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無之嘴裏發出嘶嘶的怪叫,反應亦是極快,竟於青冥劍入體的前一瞬避開了致命位置,同時身軀像被一直大手拉扯著一般往後倒飛出去。秦言這一劍隻刺入了他胸腹之間半寸,未曾動搖他的根本。

隻見古無之丟了拐杖,在草地上滾了一圈,四腳並用竄入叢中,眨眼就沒了蹤影。

秦言冷哼一聲,順著沿途留下的血跡追蹤過去,一直回到鎮內。

但那人的身法著實了得,很快就掩去了形跡。秦言在鎮裏晃了一圈,發現徹底跟丟了目標,也隻能無功而返。

玉寒煙房裏的燈還亮著。秦言路過時,看到她在窗前投下的清麗的剪影,心中一熱,推門走了進去。

“你把古前輩刺傷了?”

“是啊。今晚月色如此明亮,讓人心情激動難耐,於是就忍不住刺了他一劍,沒想到還是讓他跑掉了。”秦言看了看隻裹了一件寬鬆大衣的玉寒煙,笑道,“師姐,你的臉色為何這麽難看,莫非擔心古無之會報複?哈哈,放心,剛才我刺傷的那個人,其實是彈指摘星假扮的。他被我傷了胸腹,一時半會兒很難再跟人交手了。如果他還敢出來露頭,哼哼,那就是自尋死路!”

玉寒煙麵色稍緩,道:“不可掉以輕心,彈指摘星沒你想象得那麽脆弱,他想要的東西,千方百計都會弄到手。不行,吾家得去五通廟裏守著,若東西被他提前拿了去,那就很難辦了!”

秦言不悅地道:“拿了就拿了唄,反正是老毒物的主意,你何苦替他操心!”

玉寒煙搖頭:“我們想拿到七曜寶藏,就必須跟老毒物合作。暫且忍耐吧,會有機會的!”說到這裏,她眼中也閃過一道冷芒。

“算了,還是我去吧,哪有讓女人辛苦的道理……”

秦言還沒說完,就被玉寒煙用一根纖嫩玉指封住了嘴唇。“吾家去吧,吾家這方麵的經驗比你多一些。別不服氣,我們有空可以切磋——唔!”最後一聲低呼卻是因為秦言伸出舌頭在她手指上舔了一下,她立即如受驚的兔子般縮回手,又是氣惱又是臉紅地瞪了秦言一眼。

秦言嬉皮笑臉地道:“這種事你就別跟我搶了,五通廟裏又髒又亂,要是不小心讓灰塵沾染到你的肌膚,那可真是我的罪過。連瀟湘都不會饒過我的。”

“吾家是正經跟你說的。”玉寒煙沒好氣地道,“你明天還要去跟楊公子打牌,難道讓吾家替你嗎?你今天一天沒出門,都害得鎮上好些人心神不寧了吧,要是明天再不露麵,哈哈,他們恐怕都要吃不下飯了。還有你的那幾位紅顏知己,肯定老早就瞅著機會想跟你單獨聊聊了,明天趁吾家不在,你要好好珍惜喲……”

“好了好了,讓你去就是。”秦言苦笑,“走吧,我送你到河邊!”

“不用你送,又不是多遠的路。你先回去睡吧,吾家換一身衣服就走。”

次日,論道大會第四天,台上講道的人是遊夏菡。

她在台上發表的見解,字字句句都針對前日的明滅樓祝飛。

“祝公子前日說:‘不論一套什麽樣的劍法,如果出手夠不上一個快字,便一無足取!’這話是對的,不僅劍要出手快,別的兵刃也一樣。但是,他少提了一件事。那就是使劍的人!”

因為她是個女子,台下眾人本來隻是衝著她美貌而來,這時也都露出傾聽的神色。

遊夏菡繼續道:“我們都知道一件事:劍是死的,人是活的。出劍快慢,是操在人的手上,與劍無關。救人殺人,也都由持劍者所決定。一個人若常戚戚惴惴,那麽他的劍法即使練得再快,也難有長久之時。一個人在練劍之前,先得練心!若無一顆至誠之心,隻追求劍法快慢的話,那麽即使能得意一時,也將很快遭遇瓶頸,再難寸進!”

人群中的私語聲大了起來。他們都聽出來了,這位遊女俠說了半天,其實就是要替自己的師兄賀連山討回場子。

“我遊夏菡雖隻是個女子,亦明白這些道理。可惜某些名門貴家的公子卻執迷於外道,不但不思進取,反而口出狂言,想動搖劍法之正宗。不用我師兄出手,我就能教訓你!我今日便在此放下話來,那位公子若有膽量,就別隻躲在脂粉堆裏,過來與我比試一場,便知道誰對誰錯!我就在這論道台上等著,等到酉時,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人們大嘩。這次又是當眾邀戰,而且還是一個女人,還要在這裏等上整整一天。這下子,祝飛再沒有什麽理由拒絕了吧!

頂尖劍客之間的對決,又有一場熱鬧好看。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麵孔興奮得通紅。即使司儀在耳台上宣布散場,也有很多人留了下來,準備親眼目睹這場熱鬧。

一些好事者發現祝飛並不在廣場上,於是自告奮勇地去棲鳳閣通知那位明滅樓少主。

他們跑到棲鳳閣,卻撲了個空。老鴇告訴他們,祝公子今天一反常態地沒有過來參加小鳳姑娘的抽簽,也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了。

人們依舊不死心,把賭窩、豆漿鋪等地方都找了個遍,仍沒尋到明滅樓少主的蹤影。

祝飛究竟在什麽地方呢?

他和胖子正跟著矮無常唐青一道,從後牆混入了三古莊內。

他們已經知曉孫不仁藏身的具體位置,一路毫不停留,以雷霆之勢直撲後花園中的柴房。二十條大漢隻發出了幾聲慘呼,便在唐青的漫天暗青子下栽倒了賬。

孫不仁沒有等來刀疤漢子,但他直覺地體味到,麵前這位笑眯眯的矮子有著跟刀疤漢子一樣凶厲的氣息。

總管賈郢與祝飛相持而立,煙雲神劍上泛出的光華漫上他的身軀,逼得他微微躬背,凝神以備,無暇去管孫不仁的生死。

唐青不再理會他,轉向房中麵無人色的孫不仁:“孫老板拿定主意沒有?”

孫不仁戰戰兢兢地站起來道:“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賈郢滿頭大汗,餘光瞥見唐青將孫不仁帶出跨院,一點辦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