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忻仙決定不顧自己的傷勢,要使出被師父稱為禁招的絕技時,不遠處冷眼旁觀的柳宛筠終於站起身來,喝道:“都給我住手!”
打紅了眼的兩人哪還顧得上她的意見,就要動用全力拚出生死,這時忽然各自生出一股冷意,同時往後撤出半步,就見一跟通體漆黑的長針自兩人之間掠過,釘入一旁飯桌上,而後一塊黑色的暗斑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開來,迅速蔓延了整張桌子。
‘好厲害的毒!’秦言忻仙均為之動容,殺氣也不由消散了幾分。附近看熱鬧的酒客們臉上更是齊齊變色,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柳宛筠踱步走來,淡淡地道:“勝負已經分出來了,可不要死賴著不認賬。韓公子,你身為男人,不至於連這點擔當也沒有吧?”
秦言勃然大怒,心想若不是你昨夜的折磨,本少爺豈會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不過兒時在魔門中廝混的經曆讓他學會了控製喜怒,他麵上一片平靜之色,頷首道:“仙兒妹妹武功蓋世,我認輸了。”
忻仙卻不領情,冷笑道:“仙兒妹妹也是你叫的?什麽武功蓋世,我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嗎,大叔,你就別變著花樣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總有一天我會取走你的性命。既然你遺願都已經實現了,就洗幹淨脖子乖乖待宰吧!”
“小丫頭,想找死盡管過來!”秦言朝她怒目而視,忻仙不甘示弱,殺氣又開始彌漫開來。
這時柳宛筠邁著輕緩的步子插入到兩人中間,隔開了盛滿殺意的視線的交織,冷哼一聲,望著秦言道:“韓少爺看來還不服氣,怎麽,覺得虎落平陽了,是不是我們這些蝦米嘍囉都沒資格與尊貴的韓少爺為伍啊?”
她麵色平淡,眸中隱隱透出寒意。秦言心頭一凜,暗道她已動了殺機。他不明白柳宛筠為何會對這小丫頭如此在意,這時候再服軟求饒的話,也隻會讓她下定決心。秦言腦中念頭電轉,沉聲道:“柳仙子,我欠你的東西一定會換上,但我和這丫頭之間的事情也請你不要管。我堂堂七尺男兒,可不是任人欺淩之輩!”
“好一個七尺男兒!”柳宛筠翹起嘴角,似笑非笑,“我不管你有沒有受欺淩,可你要是再敢對她下殺手,你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知道了麽?”最後幾個字時,她說得很輕很慢,盯著秦言的眼睛,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她本就掌有秦言的生殺大權,若是動了殺機,隻需要假裝一次意外就能置他於死地。
秦言臉上的忿怒之色不用掩飾,但在柳宛筠的強權下,他隻好低了頭,冷哼一聲,道:“看在你對我的救命之恩份上,我可以饒她三次。”三次之後,玉石俱焚?不,當然不。現在瀚血功力還沒有恢複,他連同歸於盡的手段都沒有,這麽說隻是為了警告忻仙。如果她執意要招惹自己,本少爺就……隻好繼續忍下去了。
聽著他威脅的話語,忻仙嬌豔的小嘴微微牽動,在清秀的麵容上漾出動人的笑意。秦言一看就知道,森寒的殺機也在那美麗的麵孔下醞釀,她已經鐵了心了要弄掉自己。
‘方秋遙的劍法已有小成,即使麵對黑岩或飛雪劍也可一戰。又兼有新的強大戰力加入隊伍,看她沿途留下的屍體,就知道一般的殺手刺客對她來說不在話下。就算是提供實驗材料,方秋遙的淨業之體也比自己有用得多。原來這時候本少爺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難怪……難怪她昨晚肆無忌憚地折磨我……’
秦言越想越是心寒,難道在柳宛筠心裏,自己實則已經是個死人了麽?她很可能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然後瞄準了本少爺這顆價值十萬兩銀子的腦袋吧?
不行,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反正現在的傷已經好了許多,說不定方老先生也可以治好我了。再留在這兒遲早得栽在那兩個婆娘手裏,我得找個機會悄悄跑路……
他正思索間,忽聽“呯”的一響,卻是葉飄零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俊美的少年臉頰泛紅,一雙桃花眼狠狠瞪過來,雖然如此漂亮的麵容怎麽狠厲都沒多大效果,卻將少年非常非常生氣的情緒傳遞過來:“柳宛筠,你太過分了!”
柳宛筠愣了一下。飄零竟然直呼她全名,可見他真是生氣了。她轉過臉來,迎上少年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飄零極少向她發怒,但每一次都會讓她心顫。可這一次,他竟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陌生少年而向自己怒目而視……
“你竟然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殺手,對韓兄說出這等話來!”葉飄零憤怒的語氣傳來,柳宛筠如墜夢中。
竟然也是這理由……可是,忻仙是我的,我的……
“這女人是什麽來曆,你如此縱容她?”
柳宛筠張口結舌:“我……”
忻仙卻唯恐天下不亂地插言道:“柳姐姐自然是看我順眼,所以才寵愛我呀,難道這也要經過你的允許?”
“閉嘴!我沒跟你說話!”
“你這人太蠻橫了吧!明明在打聽我的來曆,還不許我說話,你以為這天下都是你們葉家的嗎?”
“我就是蠻橫又怎麽樣!你老實交代,你是哪來的野丫頭?”
“小兔子,你罵我是野丫頭?”
“你……你說什麽?”
“你這不男不女的長相,跟宮裏的太監一個德性,不是兔兒爺又是什麽?”
葉飄零氣得發顫:“野丫頭,臭婆娘,你敢罵我……”
亂了,全亂了。
柳宛筠出手拉偏架的時候,可從未想過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偏偏這兩個人,一個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好友,另一個是自己滿心想要補償的師妹,每一個都是她不想傷害的,但這兩人間火藥味卻越來越重,幾乎想要動起手來。
若論叫罵,出身高貴的葉家少爺當然比不過在殺手窩裏混了半年的忻仙,被她一句頂一句地氣得說不出話來,終於忍不住呈露出生死相見的冷意:“方兄,替我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