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他恢複過來,柳宛筠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說說你的感覺,怎麽樣,那藥的味道是不是很苦,是像黃連,還是杏仁?……”

“都不像。那是一種極度極度苦的味道,苦到我無法形容……”

“那咽下去之後呢,多久之後擴散的,效果怎麽樣,你的肝肺脾胃是什麽反應……”

秦言被她一大串問題搞得頭昏腦脹,半天之後才解脫出來,看著她握著筆在一頁書卷上寫下文字,不禁有種噩夢初醒的感覺。

葉飄零在一旁同情地問道:“韓兄弟,你吃下那碗藥後,有沒有感覺到什麽變化,比如身體變輕,頭腦清明什麽的?”

“完全沒有。”

寫完筆記的柳宛筠抬起頭來道:“那種藥是普通人用來伐毛洗髓、排出體內雜質的,對他這種人就沒什麽效果了。而且,按我的估計,一般的藥在他身上隻能發揮出一兩成的效果。不過服藥的感受還是能完整體驗到的。”

葉飄零睜大眼睛道:“聽你這麽說,韓兄弟應該是很了不起的高手咯?”

“當然很了不起。能夠完全清醒地吃下我這副藥還能保持脊背挺直的,你見過幾個?說起來,他也真不愧是——”說到這裏,柳宛筠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趕緊轉過話頭,“飄零,你不是一直想要培養出男子氣概嗎,那就應該多向他學學!”

這時候,被柳宛筠難得誇獎一回的秦言一翻身仰麵躺倒在桌子上,一臉有氣無力的姿態,再也站不出柳宛筠所說的半點“男子氣概”來。

柳宛筠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可以休息兩刻鍾,然後我們進行下一個實驗。”

“不是吧?”秦言近乎哀嚎般道,“柳姑娘,這七星莊亂得很,實在不是個搞研究的好地方,你們早上不是還被人追殺了嗎?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從長計議吧!”

“放心,這地方我也不想多呆。不過要走也不是現在,這個實驗做完後,我會讓你好好休息的!”

秦言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不祥的味道。他接過葉飄零遞過來的絲絹,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望著埋下頭翻看一本古老發黃的書冊的柳宛筠,心想今天怎麽都躲不過這一劫了,還是早死早超生吧,於是開口道:“柳姑娘,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柳宛筠驚訝地道抬起頭來:“這麽快就迫不及待啦?”

“我困了,想早點睡覺。”秦言掩飾著言語中的緊張。

柳宛筠點點頭:“那好,褲子幹了嗎?現在到床上去,就像剛才那樣,盤膝坐好。”

待秦言依言坐正,她便拿著一個小匣子走到床邊坐下,打開匣子,那裏麵排列著大大小小數十根銀針。她隨意撩起四根,手指輕緩地自秦言背上拂過,那四根銀針悄然便插入了秦言後背各處要穴上,伴隨著酸麻的力量滲透進來,使得秦言開始感覺到渾身各處開始發癢。

“不要動,不要抓,千萬不要往後靠,要是針頭再多進去一些,那就連神仙也就不了你了!”

醫仙子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下手,二十多根銀針很快都在秦言身上找到了位置。秦言感覺身上的瘙癢越來越盛,拚命以意誌去對抗想要伸手去抓的渴望,這時候他聽見柳宛筠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快走幾步抓起桌上古籍看了看,然後一臉歉然地朝他望來。

秦言覺察到不妙,大叫起來:“喂!你不是想說這種東西沒有解藥的吧?”

柳宛筠幹笑幾聲,道:“也不是那樣啦!隻是缺少某樣藥物,沒法進行中間的一個步驟,不過不要緊,以你的意誌和體質,應該能撐過去的吧!”

“缺少東西你都不知道,怎麽好意思自稱醫仙!我說,趕緊把這些見鬼的針都取出去吧……”秦言這時候幾乎想罵娘了。若不是顧忌著自己的小命在對方手裏,他隻想把麵前這家夥按在地上痛打一頓。

“誰讓你傷勢這麽重,一下子把老娘的藥用了個幹淨,這種事情怎麽能怪我!”柳宛筠柳眉微微豎起,旋即又道,“不要緊,我們可以用另一種方法代替。來,把全身的神經都放輕鬆,放輕鬆……”

她想要催眠秦言,溫婉柔美的語調倒是很動聽,可是這個時候還能把神經放輕鬆下來的,可真是神人了!

“你身上的肌肉繃得太緊了,不要擔心,肯定會完好無損的,隻要你不要倒下去碰到針就行了。嗯,閉上眼睛,放輕鬆,放輕鬆……”柳宛筠的語調像是詠唱一般,漸漸散發出奇異的魔力,“你正躺在一片非常美麗的沙灘上,藍天白雲,海鷗快樂地旋繞,溫柔的波浪就在你腳下輕輕拍打,那動人的聲音便是世上最溫柔最優美的歌聲……”

秦言想要努力去配合她,可是他無比苦悶地發現,無論耳畔的歌聲多麽美妙,還是比不過那極度痛癢之感的威力。他不但沒能放鬆,額頭上的汗水反而愈發多了。

柳宛筠發現了這個現象,氣地哼了一聲,轉頭向葉飄零叫道:“飄零,你來給他唱歌!”

“啊!我?”葉飄零張大了嘴巴,俊美的麵容上浮現一抹赧然,連連擺手,“不不不,還是你來,我這個樣子唱歌會很奇怪的……”

柳宛筠想了想,認同了他的說法,無奈地歎了口氣,又開始輕輕吟起來:“你現在正飛翔在天空,微風拂過臉頰,那種美妙的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正所謂是……”

這一次她一邊引用古人的詩句,一邊用手在秦言身上輕輕拍打,總算起了效果。

秦言感覺自己身上的痛苦正漸漸淡去,靈魂也幾乎飄飛起來,周圍的情景都顯得飄渺而不真切,唯有那溫柔的歌聲縈繞耳畔,悠然沉醉。

看著臉色漸漸平靜下來的秦言,柳宛筠和葉飄零對望一眼,比劃了幾個手勢,葉飄零便有些不情願地起身,匆匆走出去了。

在寧謐的空氣中,似夢似醒,恍然如醉。朦朦朧朧中,秦言聽見一個輕柔的聲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