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村今天很熱鬧,正如這白山黑水之間千百個普通的小村莊一樣,大王村並不富裕,雖然有著以肥沃著稱的黑土地,但種地,並不能改變什麽,千百年來,大王村除了幾個臭名昭著的地主外,還沒有出過什麽有錢人。

這讓王書平很苦惱,作為大王村的領導,每年都要看著縣裏領導的臉色過活,的確是很痛苦的事情,特別是頭頂上那個赤貧縣的帽子,讓他這個村長,很是抬不起頭來。

王書平奮發過,努力過,甚至像個苦行僧一樣,十幾年如一日的煙酒不沾,每日裏隻盼著自己這個榜樣,可以讓村民們臥薪嚐膽,有朝一日揚眉吐氣,但年華如水,他已經不年輕了,每天總想著在熱炕上多眯一會,再做一做那個奮發圖強的美夢,直到今天,那個老潑皮,王書柱,帶來了一幫人。

“你說什麽?”王書平從炕上跳了起來,一張枯黃的老臉上滿是驚喜。

“我說,我外甥,請咱們村裏的人,去北京旅遊。”王書柱懶洋洋的掏出一包煙來,自己抽出一支,將剩下的扔給了王書平。

“我不抽煙。”王書平皺皺眉頭,正要把那包煙扔回去的時候,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中華,還是軟的,哪來的?”

“外甥孝敬的,老村長,客氣啥,誰不知道誰啊,你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大煙槍,剛苦幹是沒用的,還得靠運氣,運氣,你懂嗎?”王書柱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的黃牙。

“你那個外甥什麽來路,怎麽就沒聽說過你有個外甥。”王書平咂咂嘴,還是抽出一根,點了起來。

“我爹他表兄弟的,年輕的時候出去闖蕩,就留在北京了,死前讓孩子回來認認祖宗,這不,看我這個老舅受苦過意不去,要請我去北京住一陣子。”王書柱說的雖然不鹹不淡,臉上卻已經笑開了花,得意之情洋溢於表。

“那咋還帶上咱們村裏的人,你莫不是聽錯了吧,這得多少錢啊。”王書平羨慕的看了一眼王書柱,嘴上的一根煙已經抽到了屁股。

“還不是看著我的麵子,我說這些年來,村裏也挺照顧我的,我們老王家不是薄情寡義的白眼狼,誰對咱好,咱都記得呢,我這個老舅的話,他敢不聽?”王書柱一拍大腿,瞪著眼說道。

“你不閑的沒事幹,來逗我的吧?”王書平又摸出一根煙,抽了一口,抬起頭來,還是一臉的疑惑。

“我逗你幹嘛,我那外甥老有錢了,做著幾千萬的大買賣,這點錢算什麽,等開春了,他就在咱們這建廠,到時候,我可就是廠長啊!”

“這麽有錢?”王書平吃了一驚,手裏的煙燒到了手指也沒有發覺。

“就差你一個了,都在外麵看我外甥的車呢,你知道啥車嗎?”王書柱眉毛一揚,賣了個關子,問道。

“還不得是桑塔納?”王書平想起縣裏領導的車來了,試探著問道。

“那算啥,十萬塊錢都不到,我那外甥開的,可是奔馳,一輛一百多萬呢,一來就是好幾輛,滿村都在外麵看車呢,我這不尋思著你這個老村長一輩子沒享過福,趕緊叫上你,咱們兜兜風去。”

“怎麽樣?他們說什麽?”郝連依依轉過身來,皺著眉頭,看著一臉狼狽的高洋渝問道。

“還能說什麽,肯定答應了啊,一輩子窩在山溝裏,有人花錢請他們免費旅遊,再不去就是傻瓜了。”高洋渝沒好氣的拍著身上的塵土,悶聲答道。

“你心疼了?”郝連依依眉頭一挑,淡淡的問道。

“四五十口子人,這車票,路費,酒店,得多少錢啊?要是那個家夥不上當,我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高洋渝一臉肉痛的說。

“沒有付出,又怎麽可能有收獲,一百萬投進去,五百萬收回了,這可比你做生意賺的快多了,就當是學費吧,以後,說不定你就要靠這個吃飯了,哪天發達了,不要忘記我這個師傅。”郝連依依笑了笑,接著說道:“賀旗一定會來的,隻要他發現,熊曉瑞對這塊地方很感興趣,我想,現在他們恐怕已經憋壞了,一個找不到任何弱點的家夥,偏偏又不能放棄的目標,換做我也會很頭疼的,隻要那個消息傳出去,他們一定會來的,而且,會乖乖的走進這個套裏。”

大王村的居民們是在高洋渝來到這裏後的第三天離開的,這十一月的農村,正是農閑的時節,村民們左右無事,又聽王書柱吹的天花亂墜,生怕那個廠裏沒有自己的份,又哪裏敢掃他的興,在王書柱的催促下,早早的收拾好了行狀,坐著高洋渝找來的大巴,一路向南,前往北京,旅遊去也。

隻是,高洋渝並沒有離開,他笑著將一眾老鄉送上火車之後,又坐著滿滿的大巴折返回了大王村。

郝連依依冷冷的掃了一眼從站在自己眼前的各色男女老少,這就是高洋渝帶回來的乘客,一群特地從北京請來的群眾演員,她清了清嗓子,板起臉,嚴肅的對著眾人說道:

“你們的任務是,扮演這個村裏的村民,為期半個月,你們有三天的時間,熟悉環境和彼此的身份,三天之後,我們會進行考核,方式不定,一個向你問路的路人,一個上門討飯的乞丐,都有可能是我們安排的測試,如果考核不合格,那麽對不起,我們隻負責路費和每天五十塊錢的補助,如果考核通過,那麽恭喜你,每天可以拿到兩百塊錢的勞務費,我知道大家都是專業的群眾演員,但我還是想強調一點,那麽就是,如果,如果有誰,不按照發給你們的劇本,自己亂來的話,可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你們都是簽了合同的,十倍的違約金,我想誰都不想犯這個錯誤!”

“大家不要緊張,這種事情,我相信是不會發生的,同時,為了了解我們工作人員的工作狀態,我們采取雙向考核,隻要遇到考核的人員並且匯報給我,就能得到每次三十塊錢的獎金,怎麽樣,還有什麽問題嗎?”高洋渝站在郝連依依身邊,有板有眼的問道。

“沒有!”稀稀落落的人聲,驚起了打穀場上的幾隻麻雀,它們好奇的從眾人頭上飛過,一路向南,飛往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