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人麵無表情地道:“獨孤道友剛才不是還說,貧道的六陽魁首與你有緣嗎?”

秦言咧嘴笑道:“其實緣分這種事呢,太過虛無飄渺,說不準的。我現在仔細想想,覺得剛才可能大概也許是我搞錯了……”

話未說完,卻聽赤道人冷哼一聲,猛跨一步,接踵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拳影,伴隨著炎龍震徹雲霄的嘶吼,將秦言的身形完全淹沒。隻有以極為高超的眼力,才能看見其間一點微弱的銀光在洶湧如潮的巨浪中翻轉起伏,艱難地往後退去。

赤道人含怒之下出手,將天元宗師的威勢全無保留地展現出來。秦言畢竟沒未能真正達到天人之境,又被四麵八方擁過來的神明力量所約束,被逼得節節敗退。

片刻之後,場中盤旋穿梭的炎龍完全掩蓋了兩個人的身形,瘋狂地扭動咆哮著,直往廣場中心迫來。陰冷龐大的暗影籠罩六十三座祝火台,廣場邊沿的鬼魂信徒們不住磕頭叩首,他們口中誦念的祝文匯聚成一股巨大而無形的力量,盤旋在激戰的兩人身旁,既為赤道人護持,也在禁錮著秦言的力量。

然而秦言的身法武技極為不凡,即使在如此劣勢的情況下,亦沒有給赤道人任何可乘之機,雖然耳後長發被燒掉了多半,大片肌膚都被燒黑,卻沒有受到更為嚴重的創傷。

炎龍的咆哮撕扯著人們的耳膜,一直追到廣場邊沿,眼看就要波及到場外匍匐叩首的信徒,這時漫天拳影忽然收斂為一點,露出秦言與赤道人的身影。

秦言不知赤道人為何停止了進攻,他明明還占據著絕對上風,又有神明和法陣的庇佑,力量近乎用之不竭,如此下去很可能將自己生生拖死。赤道人絕不是慈善之輩,主動放棄進攻,必然是因為忌憚著什麽。難道是江莫語趕過來了嗎?……沒有,本少爺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那麽,是因為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危機到了周邊的信徒?

秦言不經意地瞄了瞄兩邊的祝火台,道:“赤道友,我看你也是才步入天元境界不久吧?你境界不穩固,對我造不成什麽威脅。我們倆再這樣打下去,也難以分出結果,不如握手言和,一番舊怨拋腦後,大家又是好朋友嘛!”

赤道人凝目盯著他,沉聲道:“獨孤道友,貧道再問你一次,你可願意留下來,與貧道共參炎神大道?”

秦言麵露為難之色,答道:“赤道友,非是我不願與你共參那什麽炎神大道,隻是我離家時日已久,怕家中娘子擔憂,所以必須得回去一趟,此事我們日後再做商量,可好?”他嘴上一直都說著要離開,心中卻打著另外的算盤。這赤道人既然是大陣的操縱者,若是在半途又將自己困入幻境中,那就真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本少爺怎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呢?且看本少爺待他放鬆警惕之際,一劍過去,嘿嘿!

赤道人緩緩搖頭:“這一百年來,從來沒有人能活著走出去。”

秦言心頭微凜,這家夥,還真是一心想置我於死地。這想法真是夠狠夠辣,讓本少爺沒有任何可乘之機。若假以時日,這廝說不定又是另一個冰雪女皇!

他眯起眼睛,語氣平和地道:“赤道友非要跟我決出生死嗎?”

赤道人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秦言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猶豫和忌憚之意,然而這點猶豫很快被一片熾烈的殺機所占據,洶洶然朝自己撲湧過來。

隻要能留下他這位接近天人境界的強者,區區幾個鬼魂信徒又算得了什麽呢?赤道人眼瞳縮緊,右臂揮擺,挾裹著紫炎狂龍的怒吼,將秦言再度籠罩在烈焰的海洋中。

‘不妙,這麽打下去,本少爺真要被他耗死……他剛才既然猶豫了,就說明這所謂的神明肯定是有破綻的,先殺幾個信徒試試看!’

抱著這樣的念頭,秦言邊打邊退,來到叩首誦咒的眾多信徒之中。卻隻見赤道人毫不停留地跟了過來,周身火焰肆意放射,炎龍揮擺衝撞,那些鬼魂信徒怎抵得住如此熾烈的火焰,被沾了一下便化成了青煙消散,再也不留痕跡。秦言與赤道人一追一逃,在密密麻麻的信徒群中開辟出一條道路來,卻見赤道人沒有一點心疼的意思,攻勢越來越猛,倒是秦言因為鬼魂太過密集而難以下腳,被打得捉襟見肘,險象環生。

眼看這樣下去不行,秦言猛提一口氣,拚著右肋挨了赤道人一拳頭,施展身法橫移出丈餘外,口中高叫道:“赤道友,且慢動手,小弟願意入夥,願意入夥啊!”

赤道人這時卻不理會他的求饒,邁步從鬼魂們頭頂越過,緊跟著貼上來。秦言好不容易將他甩開丈餘距離,怎會再與他糾纏,當即奪路便逃。他的速度本來比赤道人要快上幾分,但由於神力的桎梏,隻能發揮出與赤道人相當的速度來,幸賴他身法精妙,折轉時更能發揮出其不意的效果,兔起鶻落間便帶著赤道人在鬼魂群中繞了一圈,又轉回了廣場內。

秦言眼看甩不掉他,又望見前方祝火台擋路,心中忽生一計,身形就往祝火台右側一折,意欲跟赤道人隔著高台繞起圈來。

他想先帶著赤道人繞幾圈,暗地裏就用禦器術腐蝕祝火台,在高台內部布下幾處暗刺,等到關鍵時候再突然發難,或許能一舉建功。

赤道人卻不上他的當,在祝火台前就止住了腳步,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就在秦言以為他已經識破了自己妙計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獨孤道友,你若以道心立下誓言,答應在回家交代事務後就回來與貧道共參炎神大道,貧道就打開陣法中樞,送你出去。”

“這個很簡單,我可以發誓……”秦言一邊信口以獨孤勝的名義立下誓言,一邊飛快地思索,赤道人的態度為何突然大為緩和,莫非是因為本少爺踩到了什麽玄妙之處,以至於他十分緊張?

秦言四下打量,發現地麵平整如一,周圍除了將兩人隔開的這座祝火台,其他並無異常之處。如果真有什麽能讓赤道人忌憚的話,也就隻有這座祝火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