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本以為畢玄會繼續追問“執行什麽任務”,這樣他才好繼續編鬼話,不料畢玄隻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目光就落到了他前麵那幾堆狐狸肉上,淡淡地問:“本座的‘小紅’是你殺死的?”
“小紅?”秦言下意識地瞅了瞅麵前狐狸的屍塊,陪著笑道,“沒有,護法閣下一定是誤會了——”
畢玄輕聲一歎:“天地何等廣闊,為何爾等非要來到這個地方……”略感悵然的語句還在夜幕中飄蕩,他身形已直墜而下,揮舞著橫貫天空的雷電之鞭,朝著最前方的秦言當頭打來。
數十丈的雷霆,淒厲呼嘯,一瞬間來到秦言麵前。若非他已領悟天人交感之奧妙、提前得到警兆,恐怕已在耀眼的雷光中化為焦炭。因為神足通再快,也不足以跟雷電的極速相比。
閃耀的雷霆之鞭掃過他原本立足之處,土地立時化為焦黑一片,火焰狐狸的屍塊更是化為黑灰,在風中消散於世。
若非秦言離眾人較遠,隻這一鞭,就能讓隊伍傷亡大半。
所以他決不能讓畢玄有機會向眾人砸下第二鞭。躲避雷霆的同時,他手中的劍已經脫手而出,以不遜於閃電的速度,射向空中的畢玄。
“劈啪!”一聲脆響,青冥劍撞上了畢玄的閃電護盾,電光劈裏啪啦一陣搖曳,映得他麵目明暗交錯,也使得他第二擊的動作延緩了稍許。
這時候秦言人已經在空中,箭一般直奔高處,拖出一條長長的殘影。而成剛也於此時出手,九條煉獄鎖鏈沒有任何保留地傾數擊出,橫貫長空,猶如衝天而起的巨蟒,直撲雲霄。
畢玄不得不躲。他知道如果讓這九根鎖鏈正麵擊中,自己的雷電護盾一定會被撞成粉碎。
他退到遠處,一鞭將狂舞的鎖鏈砸開,左手猛地張開五指,蓄含著無匹毀滅力量的光暈在他掌中醞釀。
秦言本是跟著成剛的鎖鏈一起衝上來的,也與鎖鏈一樣撲了個空。他見雷霆之鞭當頭砸下來,右腳在鎖鏈上重重一點,人如大鳥般飛出,向遠處的金色光團追擊過去。
他心頭還有些疑惑。記得當日在清微居時,畢玄是不憚於跟一群頂尖武者近身交戰的,如今怎麽倒像是成了純粹的法術師,還被自己這晚輩追得亂跑?
莫非,他也受了傷?
思慮間,人已到了畢玄近前。
畢玄一鞭被秦言躲過之後,他五指一扣,掌間那個未完全成型的青色光暈提前放了出去,咆哮轟鳴,一下子在半空中爆炸開來,湛藍色的閃電網絡傾瀉灑下,將秦言所有的去路盡數封住。
不料秦言的影子卻隻一晃,倏地在雷電之網覆蓋身體前消失不見,再一出現時,竟已神乎其技地穿過了電網,揮動起湛盧劍,比閃電更加耀眼的劍氣光暈漫上了畢玄的身軀。
畢玄臉色劇變。
他似乎不認得佛門神足通,更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年輕人逼到如此程度。若放在從前,他必將以鮮血洗涮這恥辱。但今天不行……
那年輕人既然能突破電網的封鎖,同樣也能穿過他的護體電盾,這對畢玄來說是個足以致命的威脅。他自己清楚,眼下的此刻,招搖山第一護法已切切實實地處於生死一線的危險境地當中!
一道道閃電在秦言身前交錯割過,空氣都散發著一股電離的焦味。秦言的腳步並沒有為之所阻擋,他終於穿過了這片被閃電灼燒得滾燙的空間,來到畢玄麵前,揮出千萬道劍影,如洶湧浪潮般將畢玄的身形覆蓋。
護身雷盾劇烈震響著,道道電光與劍氣嘶咬在一起,織成一片蓮花盛放的景象。畢玄身形急速往後飄去,想要拉開距離。秦言卻腳踏虛空,緊追不舍,如影隨形,清冷的劍氣讓畢玄無比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秦言自己都沒料到戰鬥會如此順利,畢玄好像完全不敢跟他近身對戰,隻在不停地增強護盾。而他寒霜般的劍氣幾次插入雷光護盾中,險些就要得手……
這時他眼皮突然一跳,猛然瞧清了畢玄在這一刻的眼神。
在如此危境下,這雙眼睛裏卻隻有一片蒼冷和漠然。大妖的眼珠子像是用石頭塑成的,他靜靜盯著秦言時,就好像一尊神像在神案上漠然俯視著蒼生。
秦言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而後,一道炫目得令人睜不開眼的狂暴電光在他麵前綻開,橫掃當空,令他也體會到了這生死一線的心悸之感。
這一記電光,實包含了數十種法術變化。秦言的身法發揮到極致,憋著一口氣左突右衝,閃爍飄忽,如同鬼魅,兩個刹那之後才從中穿出來,眼睜睜看著畢玄升到更高處,周身雷霆奔湧,化為一道電光射入雲端之中。
“他走了?”
秦言感應到那股毀滅氣息徹底遠去,才鬆了一口氣,身形飄落下來,心裏滿是意外和不解。
“那家夥真的是畢玄嗎?”
“是他。”玉寒煙肯定地回答。
“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麽厲害啊……”
“他變弱了,你變強了。”
“是嗎?我覺得所謂金鏢令第二也不過是徒有虛名啊……照這樣來看,就算是排第一的妖皇摩雲金鵬大概也厲害不到哪兒去吧!聽說他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是個不世出的強者,師姐你覺得我如果對上他的話,有沒有一戰之力呢?”
玉寒煙微笑道:“怪吾家沒有說清楚。你之所以能戰勝畢玄,九成九的原因是因為畢玄變弱了,剩下的一點點也有你變強的因素。所以,你後麵這個問題,關於你和摩雲金鵬哪個更強這一點,就不用吾家來回答了吧?”
“哈哈!不管怎麽說,這也是件值得紀念的事情。剛才我真該擺個威武點的造型,好讓人把我的英勇事跡傳唱出去的……”
葉映如道:“玉郎,你現在擺造型也不遲啊!讓我把你的身影畫下來,流傳給後人瞻仰吧!”
“呃,不用了,我隻是隨便說說。後人的事情嘛現在考慮還太早了……”
笑談中,一行人漸漸走出了這片危險的森冷,往遠處跋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