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姝皺了皺眉,嚴肅的對她說:“依依,你和你媽媽不一樣,她是受到刺激才引發了病情,你隻要不經曆激烈的刺激,是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的。”
沈傾依卻說:“什麽叫做激烈的刺激?”
她看著周姝,問道:“一隻鳥從我的生命中離去,我都會受到刺激,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頭疼欲裂,還怕回自己的家。”
“你們都怕我受到刺激,怕我會變成瘋子,而我也聽從你們的建議,不和人交朋友,很安穩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沈傾依盯著周姝,說:“我抽離了自己的感情,可還是會忍不住向往她們,這樣下去,誰能不保證我不會發病?”
“依依。”周姝皺著眉看著她:“你現在的情況好了很多,藥都已經停了,這證明治療是有效果的。”
沈傾依緊緊盯著她,並沒有說話。
如果她告訴周姝,自己恢複的原因是和山翎接觸後才好起來的,那麽他們會不會怕她‘受到刺激’,把這人從身邊趕走?
隻要山翎不在她身邊,沈傾依就不會受到刺激。
隻要沈傾依封閉自己的情感,安安穩穩的待在自己的小天地裏,就沒有人能夠傷害到她。
可人畢竟是群居動物,沈傾依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對人**真心。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沈傾依不去看她,轉頭望向窗外,平靜的說:“而且,我也知道,以我現在的這個樣子,是沒有辦法愛人的。”
沈傾依說:“我的腦子裏有顆炸彈,它隨時隨地都會炸傷身邊的人,所以我能做到的就是遠離任何人。”
周姝沉默了很久,才說:“依依,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至少這麽久以來,你一直都表現的很好。”
“是啊。”沈傾依說:“我一直表現的都很好。”
那些在黑暗中的痛苦,到了白天就會消失,可它們真的就不存在了嗎?
沈傾依覺得不是,她頭疼的時候,那些東西在,她害怕的時候,那些東西在,她焦慮的時候,那些東西也在。
這是一種病,不是說它沒有表現出來就是不存在的。
沈傾依現在是個正常人,誰能保證她以後也會是?
誰都
沒有辦法保證,周姝不能,沈鴻峻不能,她自己也不能。
與其揣著這個炸彈讓人憐憫,不如從一開始就隔絕她與所有人的聯係。
用冷淡偽裝自己。
用正常偽裝自己。
也許,這才是沈傾依唯一能做的。
“今天來,我是想跟你說治療的事情。”周姝沒有再說其他的話題,難得認真的對沈傾依說:“治療按理來說早就結束了,隻不過我擔心你的情況不穩定,還是多觀察了幾周。”
“你最近的表現比我預想的要好,所以我覺得治療可以暫時停下來了。”周姝看著她,輕鬆的說:“不用每周都麵對我,我想你應該會比較輕鬆吧。”
沈傾依低垂著眉眼,淡淡的說:“沒有,我還是很喜歡和你聊天的。”
“我也很喜歡和你聊天。”周姝說:“不過隻聊天就行了,我希望你能一直這麽健康下去。”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對沈傾依說:“不過之後你要是還出現異狀的話,還是要隨時聯係我,千萬不要什麽都藏在心裏。”
沈傾依沒想到周姝今天來是跟自己說這件事情的,剛剛竟然還和她吵了一架,實在是有些尷尬。
“好,我……有情況會告訴你的。”沈傾依也站起來,對她說:“今天有時間門嗎,我們可以一起吃頓飯。”
“今天就不了,診所那邊還挺忙,今天估計要加班,我是好不容易擠出時間門過來看看你的。”周姝挎著自己的包,又恢複到剛來時那懶懶散散的樣子,笑著對沈傾依說:“不過說真的,你真不打算告白麽,那小姑娘看起來會很受歡迎的樣子。”
沈傾依無奈的說:“我還不清楚她的心意,暫時沒有這個想法,如果相處久了她能接受我,也許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周姝‘啊’了一聲,感慨道:“年輕很好啊,我這種過了三十的女人應該何去何從呢,好苦惱。”
沈傾依笑道:“如果有喜歡的,還是先下手比較好。”
“你說的有道理。”周姝對沈傾依笑道:“我去找諾諾聊會兒天,順便讓她給我泡杯咖啡。”
沈傾依臉一下子就垮了起來,看著周姝推門而出就憤怒的吼道:“你能不能不要打我員工的主意!”
