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夥敵人在暗,己方一人重傷昏迷,局勢不容樂觀。方秋遙柳宛筠等人眉宇間都充斥著濃濃的悲觀神色,這時候也隻有豪放不羈的秦三少爺還有心情在忻仙身上大肆揩油了。這廝不僅占小姑娘便宜,平日裏跟葉飄零也走得很近,時常跳上跳下地獻殷勤,有事沒事就愛拍他的肩膀,說幾句無聊話,

葉飄零是懶得跟他計較,反正這胖子從小到大占的便宜就不少,隻要不出格就隨他去了。但一貫老實憨厚的方秋遙卻看得兩眼冒火,從此不再愛搭理他。

秦三少爺當初是看在方秋遙長得老實忠厚的份上才願意跟他結交的,不想這小子居然不識抬舉,對堂堂秦家三少爺的話也愛理不理的。哼!若不是一幹打手走狗都被忻仙小娘皮宰了,三少爺非要胖揍他一頓不可!

胖子是個奈不住寂寞的人,他有一肚子對女人的見解想要跟人分享,眼見方秋遙“似忠實奸”,他轉而又找上了秦言。雖然秦言很多時候都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但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胖三爺也隻好將就一下了。

兩日後的一個傍晚,忻仙終於清醒過來,雖然還不能下床,可也能吃能喝,沒有大礙了。

柳宛筠精神大振,這會兒又想起前幾日秦言欠她的債,於是打著給他治傷的名頭對他肆意折磨,一直折騰了大半夜。一開始秦言還咬牙死撐,到後來發現了不對,道破了柳宛筠公報私仇的小心思。柳宛筠輕笑著供認不諱,揚言今日就要讓你知道姑奶奶的厲害,各種妙手絕技先後使出,把個秦言作弄得死去活來。

痛不欲生之際,秦言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一會兒又覺渾身酸麻痛癢一起湧上來,如萬蟻噬身一般,實在不是人類之軀能夠忍受的,又轉口求饒。

“柳姑娘,柳仙子,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我下輩子作牛作馬感激你的恩德……”

“韓少爺在說笑吧,你怎麽可能會錯呢,要錯也應該是小女子錯了才是。”

“不不,我真的錯了,請柳仙子高抬貴手……”

柳宛筠停下手中的動作,眯起眼盯著他瞧了一會兒,似乎很滿意他臉上痛苦的神情,牽動嘴角微笑道:“那你說說,你什麽地方錯了?”

這一問倒把秦言給問住了,他此刻心神都集中於遍身那蟻咬般的痛苦上,昏昏沉沉地什麽也想不起來,怔了片刻胡謅道:“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忤逆仙子的意思,以後仙子叫我往東我絕對不往西,叫我攆狗我一定不抓雞……”

柳宛筠冷冷地道:“沒說到點子上。”

“那個……昨天仙子洗澡的時候我不該開門,差點褻瀆了仙子身姿……”

“還有呢?”

“我不該跟三少爺同流合汙,說些不堪入耳的話,有辱仙子尊聽。唉,我更不該嘲笑葉兄弟那個方麵的能力,可是我真不是有意的啊!”

柳宛筠麵無表情:“繼續說!”

“呃……這兩天我不該偷懶——嘶!”說到最後秦言倒抽一口冷氣,卻是柳宛筠一針狠狠紮入他小腹,又開始施展手段。

柳宛筠一邊動作,一邊冷冷地道:“全都是些廢話!”

秦言被劇烈的痛癢侵入,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能憋著一口氣,任全身汗如雨下,直等到身體稍微適應了這股痛楚之後,才喘著氣開口道:“恕我愚鈍,猜不出來了,還請仙子明示。”

柳宛筠冷哼一聲:“你自己做錯的事你自己想不起來,我說出來又有什麽用?”

“不不,你說出來,我一定從善如流。”

“那天……”柳宛筠手下略一遲疑,隨即卻不好意思說出看到自己被虐殺的真相,沉著臉改口道,“你犯下了滔天罪責,竟還若無其事,一轉頭就給忘了,罪加一等,無可饒恕!”

“你——”秦言低聲慘哼一聲,終於按捺不住,再度破口大罵出來,“你這臭婆娘,該千人輪萬人操的賤貨,心比針眼還小的蠢材,你等著吧,小爺……”

柳宛筠麵無表情地聽他叫罵,手中動作更不遲疑,真的把平生絕學都使了上去,一下逼得秦言連罵也罵不出來,幾乎痛暈過去。偏偏柳宛筠用特殊手法鎖住了他的魂識,讓他始終保持著最基本的意識,完完全全地品嚐了明溪醫仙生平第一次奉獻出來的整套感官盛宴。

負責守夜的方秋遙站在窗前默默偷望著那一幕人間慘劇,隻看得心驚肉跳,遠遠望著都覺得冷汗涔涔,在心裏暗暗立下了永遠不要得罪那位明溪醫仙的決心。

秦三少爺和葉飄零都睡得死沉死沉,倒是躺在床上修養的忻仙被剛才那一陣叫罵吵醒了,她偏過腦袋,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柳宛筠優雅且利索的施針動作,嘴角隱隱泛出一絲笑意。

四更天的時候,柳宛筠終於把一套不傳之絕學使完一遍,這時秦言也像砧板上放了一整天的鯰魚似的奄奄一息了。他看著柳宛筠終於把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針全部拔走,卻連吐一口氣的力量都沒有了,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弄得酥軟了,由方秋遙扶上了床,腦袋剛剛碰到枕頭就一聲不吭地睡過去。

即使剩下的兩更天,秦言也沒有睡得安穩。當疲憊超過了臨界點,他反而陷入了某種癲狂的興奮,半夢半醒之間,卻始終無法徹底安眠。

他焦躁難安地躺了一會兒,忽然驚醒過來,想要翻個身,卻苦於沒有力氣,隻得強迫自己入睡。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睡了過去,可是卻陷入了噩夢之中。

在夢裏他深陷於一個漆黑的泥潭,似是沼澤地帶,又像是海洋風暴裏的漩渦,他掙脫不得,從腳往上一點點被吞噬,驚恐欲絕卻喊不出聲音來。要是就這麽死了倒也罷了,偏偏又有一頭獅虎樣的巨獸跑了過來,一口咬住他上半截身子,竟想把他拔出來再吃掉。

腰部撕裂般的劇痛在夢裏也是無比真切,他被含在獅虎腥臭的嘴裏,無力抵抗,垂死般抽搐。這時候遙遠的天邊忽然隱約傳來呼喚聲,像是葉飄零在叫他過去吃飯。他一個激靈,終於從噩夢中掙脫出來,睜眼回到現實,才發現已到了早上,渾身酸麻無力,腰部陣陣劇痛果然像是被巨獸咬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