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大軍長途急行軍,在荒漠的沙地上不斷行進,一直爬過數裏路,就見前方遠處走著一個龐然大物,這就是它們的目標,所以蟻群加快了速度,磨牙霍霍,迫不及待的想要進餐了。
所謂的龐然大物,不過是相對於體型微小的螞蟻而言的,事實上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形生命體而已。這人是個男性,身高不過一米七八,赤**身體,體格也不甚強壯,反是略顯瘦削,隻是身材非常勻稱,看起來並無孱弱之感。一頭長長的頭發披到腰間,被風沙吹得雜亂糾結,原本烏黑的發絲被沙塵染成了灰色,髒亂不堪,看起來十足就是個野人。
似乎是感應到了螞蟻大軍的到來,這個野人回過頭來,亂發之中露出兩隻異樣的眼睛,之所以說異樣,是因為他眼睛瞳孔之中隻有深不見底的黑色,沒有一點光澤,給人一種死寂的感覺,可是麵容卻異常年輕,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這人見了蟻群,臉上露出苦笑之色,轉過身來道:“各位老兄,商量個事,你們能不能放過我?”
理所當然的,螞蟻大軍沒有理睬他,而是繼續加快速度。很快,第一隻螞蟻就爬上了他的腳背,開始向上攀登,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第二隊,第三隊,也都在他的腳背上登陸,沿著兩條光溜溜的腿向上爬來,等到第一批到達他的胸前時,他的下半身已被密密麻麻的蟻群覆蓋,變作了一片灰黑之色。
見蟻群對他的請求充耳不聞,他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吧,既然你們如此熱情,那就隨便你們吧。”他說著,便坐了下來,高度一降低,蟻群前進速度頓時加快,它們蜂擁而上,很快就覆蓋了他的全身。野人再次苦笑一聲,自嘲道:“古有佛陀割肉飼鷹,今有我王祺舍身為蟻,繁衍種群,傳出去倒也是一段佳話,哈哈,哈哈……”
他的聲音很快隱沒,因為蟻群終於動手了。這些螞蟻個頭不大,下鄂卻極為發達,接連不斷地咬透了他的皮膚,同時注入了毒素,於是它們的目標便全身酥軟,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力氣,緩緩倒在了地上。蟻群開始進餐,大口嚼食之下,這具軀體上鮮血直冒,沒多久,就變得血肉模糊,不**形。再過一段時間,隻剩下一具骨架,不過在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螞蟻麵前,骨架也很快消失了。它們吃完東西,又把地上的血跡舔得幹幹淨淨,這才心滿意足,原路浩浩蕩蕩地回去了。除了一陣淡淡的血腥氣猶未散盡,現場什麽也沒有留下。
本該被螞蟻吃盡,死的不能再死的王祺就躺在原地,處在一種極其玄妙的狀態,看不見,摸不著,但意識卻清晰無比,證明他確實存在。過了大約數個小時,他原先坐著地方忽然變得暗了一些,一種流質的光芒在那裏浮動,漸漸交織成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形,水色透明像似虛影,卻凝而不散,而且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這具軀體正在不斷的凝實,內部各種器官正在緩慢的形成,看這勢頭,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恢複原樣。
這絕對不是王祺在運用什麽秘法恢複軀體,事實上,自從他從水晶牆後的空間夾縫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對自己的身體就一點也不了解了。先是進入水晶牆之後,他原先的肉體被空間能量徹底摧毀,卻意外地沒有死去,反而變成了與拉克爾有些相似的光體狀態,但還沒等他摸透這種狀態是怎麽回事,一股強大的能量就侵蝕了他的新身體,幾乎打散了他的意識,好在這個時候,那道能量已經把他帶進了這個世界,彼此聯係切斷,他才好不容易保住一命。但之後,他就發現那種能量已經混入原先的光體之中,把他變成了先前那種無形無影的狀態。
進入這個狀態之後,因為他太過缺乏認識,就好像小孩不明白怎麽走路一樣,很自然地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另他焦急不已。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這種擔心是毫無必要的,因為他想要的肉體莫名其妙的自動形成了。然後他第一次打量這個世界,發現身處荒漠,於是決定走出這個地方。卻沒想到隻走了一天,就被這群螞蟻發現,淪為它們的食物。
