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指隔峭石還有半尺,秦言隨心運念,血氣透射而出,頓見金光燦然,無聲無息地貫入石內,如利刃切豆腐一般,將峭石的前端一割而下,噗通落入水潭中。
金光散去,他摩挲著隱隱作痛的手指,默默沉思:‘從受力的感覺來看,鋒銳足以抵得上一般的寶劍,切金斷玉不是問題,但持續性就差了許多。是我身體強度不夠,還是運氣方式有問題?’
武林中修為高強的武者皆能以刀劍發出隔空劍氣,那是仰仗寶劍之利,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當然不能跟金鐵相比,即使經過瀚血的淬煉,也還遠遠不夠。可是,據傳西南風炎帝國有一隱世門派能以指為劍,隔空傷人,他們又是怎麽做到的呢?
他沉思間,忽然心中一動,驀然抬起頭來,朝岸邊一堆亂石後望去,沉聲喝道:“誰?滾出來!”
話音剛落,就見一人從亂石後轉了出來:“哎呀,不要緊張,是哥哥我啊!”
隻見那人一襲黑衣,雙手枕在腦後,嘴裏叼著草莖,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赫然便是不久前被玉寒煙趕出客棧的陸離。
秦言盯著他,眼中隱現寒芒:“你一直跟蹤我?”
“哈哈哈哈!”仰天一陣怪笑,陸離不屑地撇撇嘴,“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值得你大哥跟蹤的人,天底下還不存在呢!你大哥一直在這裏睡覺,哪想到你小子會自己送上門來。剛才本大哥見你那一指劍氣還算耍得不錯,忍不住動了惜才之念,才故意發出聲響讓你察覺。要不然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連你大哥的毫毛也摸不著。”
“哦。原來陸大哥是故意給我麵子,那我還真是要受寵若驚了。不知陸大哥想要怎麽‘惜才’呢?”
陸離走到河邊,將雙臂環抱在胸前,朗聲道:“我見你好像在為女人而煩憂,特意來指點你一二。”
“好啊!陸大哥肯紆尊降貴來指點小弟,小弟求之不得!”
仿佛聽不出秦言言語中的譏諷,陸離露出受用的神情,半閉兩眼輕咳一聲,方道:“大哥好歹比你多吃了幾年飯,指點你這剛出道的小毛孩還不是問題。我且問你,你心中想要追求的生活,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是隱居避世、躬耕田園,坐享安閑之樂,還是出將入相,抑或更進一步,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又或者是寄己身於大道,太上忘情,遺世獨立,羽化登仙……”
“都不是!”
“喔!”陸離驚訝地睜大眼睛,“那你想要什麽?”
秦言沉吟良久,緩緩搖頭:“我想要的,唯我心知,跟你說也是無用。”
“哈哈!你不會既想追尋大道,又要抱得美人歸吧?大哥告訴你啊,這是不可能的,世間從來就沒有‘不負如來不負卿’的雙全之法,要想成就道業,必須有所舍棄。你看古往今來那麽多驚才絕豔之輩,最終能登臨頂點的,哪個不是割舍了塵世情緣,背負了無邊寂寞無邊愁?大哥勸你還是省省吧,早點下定決心,要不就舍了姑娘,要不就放棄修道。你現在的武技也算不錯了,越往上去,就越是艱難,如果不能一心一意的話,還是乘早停下的好,免得走火入魔,到頭來隻剩下一場空!”
秦言哼了一聲。陸離所說的,他豈會不知。出身於魔門,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留給他的,唯有“斷情”一途。此刻的他,連站在不動真人麵前的資格也沒有,拿什麽跟人家去爭呢?
陸離繼續說道:“別說修道之人了,就是那些追求皇圖霸業的梟雄豪傑,哪一個又會沉迷於女人的懷抱之中?天道之爭,最是殘酷,一個不慎,就是神魂俱滅,你要再貪心不足,將來的下場已然可知。”
秦言淡淡地道:“看來,你還沒有碰到一個讓你真正動心的女人。”
“動心?哈哈哈哈!你大概還不知道,大哥早就對無數個女人動了心了,跟大哥在床上做過深入交流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種境界你是永遠也不會懂的。誠然,每一個女人都有她的誘人之處,可那又如何呢?玩物就是玩物,大哥覺得她比較好玩,就跟她多待幾天,覺得不好,玩一夜就走,無論如何,像我這般自由不羈的風一般的男子都不可能為女人而停留太久。若有機會,大哥帶你去見識見識,讓你知道什麽叫千嬌百媚,冰肌玉骨。”
秦言斷言回絕:“算了吧!這等豔福我可消受不起。”難怪我見你下盤虛浮,腳步無力,原來是被美色腐蝕了身子,就這還想拉我下水,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陸離未注意到他鄙夷的眼神,繼續道:“當然,大哥知道像你這樣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剛剛嚐到情愛的滋味,一時半會兒實在是難以割舍,大概還想著要為她鍾情一生吧。大哥當初也是這樣,第一個女人嘛,總是難以忘懷的。不過這個過程要是太長,就會耽誤太多時日,甚至還會影響道心。該舍棄的,終歸是要舍棄的,遲一日不如早一日。如果你實在割舍不下,大哥教你一個訣竅吧,你現在回去,趁著她現在已經睡著,冷不丁在她脖子上來一下,頓時就算了賬。這一樁‘殺妻證道’,可謂無上之妙法,登天之捷徑,若不是看你順眼……喲嗬,你幹什麽!”
卻是秦言終於按捺不住,飛身朝他撲過來,漫天掌影籠罩而下,當即逼得他哇哇怪叫,連連後退。
“喂喂喂,大哥隻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麽還當真了,太沒有幽默感了吧,真是無趣的人啊!”陸離一邊大叫著,一邊狼狽逃竄,屢屢驚險地從秦言掌下逃脫。
秦言出手之後才發現,這廝看起來腳步虛浮,實則妙到了極處,不消多花一分力氣,便能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自己的拳掌。如果說自己的攻擊是狂暴颶風的話,陸離則就如風中絮葉,雖然隨風搖擺飄零,看似就要傾覆,實則未受一點傷害。
更讓秦言驚訝的是,自己摧運瀚血之力所布下的煙雲網絡,卻沒能讓對方的身形有片刻的凝滯。他甚至無法感知對方使用的是何種屬性的力量。何不凡是靠焰皇火焰的灼燒,木堂主是靠殤霧訣的酷寒,方能抵禦住瀚血毒素的入侵,但眼前的陸離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他是靠什麽做到的呢?
還是說,他真正的功力,其實遠在自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