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點,會有點痛,閉上眼睛,很快就好了……”

秦言諄諄善誘的聲音傳入小竹耳中,在她聽來簡直就是惡魔的引誘。她嘴唇動了動,眼看著秦言一根食指點在葉鸞丹額頭上,終究沒有出聲。

為了活下來,這就當是她應付的代價吧……

葉鸞丹病了三日,臥床不起,在夢裏說胡話,打冷戰。小竹細心照顧她,三日之後終於見她醒來。

接著,就由玉寒煙傳授她紫府仙法。

尋常修行之法,皆是一點一點打磨神魂,結金丹,化罡氣,最後煉就仙人之純陽。但這本九霄紫府仙法卻另辟蹊徑,認為人間陽氣已汙,尋常修道隻是事倍功半,因而走的是陰柔一脈,隻能由未練內功的女子來修煉,最後陰極生陽,與大道殊途同歸。

隻是這一條蹊徑看起來十分詭異,已經完全偏離了正途。若不是它有著莫大的名頭,秦言就直接把它當成瘋人囈語了。但一天天下來,葉鸞丹的變化卻讓他吃驚非小。

那個被他視為試驗品的女子,其修為從無到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猛漲,五日之後就超過了小竹,再過兩日,便突破了人元巔峰,一舉結成陰丹,達到地元境界,靈力還在繼續增長。

在秦言的認知中,像這般快速得來的靈力一定不夠精純,運用起來也強得有限。但這次他的看法被徹底扭轉,葉鸞丹身上流轉的是無比精純的九陰之氣,再無一點元陽,比起黃泉九幽的鬼魅都更為純粹。依秦言看來,這樣的純陰之軀根本不應該存在於陽間,早就應該遭天譴夭折而亡。然而葉鸞丹卻活得好好的,吃飯睡覺十分正常,連體溫都與普通人無異。

秦言是徹底震驚了。他通讀佛道玄經,更以各種手段偷窺過數千卷魔門典籍,還從未聽說過如此玄異的功法。尋常人氣海被破,便形同廢人,終生再難恢複原來修為,而這紫府仙法卻好像無視了這些阻礙,簡直把葉鸞丹培養成了一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像他秦大少爺自詡為“五百年才出一個”的人傑,也耗費四五年光陰才修到地元境界,而像白浪、賀忠義這種資質稍低一些的,更是至今仍在人元巔峰打轉。地元,那也是無數江湖人士終生難以企及的高度,跨入這一步,就成為“高手”中的一員,足以名動一方。而葉鸞丹隻用了八天就完成了這一過程……

師叔血衣盜若知道世間還有如此神奇的功法,恐怕也不會選擇隱居,直接就殺到烏木鎮去了。以他老人家的手段,即使修為不複從前,也能掀起一片風雨吧!

看葉鸞丹的樣子,好像地元境界也攔不住她。莫非要凝煉元神、直達天人?

那四九天劫,到底還會不會劈下來呢?葉鸞丹來不及修煉任何運用之法,心性也完全不符合其“高手”的身份。若是心魔、劫雷一起降下來,十成十會化為灰灰吧?

但以她純陰之軀,完全與尋常修士不同,證道時究竟會不會引發天雷也未可知。秦言更關心的是後麵的天人五衰,若能親眼目睹衰劫降臨時的氣象,對他自己的修行之路大有裨益。秦言計算過了,按照葉鸞丹這種成長速度,達成天人就在十五日後……

仙法仙法,果然不負其名!

兩日後,葉鸞丹達到地元中階,開始辟穀,不食人間煙火。她已經脫胎換骨,從裏到外徹底變了樣,姿容豔麗程度讓秦言都不敢多看。因為九陰之體的緣故,她的一顰一笑無不自然而然地散發出無比的魅惑之意,與妲己、褒姒也相去不遠。

葉鸞丹現在不再出門,整天封閉在小房間裏,隻由小竹陪伴。秦言感受著她氣息越來越壯大,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某日早晨推門而入。

“葉姑娘,這幾天感覺如何?”

葉鸞丹望過來的眼神楚楚可憐:“有點冷。”

“冷?”

“嗯。尤其是夜裏,做夢的時候特別難受,我現在都不太敢睡覺……”

秦言心想,易經都說要“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像你這麽純粹的陰體,能活著就是奇跡了,不冷才怪。“你還記得做了些什麽夢嗎?”

“好幾天都是同一個夢,我一個人躺在無比無際的海水裏,冷得像冰一樣,周圍看不到別的東西,好孤單,好可怕……”葉鸞丹的聲音輕柔得仿佛微風拂過心頭,雖非刻意,也讓秦言心中一蕩,連忙念經定神。

“那個,小竹,你也覺得冷嗎?”

小竹搖頭:“沒有。”她每晚與葉鸞丹同榻而眠,卻一點感覺都沒有,聽著葉鸞丹早晨醒來訴苦,自己也十分疑惑。

秦言暗忖:每天夢到海水,莫非是靈魂出竅?像她功力增長得這麽快,隻有九幽弱水才能提供足夠的陰氣吧!

他沉吟半晌,道:“葉姑娘,你打我一掌試試。”

“啊,打你?”

“嗯,我試一試你的修煉進度。不要顧忌什麽,隻管打過來就是。”

葉鸞丹猶猶豫豫地伸出了一隻手掌:“那,你小心……”

“用點力,不然——”秦言一句話沒說完,忽覺寒風呼嘯。

那名不過是地元高階的女子,柔柔弱弱的一掌,竟讓他心神失守,產生了幻覺。

光華迷離,他好像置身於一片湛藍色的海洋中。魔幻飄渺的幻聽自耳邊響起,海潮聲一波一波,直直叩動在心頭。放眼望去,未見任何奇形異狀的妖魔鬼怪,唯有這片純粹的無邊無際的冰洋,永恒孤寂,冷徹心骨……

這種單調純粹的幻境,比地獄還要可怕!

秦言醒過神來時,那隻柔弱無骨的玉手已經拍到了胸口。

頓時一股寒流湧入身軀,漫過百骸,直透肺腑。秦言體內罡氣都是冰寒屬性,仍為這股冷意打了個寒戰,後退兩步,才以劍氣將寒流逼出體外。

他張嘴吐出一口白霧,歎道:“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