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無生閣那件事,為師已經替你去討了說法。獨孤勝欺上瞞下,陷害小輩,當真丟人!他挨了我一掌,沒有三個月休想起身。這番懲戒,你可滿意?”
“多謝師父為弟子……”
血狼僧揮手打斷他:“我說過了,你我師徒之間,不必那麽客套言語。”
“是!弟子……很滿意!”
血狼僧嘴角流露出更加明顯的笑容,點點頭,又道:“但獨孤勝畢竟是你的長輩,等他傷愈出關,你再與他見麵時,切不可對他無禮!”
“弟子明白!”
血狼僧的目光緩緩下移,在他胸口處凝住,緩緩道:“你燕師叔給你的印記,感覺如何?”
秦言心中一凜,隻感覺那道目光如同尖刀般刺破了他的胸膛,將他身體內部的情況一覽無餘。這種體會就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中一般,讓他從內心深處生出一股轉身逃走的衝動。他勉強維持麵上表情不變,定了定神,道:“燕師叔賜下來的印記真是神妙,好像能源源不斷地為我提供力量,簡直用之不竭。弟子近日來修為能有所進步,也是多虧了這個東西。”
血狼僧的神色卻似乎有些黯然,他歎了一口氣,道:“這印記的確是很神妙……其實,如果有其他選擇的話,為師也不想如此……”
秦言心頭一震,抬眼瞥見血狼僧臉上罕見的慈藹之色,暗暗為之動容。他自小失去父母,在殘酷的魔門中艱難長大,血狼僧對於他內心來說,有時候真像是一個嚴苛的父親,讓他深深畏懼的同時,未嚐便沒有一絲孺慕之情。這種情感,還摻雜著一點戒備的恨意,混亂得讓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他回過神來,臉上露出迷茫之色,問道:“師父,您在說什麽?”
“沒什麽……”血狼僧臉上悵惘的神情,很像是突然想起了某個無法追回的人,不知是雁漠然還是黃凡。片刻之後,他的視線再度回到秦言臉上,言語中多了一點心不在焉的意味:“你原先的洞府已經毀了,你再去挑選一處,在內務堂登記一下吧!”
“是!”秦言應了一聲,便見眼前血狼僧的身影開始淡化。那隻是他留下來的殘像,至於他的真身,此刻大概已回到了幽魂殿中。
此等身法,堪稱神鬼莫測。秦言眼中露出深深的敬畏之色,待到血狼僧的殘像完全消失後,才俯下身去,將地上昏迷的宮雲袖抱起,輕輕一抬腳尖,縱身沿著崖壁往上掠去。
隔絕了對靈力的控製,他的速度便減慢了許多,身體雖然依舊輕盈,但已不複無懈境界時的流暢和靈動。至於瀚血功訣,卻不是以身法速度見長。因此他一路跑下山,隻覺得十分別扭,恨不得立即找個無人的地方把全身靈力散盡才好。然而懷中的宮雲袖不知什麽時候會醒來,要是她悄悄溜走,自己一番苦心豈不白費?所以他不敢停留,沿著雪河徑直朝宮雲袖的洞府跑去。
來到洞府前,他粗暴地踩破三處陷阱,一掌拍壞了洞中陣法中樞,很快在幽暗的山洞裏遊蕩了一圈,卻沒發現魏飛和嶽靈的蹤跡。
看來他們是去了魏飛的洞府!秦言站在洞外的草地上,默默地踟躕。現在有一個重大的問題擺在他麵前:他不知道魏飛的洞府在什麽地方!
魏飛這個人,跟他有幾分相似,都隻愛默默地鍛煉武技,低調地避開風口浪尖。這一次回歸魔門之前,秦言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個人,即使在接受魏飛的追隨之後,他也沒在魏飛身上花太多心思,因為他實質上永遠隻相信自己的力量。直到嶽靈出現,他肩頭突然多了一份責任,他才有些意識到,在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秦言在草地上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望見遠方小路上有人影出現。他不假思索,一閃身追了上去,攔在那人身前,麵上露出微微笑容,問道:“這位師弟,你知道魏飛的洞府在什麽地方嗎?”
那名弟子被他的突兀出現駭了一跳,看清他的麵貌,慌忙躬身下拜:“首席師兄!我,我不知道魏飛師兄的洞府在哪。”他偷眼瞄了瞄秦言懷抱中的宮雲袖,心中已於一瞬間產生了無數個荒誕的想法:‘天哪!首席師兄竟然俘掠了宮雲袖,還要打聽魏飛的洞府,是要跟他一起分享嗎?可是如果他跟魏飛很熟的話,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洞府呢!難道,是宮雲袖跟魏飛通奸,給他帶了綠帽子,所以他現在是要去把魏飛砍成十八段……’
秦言怎知這位想象力豐富的師弟已經對眼前的這一幕構造出了大段豐富的情節,並將在日後成為一個震撼人心的謠言的源頭。他隻是板起麵孔,將略帶寒意的目光凝注在這弟子的臉上,淡淡地道:“是麽,你不知道?你認識的人中,總有人會知道吧?”
那弟子被他森冷的目光一看,霎時嚇出一身汗來,連忙叫道:“我知道有人知道,郭義,他認識魏飛師兄,一定會知道的!”
“那好,帶我去找他。”秦言說著說著,便感覺到印記帶來的靈力太過充沛,已經有衝擊靈台的勢頭了,散功之勢已經迫不及待。他搖搖頭,道:“算了,你帶他來見我吧!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羅德。”
“嗯,羅德師弟,你去把那個郭義叫過來吧!”
“是!”羅德轉身一邊跑一邊想,剛才首席的目光真是好可怕,奪妻之恨果然能讓人變得瘋狂,我可得手腳麻利點,別被首席當成了泄憤的對象。
他一溜煙跑到郭義的洞前,遠遠望見郭義那小子正跟幾個同輩弟子搖頭晃腦地飲酒作詩,便張開嗓門大聲叫道:“禍事了!禍事了!”
“叮!”杯盤清脆落地,在座的幾人麻利地從各個角落抽出彎刀長劍,氣勢洶洶地迎了上去。
“喜王公這麽快就殺上門來了?他帶了多少人?”
“不是喜王公,是首席,他要去跟魏飛幹起來了,還點名要讓你帶路!”
“什麽!”郭義大驚失色,“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要去找魏飛的麻煩,又怎的知道了我的名號?”
“此事說來話長,首席那邊催得急,我們邊走邊說。”
“不,你先給我說清楚!”郭義精明得很,事關自家性命,怎敢貿然出動。
“哎,好吧!其實呢,這件事是這麽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