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前,淡淡的血腥味便從門縫中滲出來,撲入鼻翼中,令秦言心頭一驚。
他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忻仙。除了麵容有些蒼白之外,她的神情跟以往一樣逍遙自在。
這丫頭,居然還是厚著臉皮回來了。
忻仙星眸低纈,瞥了秦言一下,輕聲說道:“我受傷了。”語氣無比嬌柔,低眉順眼的樣子,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感,隻想把她抱入懷裏嗬護一番。
但秦言可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早已學會了不被這丫頭甜美的外表所迷惑,依舊冷著臉道:“看你的樣子,應該傷得不重。回去吧,忘了我所過的話了嗎?”
忻仙撲閃著明眸,眼睛飛速眨動了幾下,聲音中帶有一絲扣人心弦的甜膩:“可是李開會再來找我的。要是再被他趕上,我就死定了。”
秦言淡淡地道:“那也不關我的事。”
忻仙皺起眉,偏著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被他打死嗎?我還這麽年輕,還沒有體驗過人生的美妙,連**都不曾經曆……”
作為一個男人,秦言終究在這樣的小女孩麵前硬不起心腸。何況他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隻得歎了口氣,默然走進了裏屋小房間裏。
他打了一整夜坐,想要靜靜體驗葉星河這些天來說過的佛法。然而忻仙對佛門嘲笑的那幾句話一直在耳邊縈繞不去,在帶來蒼蠅般煩惱的同時,也讓他對佛家真言的懷疑和困惑一步步加深了。
他本來認為,佛與道本是一體,殊途同歸。然則今日之辯,謗佛者聲聲句句有理,修佛者啞口無言,她們之間的分歧,好像不僅僅是修煉道路上的區別。
為僧者,坐枯禪,塵塵緣總棄,物物色皆空。修道者,闡道法,奪天地之秀氣,采日月之華精,運陰陽而丹結,按水火而胎凝。一者弘闊天地,誓造淨土;另一者隻圖自身,清淨無為。依照我的性情,應該是要修太上之正教,可是瀚血功卻明顯偏向於佛法……
如何是好?
徹夜未眠,心神不定。直到次日淩晨,沉沉疲倦襲來,秦言才倚著牆昏昏睡去。
這一覺直接睡過了大半天,醒來時已是午後,早已錯過了探望葉映如的時間。他走出去,看見忻仙也還躺在床上,大半個身子露在被褥外麵,窈窕動人的曲線一覽無遺。秦言看得一呆,隻覺口幹舌燥。
忻仙的睡姿十分懶散,雖然閉著眼睛,可也散發出誘人的嬌媚氣息。她側身躺著,鬢發淩亂地散落在臉頰,嘴唇倔強地抿成一條細線,暈紅豔麗的臉龐猶如海棠初綻。光潔的手臂的小腿**在空氣中,細膩的肌膚如玉般潤澤,在屋中昏黃的色調下猶如流淌著的綢緞。睡夢中的她,不自覺地流露出的自憐自艾的神態,格外惹人憐惜。
空氣中散步著少女特有的淡淡馨香,更加過分地撩撥著秦言的心弦。他真想狼嚎一聲撲將過去,將床上可愛的女孩摟入懷裏好好疼愛一番……
似乎察覺到了秦言不懷好意的灼熱目光,忻仙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看見秦言微微漲紅的臉色,忻仙揮了揮手,就像趕走了一隻蒼蠅。然後她坐起來,撩了撩鬢角的發絲,斜睨著秦言,開口道:“看你欲火焚身的樣子,是不是正在想著某種不堪入目的肮髒事情?”
“呃……”
忻仙嘴角邊掛起促狹的笑意:“你是不是覺得,我睡著的樣子十分好看?”
秦言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忻仙摸了摸下巴,目光在秦言臉上遊走片刻,忽然壓低聲音,嘻嘻一笑:“你很想跟我上床,對嗎?”
秦言一愣,往後縮了縮脖子,連連搖頭。
“嗬!心口不一的男人啊……”忻仙臉上帶著盈盈笑意,歎息一聲,又搖頭道,“不過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你想太多了。”秦言麵色恢複了平靜,隻是心裏還是生出少許失落的情感。他雖然對眼前的美貌少女隻有色欲而沒有愛意,但被她這麽直接了當地拒絕,總歸是有些傷心。唉,這大概就是男人的貪欲吧!
忻仙定定瞧著秦言的臉色,忽又柔聲安慰道:“其實你這個人也是蠻有趣的啦,如果我一下山就遇到了你,說不定可以考慮考慮。可惜,誰讓我先遇上了他呢……”說到這裏,她臉上抑製不住地閃過一抹黯然和憂傷,僅僅是提起那個名字,便有著讓人心髒為之揪緊的魔力。
“那個人是誰?浩辰罡?”
“不要再提他了。”忻仙收斂了笑容,恢複成淡漠的神色。然後無論秦言怎樣旁敲側擊,她都閉口不答。
梳洗完畢,秦言與她一道出門。盡管葉星河說過“緣分已盡”,但秦言仍不死心,還想去湖邊看一看。
動身之前,他鄭重警告了忻仙一番,令她不得再胡來。忻仙漫不經心地答應了:“放心,我再也不會在她麵前出現的啦,你盡管去吧,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忻仙的神態雖然輕慢,卻果然信守約定。她不但距秦言離得更遠,而且還刻意收斂了氣息,若不是仔細去搜查的話,真就像沒存在過一般。
半途,在一個分岔路口,離昨日與葉文東會麵不遠的地方,秦言看見一個腰佩長劍的青年武士迎麵走來。遠遠地,不加掩飾的淩厲殺氣就已將秦言鎖定。
秦言看了一下已近西山的日頭,無奈地停下了腳步。
“厲兄,哈哈,好久不見啊!你也有閑情雅致來這裏看日落嗎?”
厲高一步步地走近,周身纏繞著青灰色霧靄,其中透出的森森冷意令人如置身於隆冬臘月,遍體生寒,“你今天沒有去看望小姐,小姐很不開心。你欠小姐一個解釋!”
“哦!那個,昨天晚上發生了一點事情……”
“不用跟我說,去向小姐請罪吧!”
“厲兄的意思是,讓我現在跟你一起去見葉姑娘?其實我也很樂意的,隻是我現在手頭還有點事情,實在抽不出時間哪……”
“很好!”厲高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新帳舊賬,一起算吧!”嗆啷一響,他拔出了劍,刃上射出半尺青芒,直指秦言心口,“你這小子,竟敢欺騙小姐,害得她傷心落淚,實在是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