回答沈傾依的是周姝小皮鞋踩在樓梯上的‘噠噠噠’聲音,格外歡快。
隨後,周姝拿著諾諾給她泡的咖啡外賣帶走了,還表示以後可能會經常過來光顧,讓沈傾依給她打個折。
沈傾依都想把她腿打折。
早晨的小小插曲過後,諾諾就開始教山翎泡咖啡了。
“雖然小翎你主要負責收銀和前麵的工作,但是也可以學一學怎麽泡咖啡。”諾諾看了一眼前麵認真工作的沈傾依,悄悄湊過來對山翎說:“偶爾趁我們不在,你可以自己泡著喝。”
山翎笑著說:“可我不愛喝咖啡。”
諾諾這才‘哦’了一聲,眨了眨眼睛說:“沒事,說不定你以後就能接受了,今天我們先學習最簡單的美式拿鐵吧。”
趁著下午客人不多,山翎學會了美式拿鐵和冰拿鐵這些簡單的咖啡製作方法,她也嚐試著泡了兩杯給諾諾老師和沈傾依嚐一嚐,得到的評價都不太好。
沈傾依倒是沒有說話,諾諾則很坦誠的對山翎說:“是難喝了點,但是問題不大,反正以後咖啡都是我泡,你要是實在學不會可以不用學。”
山翎看著麵前那褐色的**,原本想嚐試一下,可喝了一口就被那苦味麻痹了,實在是分不清楚好喝和不好喝到底有什麽區別。
“好苦啊。”山翎放下咖啡,惆悵的對二人說:“不然我再嚐試著泡一杯?”
“今天就算了吧。”沈傾依製止了山翎,對她和諾諾說:“快下班了,等明天再嚐試一下吧,實在不行就不勉強。”
諾諾也點頭:“是啊,店裏就咱們三個人,要是我突然有事來不了,店長還能頂一頂,要是我們都不在暫停營業應該也沒問題。”
沈傾依微微點了點頭,看著山翎失落的模樣就摸了摸她的腦袋,勸道:“你也不是什麽都擅長,不會泡咖啡也沒什麽。”
山翎卻抓著沈傾依的手,不解的說:“可我做飯就很在行啊,什麽東西看一遍吃一遍就會,泡咖啡怎麽就那麽難?”
“大概你的天賦都點在了廚藝上了吧,所以泡咖啡才不咋樣。”諾諾起身安慰了山翎一句,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走吧,下班了,再晚天就黑了。”
回到家的時候,山翎還在納悶為什
麽自己泡咖啡那麽難喝。
最主要自己也怕苦,就分不清楚自己泡的到底是好喝還是難喝,要是她能接受咖啡,大概就明白了吧。
沈傾依倒沒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山翎不會泡咖啡就不會泡,反正自己會就夠了。
“蒜剝一頭行嗎?”沈傾依掂量著手中的那顆蒜,對山翎說:“還是半個?”
山翎看了一眼,說:“四分之一就行了,你要是不愛吃就兩瓣兒,反正隻是提味而已。”
沈傾依掰下兩瓣蒜,就在垃圾桶旁邊剝了起來。
除了蒜之外,沈傾依還切了半顆洋蔥,差點沒把她辣哭。
兩個人正在廚房裏忙活著做飯的事情,就聽到誰的手機響了起來。
山翎聽了聽,拿著鏟子對沈傾依說:“依依,是你的電話吧,你去接一下,這邊不用你忙了。”
“好。”沈傾依洗了洗手就出來找到自己的手機,發現是沈鴻峻打來的電話。
“喂,爸。”沈傾依抽出兩張紙巾擦著手,用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歪著頭問道:“有什麽事嗎?”
“依依啊。”沈鴻峻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出來,他輕笑著問道:“吃晚飯了嗎?”
“還在做,估計一會兒就能吃。”沈傾依看了一眼廚房,回答道。
“是這樣的,這周我要出差一趟,然後你小陶姨學校有個講座,她作為講師也沒辦法請假,正好嬌嬌說想你了,就來問問你周末有事嗎,沒事的話就幫忙照顧嬌嬌一天吧。”
沈傾依也沒想多久,便‘嗯’了一聲:“我知道了,我周末上午去別墅接她。”
“好。”沈鴻峻笑的很開心,對女兒說:“那我就跟嬌嬌說了,你周末過來接她。”
“嗯。”
“那行,你去忙吧,我也不打擾你了。”
掛了電話,沈傾依看著手機想了想,才轉頭看著山翎,她剛剛光答應了,忘記了山翎現在住在她家這件事。
一想到沈嬌嬌那個小丫頭片子,沈傾依就覺得得防著點她才行。
這小鬼頭太聰明了,別回頭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沈傾依這麽想著,走到廚房看著山翎正掐著腰,用湯勺弄了一塊肉塞到嘴裏嚐了嚐鹹淡,眼角餘光瞥到沈傾依過來了,就回頭對她說:“依依,你過來嚐一嚐這雞燉的爛不爛,要不要再燉十五分鍾啊?”
“你覺得行就出鍋吧。”沈傾依看著她,說:“剛剛接了我爸的電話,他說周末嬌嬌想來我家。”
“好啊。”山翎聞言眼睛就亮了,對她說:“那嬌嬌來了,我給她做水果罐頭,正好我今天看超市裏的桃很好的樣子,用冰糖煮一煮肯定能做一鍋很好吃的水果罐頭,還能讓她帶走呢。”
說著說著,山翎突然沒了聲,她和沈傾依四目相對,茫然的說:“我現在住在你家的事情,嬌嬌好像還不知道。”
沈傾依點了點頭。
山翎眨了眨眼,問她:“那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