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來的比我想象的要早一些。”賀旗望著窗外那在玫瑰色的朝陽光芒下輕撫的黎明,飽含深意的說道。
就在他的身後,一個冷漠的年輕男子沉默的坐在那裏,寥落的晨光穿過賀旗的身影,稀稀落落的照在他的腳下,而那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卻如影隨形,將男子的上半身淹沒在一片漆黑之中。
“真是一場好雨啊,你看,這個世界好像幹淨了許多呢。”賀旗的臉上掛著一絲輕鬆的笑容,轉過身來,對著男子笑道。
“幹淨,這樣嗎?”年輕男子有些玩味的重複道,眼眸中卻突然閃過了鑽石一樣的光芒,賀旗愣了一下,那是有如朝陽般燦爛,但又冰冷無比的寒光,在這傾天覆地的暴雨傾瀉的黑暗之中,當一切都黯淡下來的時候,隻有這對眸子,彷佛照亮世界的北鬥星一般,一閃而過,對那是一閃而過的光芒。
“不想問問嗎?這個時候請你過來。”年輕男子輕輕的站起身來,走到賀旗的身邊,張開雙臂,深深的吸了口氣。
朝陽,就在這一刻,躍出了地平線,驅散了這最後的黑暗,像是情人的手臂,包圍著年輕男子,賀旗眉頭一皺,伸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餘光中,他似乎看到年輕男子的臉上,突然有了幾分笑容。
“孩子,還是虎狼,或者兼有之。”賀旗這樣評價道。
“我喜歡這陽光,我希望有一天,神的光芒會照亮這大地。”年輕男子輕輕的歎道。
“摩虎羅,也會喜歡陽光嗎?”賀旗嘴角抹過一絲譏諷的笑容,說道。
“沒有死亡,就無法重生,這是唯一的救贖,隻有黑暗吞噬過的人間,才會渴望神的救贖。我們,隻是使者而已。”年輕男子閉著眼睛,沉醉的說道。
“這麽一早,找我來這裏,隻是告訴我這些嗎?”
“是想請你看看這世界,你也喜歡這黑暗吧。”年輕男子笑道。
“我更喜歡陽光普照的大地。”賀旗冷冷的說。
“我也是,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快樂。讓神的光芒普照大地。”
“你的神,不是阿波羅。”
“他的國,不是我的天堂,我愛這世界。”年輕男子輕聲說道。
“愛到要殺死他們嗎?”賀旗臉上的寒意更濃了。
“那是救贖,他們遲早會感謝我的。”
“不覺得可笑嗎,這樣的救贖?”賀旗冷笑道。
“暗墨,跟我們又有什麽區別呢,千門那些人,應該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年輕男子搖著頭說道。
“沾滿鮮血的屠夫,是沒有資格被救贖的,這就是我們的區別。”
“那麽你呢,你走進房間的那一刻,我就聞到了那熟悉的味道,血的味道。”年輕男子轉過身來,笑著看著賀旗說道。
“我?”賀旗臉色一變,愣住了。
“怎麽樣,玩個遊戲吧,你和我的遊戲,我是個小心眼的人,輸過一次永遠都記得,想要贏回來,既然你這麽喜歡救人,就玩這樣的遊戲吧。”年輕男子臉上湧起了一絲紅潤,期待的看著賀旗。
“殺人遊戲?他瘋了吧?”蕭瀟目瞪口呆的問道。
“到底是什麽人?”賀江臉色不善的沉聲問道。
賀旗回到酒店的時候,不過是七點多鍾,他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之後,才發現自己的一番苦心竟是白費了,兩老兩少四個人正一臉焦急的坐在套房的客廳之中,見到賀旗走了進來,先是一起長長的鬆了口氣,才湧上來,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神徒,來自日本的神徒。約我見麵的家夥,叫高橋,是十二神徒之中的摩虎羅,也就是玄武的意思。”賀旗大口嚼著蕭瀟做好的早餐,含含糊糊的答道。
“神徒,那是幹什麽的?傳教的嗎?”蕭瀟奇道。
“神徒,上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三十六年前。見過他們的頭領嗎?那個帶著麵具的家夥,叫做渡邊的?”賀江皺皺眉頭,問道。
“渡邊?師兄,那個裝神弄鬼的小日本嗎?”左千華麵色凝重的說道。
“師傅,你們認識?”江十一問道。
“打過一次交道,我們去柬埔寨的時候,那個家夥突然現身,送了我們一批武器,說自己是什麽神的使者,不過那次如果沒有那個家夥,我們千把人恐怕隻能和那些烏衫兵拚刀子了。”左千華點點頭,說道。
“是的,稱得上是雪中送炭了,問他叫什麽,也不說,隻是神來神去的,談什麽救贖,最後隻留下了渡邊這個名字。”賀江說。
