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回到客棧時,卻發現柳宛筠的房門緊緊閉著,他敲了兩下,沒有聽到回應。
‘難道他們已經走了?’他心中一緊,一拳砸在門板上,隻聽吱呀一響,內側的鐵閂呻吟著斷成了兩截,門扉轟然向兩旁分開。然後,他看見葉飄零和柳宛筠盤坐在床上,雙掌相對,頭上白霧氤氳,好像正在比拚著內功。
聽見門口的響動,柳宛筠睜開眼睛,冷冷朝他望來,沉聲喝道:“出去!”
秦言慌忙合上了大門,在門外還說了一句:“不好意思,走錯了。”
他快步走開,行到走廊盡頭,等了一會兒,後麵再度傳來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葉飄零的聲音響起:“好了,進來吧!”
秦言走入房中,偷偷打量著柳宛筠的臉色,見她神色如常,才徹底放下了心思。倒是葉飄零臉上還殘餘著少許潮紅,以他俊美的麵貌,看上去竟顯得有些嫵媚。
‘這小子,真的不是女扮男裝嗎?’秦言心中再度生出這個疑問,看著他煥發出驚人美麗的麵容,忍不住出聲道:“你們倆剛才在修煉內功?”
柳宛筠道:“不管你的事!”
葉飄零哼了一聲:“別提了,都是你!小爺的四九玄功本來快要大成,被你這麽一打岔,差點走火入魔!”
秦言忙道:“真對不住!我在外麵沒聽到聲音,還以為你們都走了……”
“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柳宛筠冷冷地打斷他,“我要是不想給你治,就直接叫你滾蛋了,不會耍這種無聊的把戲。倒是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東西買了幾樣?”
秦言把肩上的包裹遞了過去:“都在裏麵,你自己看吧。”
柳宛筠在桌上攤開包裹,又將其中的大小紙包都拆開來看,臉色微微變了變:“都齊了!你,老實交代,怎麽會有這麽快?”
“遇到一個好心人,他幫我把這些東西都買來了。”
柳宛筠和葉飄零對望一眼,眼中具有驚愕和狐疑之色閃過。他們在這裏盤桓多日,才好不容易買到了九樣祭品中的四樣,而這小子出去才半個時辰的工夫,怎麽可能……就算這七星莊裏真有專門助人為樂的好心人,也絕不可能有這個能力。除非是對這裏極為熟悉、又擁有著相當大勢力的地頭蛇!
“那你可真是幸運啊!”柳宛筠輕輕哼了一聲,用令人眼花繚亂的手法從各個紙包中飛快地取出幾樣事物,然後道,“不管你是怎麽弄到這些東西的,都算你勉強合格了。過來吧,我先給你穩定一下傷勢。飄零,去把門關上。”
“唉——”葉飄零長長歎了口氣,不情不願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用脊背靠住門,嘴裏喃喃的不知嘀咕些什麽。
秦言走到柳宛筠麵前,看見她用兩根銀針擺弄著一堆黃色的粉末,不時摻雜進去一些東西,好像忘了自己的存在。他輕輕咳嗽一聲,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柳宛筠卻沒有理他。在一係列複雜的摻和、分離、施咒等手法後,她抬起銀針,針尖上泛著點點紫色的瑩光,明暗閃爍。
“東西是真的。”她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才轉過臉來看秦言,“還愣著幹什麽,難道要我替你脫衣服嗎?”
秦言一邊腹誹著一邊脫掉了上衣。當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痕暴露在空氣中時,他清晰地聽見葉飄零抽冷氣的聲音。
他不由露出一縷苦笑。昨夜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身軀時,同樣也被驚嚇住了。
大半個身子都已呈現出黑紫的腐敗之色,有幾處傷勢深可見骨,腐肉翻卷出來,另有些地方則已完全變形,露出晶瑩的灰白色,那是失控的靈力所留下的紀念。兩臂、肋下的劍傷數不勝數,即使有秘術鎮壓,有些部位仍不斷溢出血來,留下一道道深紅的印痕。
除去以瀚血主動去承受的一些小傷之外,最主要的傷勢來源還是浩辰罡的洞玄經以及雁漠然最後那一劍,其次是從千丈瀑布跌落時所承受的衝擊,與前三者相比,同樣足以致命的何不凡的破碎之錘和王龍的四象伏魔倒顯得沒那麽厲害了。當然,這兩者也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夠承受的。對了!還有魔障被外力強行殺滅、以及強行耗費海量精神力的代價,直接帶來了靈魂上的重創。沒有落到當場灰飛煙滅的結局,已經算是幸運了。
柳宛筠細細打量著他身上猙獰恐怖的傷口,眼中神情漸有變化。她站起身來,圍著秦言打量一圈後,臉上露出一抹奇異之色,道:“你這種傷勢,在我這麽多年來見過的所有傷患裏麵,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
葉飄零則看得有些心驚膽戰,很快移開了目光,遠遠地道:“宛筠,你說他會不會走著走著突然一下就散架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柳宛筠唇角逸出一抹笑意,伸出銀針在秦言後背某個部位點了點,問道,“痛不痛?”
“沒感覺。”
柳宛筠又在其他一點地方指了指,詢問了秦言的感受。她所指的部位沒有什麽規律,既非關鍵的穴位也不是啥致命點,但得到秦言的回答後,她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探視的範圍也越來越密集。到後來她甚至不再等待秦言回答,也不開口發問,兩隻手飛快地在秦言身上撥弄著,一寸寸地摸索遍了他整個上身,才吐出一口氣,麵容沉重地道:“脫褲子吧!”
看見她的表情,秦言也沒有了別的心思,很快脫下了長褲。卻又見柳宛筠擺了擺手:“飄零,你出去打一桶熱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