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很願意享受一下勝利者的快感,隻是您老人家精通‘化影’,‘入虛’,‘禦器’,保不準還有什麽厲害法術。為了弟子的人身安全,還是等你死了再與你細說吧!”秦言望著老者凝固了的絕望憤怒的表情,無限唏噓地道,“您老人家還真是膽大,竟然直接用手去拿沾了‘瀚血’之血的暗器,就算是師父也沒您這麽大膽量啊!”
“師父他老人家可想念您了,他已經派了好幾個師兄出來尋你,尤其囑托弟子,一定要帶回您的人頭。弟子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才找到你,最後還多虧師叔您同時精通三係技法,這才讓弟子有了可乘之機啊。”
“至於我為什麽說是複仇,哦,我父親叫秦維光,母親叫林潁,十一年前死在您手下的那對夫婦,您大概已經記不得了。若不是師父說起,連我都記不得了。您瞧,您死在我手下,一報還一報,這也不算冤吧!一會兒您到了下麵,可不能失禮了,弟子會燒符給你指路,你可要好生侍奉老爺和夫人,償還生前罪孽,不可再生怨念……”
秦言半跪在地上,語氣輕鬆,絮絮叨叨地說著,隻是不知不覺間雙眼微有水光泛起。
老爹老娘,雖然已不記得你們是什麽模樣,孩兒終於還是給你們報仇了!
十一年來,自己在魔窟中苦苦掙紮,不敢有絲毫懈怠,為的便是今日這一刻!
隻可惜短暫的欣悅散盡之後,接下來占據心頭的卻是無盡的空虛。
人生大仇得報,本應是無比暢快淋漓之事,當仰天大笑,縱情高歌。緣何我卻如此悲傷?是因為支撐著我成長的信念再也不存在了嗎?
他抬起頭來,望著天邊暮色,心頭一片迷茫。
也許從今之後,唯有奉終生窮究於道,才是此身最後的寄托吧!
就在這時,一絲不尋常的靈氣波動從不遠處傳來,突如其來的強烈警兆頓時打斷了他的感慨和迷茫。
他驀然起身轉頭,眼神透往竹林深處,追捕著那一縷若有若無的陌生氣息,沉聲喝道:“什麽人?”
回答他的是沙沙的風聲。他能聽得出來,這不是尋常的穿林之風,而是由無數個“小東西”扇動翅膀所匯集成的恐怖聲響。他心下大駭:莫非老東西還做了什麽布置,要與我同歸於盡?
風聲迅疾而至,麵前的翠綠竹林忽然從中炸開,大團色彩斑斕的煙霞雲霧洶湧撲來。秦言立時瞧清,那是由成千上萬的蝴蝶交織而成的雲霞。
芳華蝶!
秦言還記得,自己在修煉瀚血功第三重“煆骨”之時,曾經用過的材料中就有一隻芳華蝶。當時就是這麽一隻小小的蝴蝶,卻讓他嚐到了萬蟻噬心般的痛苦!
所以在第一眼看到這一大團蝴蝶雲霧的時候,他的腳下就已經發力,一下子竄出老遠,徑直投入旁邊的竹叢中。
那團蝴蝶將老者的屍體重重包裹住,無數翅膀拍打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振響。秦言就站在十餘米外,死死盯著掩藏在蝴蝶群中的那人,不住猜測他的來路!
那家夥是什麽人,跟老東西什麽關係?本少爺現在手腳受傷,隨身攜帶的長劍也弄丟了,打起來肯定討不了好去!
蝴蝶雲霧在老者身上籠罩數秒之後,忽然從中分散到兩旁,露出其中之人的模樣。那是一位輕紗掩麵的女子,看起來頗為年輕,正饒有興趣地朝秦言看來。
秦言更在意的是她腳下老者的屍體,他親愛的師叔已經沒有了頭顱,可憐兮兮地躺倒在血泊中,哪還有半點安詳模樣。
他心中一急,沒了人頭怎麽回去交差?當時就忍不住叫出聲來:“喂,你把我師叔的腦袋弄哪去了?”
