那個帶頭的,不就是我爺爺嗎?”張小波得意洋洋的提示道。
“啊……?”趙孟德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世交原來是個仇家啊,趕忙搖著頭說:“你找錯人了,我家沒開過私塾,也不認識什麽姓張的。”
“哎呀,你聽我說完啊,我們沒打起來,你爹那人骨氣硬的很,幾句話就把我爺爺說跑了,後來還送了一份禮賠罪,咱們可不是仇人,算起來,還是不打不相識呢。”張小波說道。
趙孟德一愣,低頭一想,還真有這麽回事,那是他爹剛開私塾的一年,一個姓張的商人在外麵吃了幾年洋墨水,回來之後對這種私塾教育恨之入骨,到處找麻煩,那次找到他爹頭上,被他爺爺幾句話罵的掩麵而逃,還曾經被傳為佳話,他爹雖然不曾有過什麽功名,但在南京也是個大儒一樣的人物,對於心學是很有研究的。
那商人也不是什麽粗人,向來是先禮後兵,仗著口才,喜歡先把那些道學先生駁的啞口無言,然後再大棍相加,正合了他的名字,張斌,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上門找碴,開口格物,閉口測算,趙守仁就問他:“你天天說格物致知,可知道這格物致知說的乃是良知二字嗎?”
張斌不屑一顧,說:“格物致知,講的是天地萬物的道理,正合西洋學術道理之說,你這良知學說,乃是胡說八道,王陽明這廝說人人皆有良知,人人皆可堯舜,我偏是個不信的,別的不說,你看我這手下,就是個沒良知的,沒遇到我之前,也是本地一害,無惡不作,你倒說說看,他可有良知?”
趙守仁定睛看去,那家夥五大三粗,眉宇之間,邪氣衝天,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偏偏那家夥聽到張斌說自己沒有良知,不僅不惱,反倒一臉自豪的樣子,不由的笑道:“這人也是有良知的。”
“你這酸丁,胡說什麽,我丁不三從小不三不四,什麽壞事不曾做過,你倒說我有良知來侮辱我,不怕我的拳頭嗎?”那家夥勃然大怒,揮舞著碗大的拳頭威脅道。
“你既然說自己沒有良知,那可敢把衣服脫了?”趙守仁問道。
“如何不敢?”那丁不三扭扭屁股,幾下就把自己的衣衫扔到了地上,隻留了一條內褲,嬉皮笑臉的說道:“酸丁,你看,我可有良知?”
“那為何還穿著內褲,還不脫了?”趙守仁微微一笑,說道。
“脫就脫!”丁不三一怒,伸手就往腰下摸去,但動作卻是極為躊躇扭捏,半天都不曾解開褲子,就在這時,趙守仁大喝一聲,道:“這,就是你的良知!”
丁不三那時候在南京也是出了名的潑皮,趙守仁一聲大喝,卻嚇得他麵無人色,撿了地上的衣服頭也不回的就跑了,那張斌也是一臉若有所悟的樣子,見趙守仁笑著看著自己,臉上一陣滾燙,扔了手下,掩麵而逃,之後還托人送了一份禮物道歉,這件事,在南京,到現在都有人知道,也是心學在民國時候最後的光輝了。
趙孟德對心學不感興趣,卻也知道自己的老子有過一段婦孺皆知的佳話,如今竟然碰到了那個商人的孫子,不由的感歎萬千,問道:“你爺爺還好嗎?”
“好,好的不得了了,都八十多了,還活蹦亂跳呢,前幾年你出名的時候,他還得意洋洋的說被你爹罵過呢,想不到在這裏碰上你了,怎麽樣,我說咱們是世交吧,你倒是收也不收我這個徒弟啊?”張小波見趙孟德承認了,喜上眉梢,趕忙問道。
“我收你又有何用,再說我趙孟德也不是什麽人都收的,這個才學品德都得仔細考量一番,不然隨便收個什麽人,出去打著我的名號丟了人,豈不是遺人笑柄?”趙孟德這話說了不知多少次,就算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也極為熟練,卻已經忘了自己二人可都是被打黃掃非網住的犯罪分子,何來品德一說,其實他心裏已經打定主意,他假意拒絕幾次,然後這小子不住懇求自己,順水推舟也就收了,反正多一個不多,少一個的話,自己可真的要名聲掃地了。
但他卻沒想到,那張小波哈哈一笑,極為自信的說道:“我雖然是個浪蕩子,但也是從小讀書讀過來的,經史子集,還真沒有不懂的,師傅你隨便問好了。”
趙孟德一愣,有些難以置信的打量了一番張小波,這小子長得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看上去像極了電視裏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但臉上的自信卻是洋溢於表,心中暗道,可得出個難點的,如果難不住這個小子,豈不是丟了自己的臉,低頭想了片刻,一拍大腿,指著他身後的那個妖嬈女人問道:“那我來問你,陽明公說正心而致良知,又說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那你和這女人非夫非妻,大被同眠,豈不是無良之極,心不正則德不行,我收你何用?”
這句話問的極為無恥,就連一邊蹲著的幾個女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暗道你這老頭還不是一樣,竟然好意思問出這種話來。
那張小波也是一愕,目瞪口呆的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女人,又看了看一臉壞笑的趙孟德,隨即明白,這老頭是給自己找台階下來著,眼珠一轉,不一會就有答案,笑道:“陽明公說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可見善惡隻在一心而已,不知惡又怎能至善,陽明公又說知行合一,可見欲知善惡之別,必須知行合一,親自驗證一番方可正心而致良知,想必師傅跟我一樣,乃是知行合一為了驗證善惡而來的,正是正心的第一要務,又怎麽能說是無心無德呢?”
趙孟德聽完,仔細的品味片刻,不由的笑逐顏開,覺得這個小子真是個知趣識味之人,心中也不想再難為他了,點頭笑道:“好,好,我就收了你這個徒弟。”
張小波一聽此言,高興的差點喊了出來,趙孟德一把拉住興奮不已的張小波,話鋒一轉,說:“小波,你我師徒二人,本是好心證道,卻被人誤解,這樣不好,你也知道,社會上對我們這些讀書人看的甚緊,一有風言風語,恨不得蜂擁而上,落井下石,我雖然收了你,但並不算真的答應了你,要想入我門牆,還得過了這一關再說。”
那張小波一聽不是真的答應,立刻緊張了起來,但一聽是這件事,卻立刻笑了出來,道:“師傅放心,我爺爺正好在北京,我已經打了電話,有他出麵,一切自然無妨,我們就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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