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兄,你寧可相信厲鬼索命,也不相信是敵人下的手?”
看見秦言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葉飄零撇撇嘴,不服氣地道:“本來就是,我們上一次走夜路不就撞鬼了嗎!”
“這是這裏風水正佳,陽氣充足,加上又做了場法事,不應該再有陰魂產生。我懷疑是村裏有人下的手。”
“村裏的人?不可能吧,大家鄉裏鄉親的,一起過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呢。哦,要說像趙景那樣常常受人欺負的倒有可能,但是他武功很弱,就算是從背後偷襲,也不會把人嚇成那個樣子!”
秦言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正要點頭,這時卻聽見屋外響起一個低沉的嗓音:“是嗎,原來在小公子心中,我就是這麽軟弱無能的啊……”
沒有任何前奏和預兆,秦言猛然直起上半身,一口氣拔出床頭掛著的長劍,撩出一道閃亮的圓弧。這個動作他做得無比流暢,而在此時葉飄零的驚呼聲才剛剛出口:“趙景——”
大門轟的一聲被推開,呼嘯的狂風洶然湧入,同時撲過來的還有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
秦言睜大眼睛,隻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霧氣,後麵仿佛有數道模糊的身影隱於其中。他心中一凜,手腕握住長劍用力揮出,然而肢體的動作卻比他預料中要慢了許多。這灰霧帶著某種詭異的特性,如觸須般纏繞著他的身體,讓他四肢麻痹,脖頸僵硬,用盡全力也難以動彈。
而就在他動作僵直之際,霧中一道影子靈敏地撲到了麵前,惡臭襲麵,這股濃鬱的味道絕非生人能夠忍受,熏得他呼吸一窒,幾乎要暈厥過去。
‘我堂堂魔門首席,竟然會如此窩囊地死在這山溝裏……’
念頭一轉間,他便看見了迷霧中一雙猩紅的眼眸,而那張散發著惡臭和森寒的利齒血口,已然貼上了他的脖頸。
“叮叮鐺鐺……”灰色迷霧深處忽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鈴鐺聲,慵懶而迷亂,雖然散發出勾人魂魄的圈圈波紋,卻與陰森恐怖的霧中來客的氣勢截然不同。
貼著秦言脖頸的那張利口頓了一下,隨即往後縮去,森寒和惡臭都越離越遠,滿屋子的灰霧也如潮水般退卻。秦言坐倒在床上,無神地望著門外/陰霾的天空,大口喘息。
他現在開始相信葉飄零的說法了,那股詭異的惡臭和麻痹之物,的確混雜著某些不幹淨的東西。
葉飄零就站在他旁邊,麵色蒼白,還沒有從剛才無比接近幽冥的震恐中回過神來。
片刻之後,輕靈的鈴鐺聲越來越近,身穿淡綠色長裙的少女撐一把油紙傘,若輕盈的精靈,自青石路頭翩翩行至屋前。她嘴角帶著明媚的笑容,徑直走入屋中,朝床邊兩人打量一眼,嘻嘻笑道:“大叔,小公子,真不好意思,把你們的客人嚇跑了。”
秦言看著她不做聲,葉飄零叫起來:“小丫頭,剛才那就是殺人凶手,你怎麽不攔住他!”
忻仙飛速眨動了幾下眼睛,一派天真無邪的神色:“哦,原來那就是這兩天製造血案的元凶嗎?難怪有那麽重的殺氣……”她唇角忽然綻開笑容,如春花初放,清麗無雙,隻是語氣中卻透出邪氣與嘲弄,“不過那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那家夥臭氣熏天,可別弄髒了我的衣服。”
“喂,你——”
秦言打斷葉飄零的話,盯著忻仙道:“你恰好出現在這裏,應該不是巧合吧?”
“你說錯了,我隻是散步經過這裏,聽到這邊的響動過來看看而已。大叔,你不要想太多了。”忻仙眯起雙眼,眸中漏出危險的光芒。
秦言輕輕一笑:“不是我想太多,隻是聽說某人一直覬覦著小公子的美貌,讓人不能不朝這邊想而已。”
“大叔,你想死嗎?”忻仙上前兩步,用甜美動聽的聲音說出充滿威脅的話語,“你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捅死你呀?”
葉飄零握住長劍,冷聲道:“小丫頭,你過來試試!”
“兔子哥哥,你以為我不敢?”忻仙說著又走近了幾步。葉飄零羞怒交加,五指一緊,身繃如弦,就要拔劍動手。
這時秦言抬起右臂擋在他們的視線之間,沉聲道:“先別忙著內鬥。忻姑娘,剛才你看清那人的模樣了嗎?”
“沒有。那家夥躲在迷霧中,陰氣很重,我隻看見了一團模糊的影子。”忻仙摩挲著自己纖柔的手腕,正色道,“提醒你們一句,那家夥能在白天出沒,顯然不是一般的鬼物。他既然盯上了你們,就不會輕易放手。你們如果不想跟前兩個倒黴鬼死得一樣慘的話,最好還是呆在人多的地方,不要再玩這種偷偷摸摸約會的把戲了!”
“你,胡說什麽呢……”葉飄零的臉頰頓時紅得跟火燒一樣。
秦言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道:“多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那好咯,希望你不要死得太早,我還希望跟你好好打一次呢!”忻仙說著轉過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忽又停下來說道,“飄零哥哥,你既然跟了柳仙子,就克製一下自己的本性吧,當兔子很好玩麽?若是最後要三個人睡一張床,未免也太擠了些!”
葉飄零霎時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你這家夥實在太放肆了——”
忻仙走出門,頭也不回地又說了一句:“到時候柳姑娘肯定在最下麵被兩個人壓著,不知道有多辛苦,你也不體諒體諒她!”說完,她看也不看葉飄零氣得發青的臉色,施施然行遠了。
“這臭丫頭成天到晚就想這些肮髒的事情,難怪被人從殺手幫會裏趕了出來,我要是幫主也絕對饒不了她……”忻仙走後好一會兒,葉飄零猶沒有消氣,來回踱著步罵罵咧咧。不過他畢竟是溫文爾雅的貴家小姐出身,怎麽罵都不及忻仙輕描淡寫的兩句話有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