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火焰在何不凡身前逐漸脹大,由於那恐怖的溫度,他本人也不敢再將它聚於掌中,轉而以手印將之推於身前。
隔著兩丈之遠,秦言也能感受到其中傳來的可怕氣息,臉色隨之沉了下來。
老頭子,你是要玩命嗎,那敢情好,本少爺最喜歡玩命了,無論你出什麽花樣,本少爺都奉陪到底!
他右手一揮,禦器之靈力朝一旁席卷過去,附近幾個拿刀持劍的衛士頓時覺得手中猛一股大力傳來,再也握不住武器。數把刀劍當即掙脫了主人的束縛,在秦言的操控下朝何不凡飛射而去。
當時就見何不凡身前黑炎暴漲,那幾把刀劍剛剛飛到他麵前,還未有任何動作,就卷入那一團幽暗的火焰當中,隻聽滋啦一響,便被火舌焚燒吞噬,連殘渣也沒有剩下。秦言心中一驚。他附於劍上的真元靈力隻一瞬間就被焚燒幹淨,根本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看來這黑炎的威力猶在他想象之上。
他再一招手,又一柄長劍脫離了劍鞘飛入他手中。這時候何不凡的身形姿勢一變,似乎已將氣勢蓄得圓滿,就要將這一式“焚盡八荒”的威力傾瀉/出來。秦言再不猶豫,當即引動靈台中那枚火種,在體內形成了一個火爐,全身靈力皆在舍生訣的作用下被引燃,鼓鼓蕩蕩,沸騰翻滾。
這是他第二次施放舍生訣,而且隻引燃了靈力,僅僅耗費了一刹那的時間就完成了整個過程。洶湧的靈力通過他手臂注入劍身,劍上光芒暴漲,湛藍色的清冷光暈透體而出,炫豔奪目。一股強悍至極的劍氣自他體內升騰而起,如若萬丈高峰,直刺蒼穹。那劍勢橫亙在所有人心頭,孤銳絕世。圍觀眾人不約而同地往後再退了幾步,隻覺得心頭似乎被一座山峰壓住了一般喘不過氣來,實難掙脫那一重陰影。
‘這一劍若是斬下去,此間誰能當其鋒芒!’人們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這個念頭。
秦言高舉長劍,迎著何不凡大步走去。他每跨出一步,便激起急流罡風,無匹劍氣如怒濤般朝何不凡襲去,刮得他衣衫獵獵作響。
何不凡眼中厲芒閃動,身形若山巔蒼鬆,立於狂風中巋然不動。他雙掌手印一變再變,激發出無數殘影,而那團蒼暗火焰亦停止了跳動,彷如凝固了一般,焚盡八荒的威勢就待自那靜止的時光中淋漓怒放。
“老頭子,看你時日無多,本少爺就做一場善事,提前送你入土!”
秦言放聲大喝,一步步往前踏去,似緩實疾,轉瞬跨過了一丈距離,更加清楚地看見了何不凡眼中陰沉之色。兩者目光相觸,神意深處似有雷光閃動。兩股強到了極致的力量就要正麵交戰,四圍鴉雀無聲,人人都凝神屏息,神魂意識都要為那劍光與黑炎所奪。天空中不知何時已布滿了陰雲,似乎連氣象也為人間這場大戰牽引,剛剛雨霽的穹窿再一次陰霾如晦,星光無影無蹤。在空地上方的火符網絡的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見蒼穹雲層翻騰旋轉的詭妙景象。
兩人還隔著丈餘距離,天象便已隨之而動。若這一擊真的打實了,大地不知要遭逢怎樣的變動。至少場中作為主角的兩個人中,絕對隻有一個能夠活下來。更大的可能是兩敗俱傷,聲勢如此浩大的絕技,僅那餘波就不是人身可以承受的……
就在此時,一道清亮的女子聲音打破了暴風雨之前的寂靜:“吾家覺得這可能隻是一場誤會……”
話音還在遠方的夜空中飄蕩,人已跨越了數十丈距離,如同一道淡藍色虛影飛掠而來。跟隨那一襲淡藍綢衫同時降臨的,還有一記皓潔如月的劍光。
來者不是清靈玉寒煙又是誰?
她飛奔而至,如電般落在秦言與何不凡之間,恰逢秦言掌中劍意凝聚登頂、舉劍劈下之時。此刻何不凡掌中靜固的黑炎亦在尖端凝聚成濃黑的一點,吞噬著周圍的光明,正向著前方推出。玉寒煙這一出現,正落在兩者交鋒之處,最直截了當地承受了這股巨壓。厲劍劈向她頭頂,黑炎襲向她背脊,其中任意一樣都足以令她這具脆弱的身軀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玉寒煙隻是微一蹙眉,如煙似霧的雙眸中泛起淡淡哀愁,不急不慢地抬起了那柄正泛著皎白光暈的寶劍。
此前秦言眼中隻注意著何不凡,而玉寒煙又來得太過突兀,等他發覺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再想撤回力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何況這是在舍生訣作用下凝聚他畢生靈力的一擊,又豈是說收就能收的!
他拚盡全身力氣,也隻能讓劍鋒偏了一偏,從直劈玉寒煙頭顱變成了斜削肩膀。在傾力一擊的時候作出這小小的轉向,使得他肺腑中激起了巨大震蕩,口耳眼鼻中都滲出殷紅血絲。他在這一瞬間所遭受的創傷,要比此前與何不凡拚鬥所受的傷要嚴重十倍。
他連在心中咒罵的精神都沒有了。
眼見劍光臨身,玉寒煙臉色仍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她輕輕抬起右手,掌中寶劍發出一聲尖銳的撕裂般的碎響,驟然化作了一輪皓白無暇的圓月,月輪中隱隱有金光透出,從旁橫截住秦言那若山嶽傾覆的狂暴一劍,將之引向一旁的地麵。
場中一位目力敏銳的高手失聲大叫:“皇極驚仙劍!”
轟隆隆連聲巨響,飛濺的碎石煙塵與震抖的地麵駭人心魂。再加上頭頂蒼穹中雲漩如渦、雷電轟鳴,這末日般的景象令膽子小一點的嚇得惶恐不已,尤其冷香閣中的侍女丫鬟們更是連連尖叫,刺人耳膜。
隨後又有一道黑幕倒懸而起,頃刻吞沒了半空中的符籙網絡,場中光線頓時暗淡下來。那是何不凡釋放出的黑色火焰,他對力量的控製終究要比秦言老辣得多,竟能在最後關頭將火焰推向天空,方才免去了玉寒煙香消玉損的大劫。他這也是拚了一條老命才勉強完成的,在此之後立即萎頓下去,所受的內傷比秦言還要嚴重得多。
煙塵散盡之後,場中的局麵顯露出來。隻見空地中的地麵已多出了一道數丈長的深不見底的裂縫,斷麵如蒙冰塵,彷如九泉幽冥的通道,猶有陣陣寒意從中滲透出來。
而引發這場戰鬥的兩位主人公都是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樣,秦言持劍拄地,衣衫狼藉,七竅流血,麵目慘淡。何不凡垂手而立,眼中一片渾濁,身形更是搖搖欲墜。
作為罪魁禍首的玉寒煙站在他們之間,倒是一派精神抖擻的神色。她朝著遠遠觀戰的林沐陽遙遙施了一禮,麵含微笑,淡然說道:“秦師弟身為九龍峰弟子,斷然不會做出這偷雞摸狗的行當。吾家覺得,十成是有人嫁禍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