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扯動唇角,想露出一個笑容,不過臉部肌肉已被罡風吹得麻木了,連動一動嘴都很勉強。他隻好維持著僵硬的表情,等到血氣化開體內的寒流之後,才吐出一口陰煞之氣,道:“我知道該怎麽走了,跟緊我吧!”
他雖沒有認清具體路線,不過借由天空中那兩顆黯淡星辰的指引,始終朝著一個方向前進,他相信總會能走出去的。
此後他又三次借助成剛的鎖鏈上去查探方向,及時調整偏差,終於帶領眾人走出了這個壓抑的鬼地方。
當發現瘴氣漸漸變得稀薄之後,人們歡呼雀躍,陸瀟湘甚至迫不及待地拉著小竹衝到了秦言前麵,其他人也爭先恐後地跑過這最後一段路途,重新沐浴到夕日的光芒下,大口喘息,激動不已。
“呼,憋死我了,再也不走這種路了!誰再走誰是白癡!”忻仙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像對待仇人一樣狠狠拍打著褲腿的泥土,嘴裏惡狠狠地叫嚷。
白浪好意告訴她:“前麵的路可能更難走。”
“……需要你來提醒我嗎?”忻仙白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如果接下來還要走這種路,就說明帶路的人是白癡,懂嗎?”
白浪看了她身後的秦言一眼,閉嘴不說話了。
忻仙卻不依不饒:“我問你聽明白了嗎,誰是白癡?”
“呃……沒聽明白。”
“真是蠢材!我再說一遍,誰再帶我們走這種該死的見鬼的路,誰就是……”忻仙氣哼哼在“白癡”前麵又冠以多種貶義的形容詞,聽得白浪臉色發白,生怕秦言惱羞成怒之後一巴掌把這小姑娘拍成醬餅。不過秦言在聽完忻仙的這一長串咒罵後沒有任何反應,這讓白浪替她鬆了一口氣。
秦言不是沒有聽見,他隻是裝作沒有聽見而已。此刻他的心神,完全被另一番談論吸引。
“好累呀,玉姐姐,我走不動啦!下麵的路你背我走吧?”
“吾家也很累呀,還是自己走吧,你這不還挺精神的嘛!”
“嘻嘻,玉姐姐你累嗎?那我來背你好了,來來,快!”
“這個……不用了,吾家自己能走。”
“沒關係的,就走一小截路,來嘛,就讓我背你一會兒!”
“不,不用。”
“求求你了,就讓我背一會兒……”
秦言聽得怒火中燒,心想就算要背也輪不到你啊,當即板著臉開口道:“瀟湘,你很累嗎?我來背你呀!”
陸瀟湘知道他的意思,悻悻地不做聲了。
秦言哼了一聲,看著不遠處成剛三人肅穆戒備的身影,又瞧瞧自己這方鬆散得一塌糊塗的隊形,不由覺得臉上無光,道:“大家都休息夠了嗎?繼續趕路吧!”
幾名女子立時抱怨連天:“都還沒喘上一口氣呢!”
“這麽急趕著去死啊!”
“玉郎再歇會兒吧,我腿痛……”
秦言沉聲道:“諸位,我得告訴你們,歌行烈他們不是從這裏出來的,我們現在已經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必須立刻動身才能趕上他們!”
不遠處的成剛問道:“離得有多遠?”
秦言在腦中搜索了一下,道:“大概一百多裏。”
“那的確該馬上動身了。”成剛環顧眾人一眼,他的修為雖然不及秦言,但配合那具魁梧的身軀和岩灰色的冷酷麵孔,他的話說出來更具威嚴。人們雖不情願,也隻好慢慢起身,聚集到秦言麵前。
唯有忻仙慢吞吞地落在最後,用手揉著小蠻腰,很不高興地低聲埋怨道:“還不是因為你是個笨蛋,帶路都不知道方向,害得我們又要趕路!蠢材,渾人,白癡……”
她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在一片安靜的氣氛中卻十分明顯,而且在場的諸人都是耳聰明目之輩,把她的咒罵之語都聽得清清楚楚。旁邊的白浪趕緊加快了腳步,表示自己願與她保持距離。
秦言輕咳一聲,道:“忻姑娘,我知道你在怪我,不過那片沼澤確實很難走,我也很無奈的。如果你想罵人,就在心裏罵一罵,不要讓我聽到好嗎?”
忻仙眨了眨眼睛:“在心裏罵你也是能聽見的吧?”
“至少不要讓大家都聽見!”
“……”
秦言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跟腦中的地圖一對照,確定了當前方位,帶領眾人繼續往前趕路。
六張地圖中,《山巔古刹圖卷》是主圖,它標明了藏寶位置,畫出了從烏木鎮到地下宮殿的具體路徑。其他五張地圖都是輔圖,是對地下宮殿裏麵的迷宮地形、機關陷阱的說明。秦言想要找到地宮所在之處,其實隻要參考《山巔古刹圖卷》就行了。
待到日暮時分,他終於走回了正確路線,並用宿命通窺見了歌行烈等人戰鬥的身影。
這是山坳裏的一片密林,沿路往前,地上先後躺著豺狼、巨蟒等野獸的屍體,還有利刃劈斷樹林留下的痕跡。
這些野獸大多是被歌行烈、賀連山用劍劈死,傷口平整,有的甚至被砍成了兩段,可見揮劍者的強悍力道。秦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道持劍傲立的邪氣身影。他觀察著歌行烈的招式,嘴角漸漸掛上了一絲笑意。
“快看!這裏有隻撞死的豹子!”葉映如突然叫起來,“天哪,居然還有這麽傻的豹子!”
忻仙轉過臉一眼,接口道:“是啊,我一直以為隻有兔子才會自己撞死呢!”
她語中意有所指,葉映如的臉立即紅了起來。她假裝沒聽懂忻仙的揶揄,繼續道:“很奇怪,豹子為什麽會自己撞死呢?難道是被逼得急了,慌不擇路?”
柳宛筠道:“看地上,有很多猛獸踩踏過的痕跡,這裏肯定發生過一場騷亂。”
這時秦言“咦”了一聲,不顧後方眾人,身形一縱往前方掠去。
“喂,玉郎,你去哪兒?”葉映如這句話說完的時候,秦言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她隻好回過頭,去請教最了解韓玉郎的玉寒煙:“他去幹嘛?”
玉寒煙搖頭:“吾家也不知道,大概是發現什麽了吧。”
“我知道,他是吃壞了肚子,一個人先去找塊僻靜角落方便了。”忻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