女子眸中似有笑意:“小弟弟,你可真有意思。你覺得現在是你質問我的時候嗎?”
秦言麵部一陣抽搐,按下心中罵人的話語,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緒,仔仔細細地打量起眼前之人,隨即展露出和煦的笑容,拱手道:“這位姑娘,在下秦言,這廂有禮了!”
女子眼中笑意更盛:“我知道你叫秦言,你還是擦幹了眼淚再跟我說話吧。”
秦言聞言心中一驚。這女子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姓名,莫非她一直在跟蹤自己?可自己一路過來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啊!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女子說道:“小弟弟,你不必驚慌,我從烏鄉鎮才開始跟蹤你。你在鎮上到處找人問東問西,想不引人注意也難啊!隻是倒沒有想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血衣盜的住處還真讓你給找到了!”
臥槽,從烏鄉鎮就開始了!秦言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枉我自詡為一代反追蹤的宗師,連師父都對我稱讚有加,卻被人跟蹤了百多裏都沒有察覺,真是連帶著師徒倆臉都被打腫了!
“運氣,運氣罷了!姑娘對我如此青睞,跟了我一百多裏,還真讓我受寵若驚啊!”秦言勉強擠出笑容,客套了幾句,然後迫不及待地發問,“請未請教姑娘芳名,仙鄉何處?”暗想等本少爺恢複了傷勢,再去你家找回場子。不就是個地元高階嗎,本少爺全力出手,未必就沒有一戰之力!
“我以蝶為姓,你可以叫我蝶仙子。”說到此處,女子的語氣轉為淡漠,“你既然是血衣盜的師侄,想必也就是血狼僧的徒弟了?”
秦言一直小心注意著她的臉色,此刻見她眼神不對,便道師父可能跟這廝有仇,連忙搖頭道:“仙子弄錯了,家師是燕婆婆,血狼僧乃是我師伯,在下對他敬畏得很,豈敢貿認。”
“是便是了,有什麽不敢承認的。我問你,黃凡可是你師兄?他現在怎麽樣了?”蝶仙子語中稍稍透出殷切之意。
黃凡?不就是門中第一位修煉瀚血功到第五重的師兄嗎!可惜他在第六重的關頭沒有突破,掛了。師父還對著他的屍體傷心了好幾天呢,每次想起師父那時候的眼神,秦言都覺得不寒而栗啊。
秦言點頭道:“黃師兄是門中奇才,各位師叔師伯都對他器重有加。他最近才剛剛出關,又有新的突破,出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去了。”
“他去了哪裏?”
秦言攤了攤手:“我不知道。”
蝶仙子神情一凝,動人的眼眸中透出冰冷之意。秦言左手捏住身邊一根竹竿,防備她暴起傷人。
片刻之後,蝶仙子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道:“既然是秘密任務,你肯定是不知道的了。”
秦言臉上堆笑,道:“仙子的問題我都已經回答了,還請仙子回答我的問題。您看您拿著我師叔的人頭也沒有用,還怕弄髒了仙子的衣裳,不如把它還給我,我也好回去向師門交差。”
蝶仙子搖頭道:“血衣盜和本門頗有淵源,他既已伏誅,我得帶著他人頭回去複命。”
秦言心中大罵:有你這麽不要臉的嗎,血衣盜伏誅可是你的功勞?要換了你真刀真槍的對上血衣盜,說不準被割去的就是你的人頭了!
他臉上的笑容快要散盡了,懷著最後一點希望說道:“仙子出塵脫俗,想必也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您既然與我黃師兄有緣,何不看在他的麵子上讓我這一次呢?”
蝶仙子淡淡地道:“這東西可讓不得。”
秦言心頭怒起,手上一用力,半截竹竿被從中掐斷。他握住那半截武器,緩緩直起身子,麵上一片肅冷:“你這賤人好不曉事,非得逼你大爺動手。我隻用左手就能幹得你死去活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