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行雲緊皺著眉頭,背著手,在客廳中焦躁不安的踱著步子,兩個手下一動也不敢動的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惹怒了這個正在氣頭上的老板,落得個地板上那張照片的下場,撕的粉碎的照片零零散散的撒了一地。

焦行雲在常州也算得上是地頭蛇,敢開偵探事務所的人,黑白兩道總要有些關係托襯才行,這偵探,其實也是他的老本行了,解放前他就是本地大名鼎鼎的探長,也不知道破了多少大案,那時候國民黨的巡捕房,都是些流氓惡霸,焦行雲雖然頂著個探長保境安民的職責,壞事卻也沒有少做,解放後這一切就成了罪證,如果不是機緣巧合,被天寧寺的一個和尚救了下來,哪裏能活到現在,那一次的變故,雖然沒有改掉他暴戾的性子,卻也有了幾分會晤,一心一意的供起了佛陀來,總說自己壞事做的太多,盡一份心意,或許能得個好報。

熬過了那如履薄冰的歲月,窮困潦倒數十年後,他終於抓住了機會,重操舊業,偵探生意做的順風順水,偶爾又做些黑吃黑的買賣,漸漸的也富足了起來,人一旦好了傷疤,就難免忘記了過去的痛苦,他和天寧寺關係不錯,漸漸的也知道了寺內的情況,而鑒真和尚的那串珠子,就落入了他的眼中,知道了珠子的來龍去脈之後,一顆心也活絡了起來,隻是寺中和尚將那珠子當寶貝一樣看得嚴密,幾次派人去偷,都被當場捉住,雖然花了大價錢擺平了事情,但漸漸的,他也不好意思再用自己身邊的人,索性托了道上的朋友放出花紅懸賞,這樣即便出事,也牽扯不到自己。

數日前,那道上的朋友突然帶了個白衣女人來,那女人極有智謀,焦行雲問了半天,覺得那女人的辦法很是不錯,他做人幹脆,又是道上的朋友介紹來的,也不怕女人拿了他的錢跑路,索性付了十萬塊錢的定金,說好事成之後還有三十萬,誰知道一場大火之後,那鑒真和尚的珠子竟然和那女人一起消失了,問那道上的朋友,那家夥卻也一籌莫展,支支吾吾半天才告訴焦行雲,自己是拿了那女人的好處才介紹這個活的,認識那女人,卻也是因為那女人在酒吧裏設局騙人,騙到他的頭上而已。

做偵探的自然有幾把刷子,加上幾個偵探兵出身的手下,那女人很快就被找到了,但情況似乎並不樂觀,那女人和她的同夥,一個長的不錯的小夥子,彷佛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冷酷漢子一直對兩人緊追不放,兩人數次都險些被那男人堵住,一路逃竄,竟然已經跑到了南京。

那兩個手下走進門的時候,就發覺氣氛不對,焦行雲功成名就之後,對於儀態也突生了一種莫名的愛好,平時講究喜怒不形於色,最是冷靜不過,但今日卻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果不其然,那照片他看都沒看,就隨手撕成了碎片,兩人忐忑不安的站了半天,還隻道自己的老板被這個壞消息激怒了,卻又哪裏知道,世上的事情沒有最壞,隻有更壞,十分鍾前的那個電話,才是讓他暴怒不已的真正原因。

“焦老板,非常不好意思,這次的事情恐怕也讓你失望了。”焦行雲本來不想接那個陌生號碼的來電,但對方卻不住的打來,讓他心生怒火,準備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卻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焦行雲一聽是她,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吼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種規矩都不懂嗎?真以為我焦行雲是那種無權無勢的人嗎?你們難道不知道我的人已經找到你們了嗎?識相的,自己過來磕頭道歉,我就饒了你們!”

“焦老板,我們哪裏敢做那種事情啊。”女人委屈的叫道,隨即說:“實在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被對頭盯得死死的,連把東西交給焦老板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借口,雖然不怎麽樣,但卻也稍稍的平去了焦行雲心頭的一點怒氣,見這女人說的委屈,焦行雲也心生了些許好奇,問道:“是什麽人,竟能在我的地盤上把你逼成這個樣子,你這姑娘謀略過人,難道想不到法子脫身嗎?”

“焦老板,那人我們實在惹不起,他也看上了那珠子,非要強買,我們不給,就派人來搶,焦老板,你可得替我們做主啊,錢我們是不敢要了,這次保住小命就千恩萬謝了。”

焦行雲聽那女人說的甚大,不由皺起了眉頭,暗道我焦行雲在常州也是頂天的人物,難道那人比我的來頭還大嗎,心中這樣想著,嘴裏的話也帶上了幾分謹慎小心,道:“那人是誰?你先說來聽聽,我再給你拿個主意。”

電話那端突然傳來一聲長歎,半晌,女人才緩緩的說:“李開山。”

焦行雲心頭一驚,險些連手裏的電話都拿捏不住,這三個字,或許尋常百姓聽過之後隻會一臉迷茫的問:“這又是誰?”,但焦行雲開這偵探事務所,黑白兩道的消息,都有用心關注,六指先生李開山的名頭,大的足夠壓死他,雖然李開山沒有什麽自己的勢力,但說出的話卻極為管用,一些幫派的大哥,見到李開山也完全是一副晚輩的模樣,別人興許對此會感到不解,但這當中的原因,他焦行雲是一清二楚的,當年南京地麵上不知為何出現了一群柬埔寨華僑,那些人一窮二白,雖然也有一些靠著雙手紮實吃飯的人,但多數卻團結起來,混起了黑道,十年生聚,也變成了南京的一股勢力,而李開山,似乎就是他們的頭領。

“六指先生,為何要搶我的珠子?還是你們得罪了他,故意找我來開脫?”焦行雲低頭想了半天,靈光一現,突然問道。

“那六指先生也是個信佛之人,聽說這珠子到了我們的手中,就派人來所索要,我們自然懂得這裏麵的規矩,哪裏肯給,好幾次都險些被那人抓住,現在已經是朝不保夕了!”

此言一出,焦行雲已經有些信了,他之所以這麽清楚李開山的來曆,完全也是好奇所致,有一次,他到天寧寺去參拜,正好碰上了南京地麵上的一些人,那些人不認得他,他卻認得那些人,一個個都是跺跺腳,震南京的人物,卻對李開山恭敬的很,事後多方打聽,才知道那李開山竟然也是個虔誠的信徒,聽說天寧寺有鑒真法師的佛珠,特來參拜的。李開山,實在是他惹不起的人物,想起那些南京道上的各種凶徒,他的腿都有點軟了,但就此罷手,卻也不甘心,謀劃了幾年的東西,就這麽被搶去了,真是有點奇恥大辱的意思了。

正當焦行雲臉色變個不停,思緒萬千的時候,那女人突然說道:“我們當時將焦老板的名號說了出來,那李開山似乎也知道焦老板的大名,說讓我們給焦老板帶個話。”

“什麽?”焦行雲一驚,大叫道,心裏不由的叫起了苦,這人也太不知道好歹,竟然把自己給扯了進去,萬一那六指先生李開山發起了怒,找人尋自己的晦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李開山說既然焦老板是探長出身,他也不好以大欺小,想定個規矩,兩家一起來捉我們,誰先捉到這珠子就是誰的,這,這,這……”女人說道最後,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顯然對自己將要扮演的角色感到甚是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