“隻有那個高橋,其他的人,並沒有見到,年紀嘛,二十出頭的樣子。”賀旗說。
“當年我也打探到過一些零碎的消息,神徒這個稱號,雖然在中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在日本,可是婦孺皆知的,聽說一共有十二個人,所作所為與我們暗墨有些相似,手段卻極為毒辣,但凡被他們盯上的人,最後都不得善終,跟我們相比,他們倒更像一群瘋子。”賀江沉思片刻,緩緩說道。
“是這樣的,那個高橋說了幾件他們做的事情,一個暴發戶,還有他的情人,都被他們逼死了,還有那個張笑濤,也已經死了,都是他們的手筆,那幕後之人找上滿地紅,恐怕也是存了逼我們互相殘殺的心思,不過看那個高橋的樣子,似乎並不在乎這幕後之人。”賀旗臉色陰沉的說道。
“張笑濤,是怎麽死的?”蕭瀟問道。
“被騙光了家產,欠了一屁股債,無路可逃,被他們引誘,找了條船想偷渡出國,他們把張笑濤騙到了集裝箱裏,然後做了點手腳,集裝箱從船上滑落到了海裏,活活淹死的。”
“真殘忍!”蕭瀟捂著嘴巴,驚聲叫道。
“那個暴發戶,也是被他們騙光了家產,又染上了艾滋病,被他們騙去自殺,說什麽可以用保險的賠償金來讓他的家人平安,保險賠償的前提是至少要買兩年以上,那家夥算是白死了,還有他的情人,被騙去假跳樓,結果假戲真做,摔死了。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麽要趕盡殺絕。”賀旗放下手中的粥,搖著頭說道。
“那兩個人,到底做了什麽,竟然要逼死他們?”蕭瀟倒吸一口涼氣,皺著眉頭問道。
“一個暴發戶,還能做什麽,包個二奶而已,什麽都沒做,根本就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隻不過是運氣不好,碰到了他們而已。”賀旗一攤手,聳聳肩,接著麵色古怪的說:“那個高橋,說,這叫緣分。”
“緣分?”江十一咂舌不已,愕然道。
“對,他們做事,全憑緣分,碰見了就管,碰不到就和他們無關了,那家夥是這麽說的。真是荒唐啊!”賀旗點點頭,說。
“那他又為何要和你做那個賭注?不甘心嗎?”賀江開口問道。
“也是緣分,說既然碰到了,總要比個高低出來,既然那個人把滿地紅送到了他的手中,就證明這是天定的緣分,既然做的是差不多的事情,不如一起玩個遊戲,對,他是這麽說的。”
“這個賭注未免也太大了些,賀旗,你不應該答應他的,滿地紅雖然要救,但絕對不是這種方式,我們跟那渡邊也算是有些淵源的,把這份交情拿出來,想必對方也不會為難滿地紅的。”賀江搖著頭說,顯然是對賀旗貿然答應有所不滿。
“爺爺,我沒的選,一個月後,不管我答應不答應,他都會出手的,那個人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三十萬人,因我而死,這種事情,我不會坐視不理的。”賀旗苦笑一聲,說道。
“是三十萬?”四人一起驚呼道。
“來賓,中國的傳銷之都,他說那裏的每個人,都有罪,需要,需要神的光芒。”
“那麽他的手段是?”賀江問道。
“沒有說,問了也不會告訴我的,他隻說有十足的把握,將來賓抹平,我當時以為他是瘋了,這麽大的一個地方,除非用原子彈,他又不是恐怖分子,上哪裏去搞這種東西,但看他的表情,卻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那樣的人,應該不是開玩笑的。”賀旗一臉肅穆,肯定的說道。
“真是個瘋子,這麽多人,七哥你說殺人遊戲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要拿滿地紅威脅我們,沒想到是一個城市的人口。瘋子,真是瘋子!”江十一不敢相信的歎道。
“一個月後的今天,就是他發動的日子,他給我們一個月去準備,來阻止他,不然的話,就要讓那兩百八十萬人陪滿地紅上路。”
“報警嗎?”蕭瀟問道。
屋內的眾人頓時就一起愣住了,像是看著一個神經病一樣看著蕭瀟,半響,江十一才笑道:“會相信嗎,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們抓起來吧。”
“弄清楚他的手段,然後阻止他,隻有這麽辦。”左千華說道。
“沒用的,他給出的條件是,全城疏散,如果被他發現我們有任何舉動想阻止他的話,他會立刻發動,這次,恐怕真的很難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