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浩辰罡沉穩的嗓音讓慕城雪睜開了眼睛。
如果撇開驚慌的情緒,她就能發現,浩辰罡的時機算得很準,當蜥蜴腥臭的大嘴伸到她麵前的時候,正好能挨上浩辰罡的一記重拳。浩辰罡的拳頭足以砸碎蜥蜴的頭蓋骨,這是最理想的情況。
但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浩辰罡的身形在離慕城雪五步遠的時候停住了。
不僅停住了,他還側過身體,給後方一道激射而來的皎白光芒讓出了道路。
“哢!”
凜寒劍芒瞬息即至,從耳朵貫入蜥蜴腦顱,將那頭醜陋的身軀釘在了旁邊的一根石柱上,再也不見動彈。
秦言的聲音在浩辰罡背後響起:“浩兄,不好意思,搶了你的功勞。”
浩辰罡回頭注視秦言。秦言腳下踩著湛盧劍,慢悠悠地飄過來,臉上一派溫和的笑容,好像真是個助人為樂的陽光少年。但浩辰罡毫不懷疑,如果剛才自己躲得稍微慢一點的話,那柄青冥劍應該是從自己肚子裏穿出去的。
當然,現在從秦言的眼神裏,他是看不到一點點殺意的。沉默片刻後,他道:“無妨。”
話音剛落,心頭忽有警兆升起,浩辰罡又一側身,就見一道寒芒擦著肩膀掠過,回到秦言手中。這一次由於距離太近,他實在躲閃不及,肩膀被拉開了一道血口,衣服清晰地染出了一朵梅花。
“哎呀沒調整好方向,實在是抱歉,浩兄,你沒傷著吧?要不找柳仙子看一看?”
“……”浩辰罡搖搖頭,“沒事。”
他臉上依舊平和,不見一點怒色。不過後麵的賀連山卻看不下去了,怒吼道:“姓秦的,你欺人太甚!”
秦言拭了拭青冥劍上的血跡,慢條斯理地道:“我欺人了嗎?你哪隻眼睛看見了?你問問你的浩師兄,我欺人了嗎?”
“豎子——”
賀連山還待叫罵,被浩辰罡抬手打斷:“師弟住口,秦公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對對,我就說這是個誤會嘛!賀師弟啊賀師弟,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了,瞧瞧你這點城府,難怪隻能給人家當小弟……”
賀連山額頭青筋直跳,看見懷中慕城雪楚楚可憐的眼神、又朝自己輕輕搖頭,才強行咽下這口惡氣,忿忿地不做聲了。
秦言嗬嗬笑了幾聲,又道:“浩兄,真的沒事嗎?”
“沒事。”浩辰罡回答,看著秦言戲謔的眼神,既不惱火,也沒有一點不耐煩的神色。
“沒事就好,後麵還有幾頭畜生,需要浩兄你出手製服它們……”
秦言話沒說完,浩辰罡已然轉身,迎著石壁縫隙裏竄出來的三頭赤色蜥蜴大步走了上去。
秦言一愕。浩辰罡如此毫不顧忌地將整個後背暴露給他,他反倒覺得不好下手了。
正為難時,聽見林沐瑤道:“你難道不能等一會兒,非要在這時候動手嗎?”
秦言道:“這時候才是下手的好機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知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天元宗師沒把我們放在眼裏,就算在交戰中也能隨手一下把我們救下來,但你就沒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林沐瑤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永遠都處在危險中,時時刻刻提心吊膽,還要擔心你們受傷。你看看雪兒,她都嚇成什麽樣了!”
秦言朝慕城雪瞥去一眼,果見她睫毛微微顫抖著,麵上沒有一絲血色,正滿懷擔憂地向這邊望來。
瞧見這情景,秦言心中本就不多的殺氣,又消散了一些。
這時浩辰罡已經跟三頭大蜥蜴交上手了,戰鬥的經過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分出了結果。浩辰罡先是一拳擂在最前麵蜥蜴的頭蓋骨上,腦漿迸裂,立時斃命。接著是一腳,第二隻火蜥蜴被踩入岩漿中,鼓了幾個氣泡,就再也不見動靜,大概已成了一灘爛泥。
還剩下最後一隻蜥蜴,它主動撞上了浩辰罡左臂,然後就以更快的速度打著滾橫飛出去,在半空中就像個紙糊的東西一樣散架了,一瞬間傳出的骨折聲就像放了一串急促的鞭炮,劈啪聲不絕於耳。它的身體向外噴著血,像個巨大的漏壺一樣飛出五六丈遠,砸在牆壁上發出重重的摩擦岩石的聲音,最後掉入到岩漿中。
這三隻對魔門一流弟子都可以造成巨大困擾的蜥蜴,就像蒼蠅一樣被浩辰罡隨手打發了。秦言看到這一幕,瞳孔不由縮小了幾分。
他從最後一隻蜥蜴的慘狀判斷出,浩辰罡的力量好像比成剛還要強出三成以上。這還是他沒有用上洞玄經、純以肉體作戰的結果。而且他的身法招式,比成剛可要精妙得多了……
秦言不得不承認,浩辰罡如今的實力超出了他的預估,是他平生罕逢的大敵!
“浩師兄兩拳一腳就解決了它們,真是了得!”歌行烈讚歎的聲音從秦言身後響起。
秦言回頭看去,隻見他腳下踩著一團陰影,邪劍歸鞘,負手而立,嘴角掛著冷冽笑容,好像已從失敗的打擊中恢複過來。
而成剛卻在遠處,並沒有跟過來的意思。這一下,秦言愈發不敢輕舉妄動了。
“幾頭畜生而已,算不得什麽。”浩辰罡謙虛著,眉頭不曾舒展。火蜥蜴死光了,但他感覺到那股令人恐慌的氣息並沒有消失,仍在山洞之中彌漫。
其他人對這種氣息體會得更加深刻。先是胸口氣悶,接著心悸、冷汗、驚厥……這些反應混合起來構成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可惡感覺,最讓人震恐的是,他們完全不知道這種情緒的出處。就好像……末日一步步臨近的預感。
歌行烈笑著道:“我聽說火蜥蜴是某些異獸豢養的仆人,用來看守寶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歌師弟,話可不要亂說,小心一語成讖。”秦言冷哼。
“一語成讖,嗬!我沒有這個本事……”
“烏鴉嘴總是特別靈驗的。就算真有這種說法,你也不該在這時候講出來,懂嗎?”
兩人目光相接,歌行烈微微一笑:“謹遵秦師兄教誨。”
這種言不由衷的客套,讓秦言渾身發冷。歌行烈如此一反常態的恭敬,一定是有陰謀,巨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