這幾個月來,王祺的身體已經是第二十多次被吃掉了,剛開始的時候,他總是竭力反抗,可是在這個沒有魔力的世界,他就算魔法實力再高,也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哪裏敵得過成千上萬個體組成的蟻群,他的抵抗根本無濟於事。好在每次被吃掉之後,身體又會自動形成,慢慢的,他也就覺得無所謂了。更何況,每一次他的新軀體都比原來強上許多。這些螞蟻也越來越咬不動了。先前它們隻用十來秒的時間,就能把他吃得幹幹淨淨,可是現在,沒有五分鍾絕對無法做到。螞蟻們很聰明,會等待王祺身體完全恢複,才重新吃他。所以王祺每次在沒有完全恢複的時候,就開始趕路。他走路的速度雖然不慢,很快就遠離了先前的位置,但那群螞蟻似乎吃定了他,就是長途跋涉也不肯放棄,它們個子雖小,速度卻是快極,王祺拿它們也是無可奈何。
兩日後,身體成形了大半,躺著的地方因為重壓造成了一個淺坑。由於先前的原因,王祺已經準備離開了,他走得方向是南方。這些日子,他雖然注意到天空中偶爾飛過的奇特飛行器,但數量太少,他根本無法確定這些飛行器來自何處,所以他選擇南方不過是下意識的做法罷了,根本不知道這麽走下去,隻會離都市圈越加遙遠。
走了一夜時間,來到荒漠的一個沙地之上,身體終於徹底重建完畢,王祺再次有了一種與天地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也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等這種感覺過去,王祺輕輕一跳,蹦上了十米高,知道自己的身體又比先前強的多了,第一個軀體形成的時候,在這個世界強大的重力下,他連走路都非常困難,可是現在他卻感覺比在地球上經過法體儀式後的狀態還要好。落到地上,他就加快了腳步,他決定不休息,一直走到走不動為止,反正到時候那些螞蟻又會過來把他吃掉,何必吝惜體力呢。
第二天中午,他正在荒漠上飛奔,忽然發現後麵過來一架黑色的飛行器,連忙招手高聲呼喚。他雖然對這個世界的人是否友善毫無了解,也見過幾隻過路的強大生物,知道這個世界與先前完全不同,可能危機重重,但自恃沒有人能夠殺死他,也就不那麽謹慎。可是這次與前幾次一樣還是徒勞,飛行器又是一飛而過,消失得無影無蹤,於是他徒呼奈何,隻好繼續前進。
柯琳絲戴著一副微光閃爍的黑色眼鏡,盯著前麵巨岩下方的縫隙,神情專注無比。在二十分鍾前,她找了一窩極其稀有的沙漠灰鼠,就把先前的目的丟到了九霄雲外,一心一意拍攝起來。她戴著的眼鏡,就是記錄的裝置。
這個時候,後麵忽然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因為在野外是很危險的,柯琳絲向來極為小心,一下子就警惕起來,她摘掉眼鏡回頭一看,頓時呆住不動。
那裏正是王祺。他見柯琳絲目光呆滯,一時也不知如何反應,隻是打量著他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第一個人,心下鬆了一口氣,至少從外表來看對方還是人類。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柯琳絲的目光漸漸下移,又呆了片刻,忽然猛地跳了起來,拔出射線槍對準王祺,顫聲道:“你……你可別過來。”
王祺被她誇張的反應嚇了一跳,眉頭微皺,不退反進道:“那是槍嗎?小姐,你就這麽對待一個落難之人?”他整個人被吃掉都沒事,哪裏會怕槍。
柯琳絲緊張的退了一步,虛張聲勢道:“你可別在過來了,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開槍了。這把槍可是能殺死蠻荒獸的特製品,你別當成普通的防身武器啊。”
王祺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發什麽神經,說道:“我過來不過是為了想請你幫忙而已,難道這種事情很失禮嗎?這位小姐,你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柯琳絲大叫道:“你這個不穿衣服的變態暴露狂還敢跟我說禮貌,快給我轉過身去呀。”
王祺下意識的向下看了一眼,頓時尷尬無地,才想起自己什麽也沒有穿。這些日子王祺連續充當螞蟻的糧食,對身體已經失去了感覺,根本不當一回事,加上剛才又在考慮怎麽跟這裏的人打交道,竟然忘了這一點。他一時也無法可想,就照對方的要求轉過身去了。
柯琳絲見他照做,呼出一口氣,心下放心許多,也轉過身去道:“你說要找我幫忙,幫什麽忙?”
王祺道:“你能帶我去最近的城市嗎?”
柯琳絲道:“怎麽,你飛行器壞了嗎?原來如此,難怪弄成這個樣子呢。”
“就算是吧。”王祺想了想道。
“什麽叫就算是啊。”柯琳絲眉頭微蹙,然後大快地說道,“帶你過去沒問題。而且我可以直接把你送到家,也省得你麻煩再去找飛行器了。”
家?王祺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早在他來到這裏第一天,他就失去了回去的想法。因為銀紋書上明明白白記錄著,魔力存在於整個宇宙所有空間,既然這裏沒有魔力,那就必定是另一個宇宙了。要他穿越宇宙界限回去,不亞於癡人說夢。他一瞬間轉過這些念頭,說道:“不必這麽麻煩,隨便那個城市都行,接下來我可以自己想辦法。”
“不必客氣,我上次落難,就是有人幫忙,否則說不定也在當野人呢,”柯琳絲道,“說吧,是哪裏。”
王祺不回答,他對這裏的文明全無認識,胡謅也不知從何說起,至於來自另一個宇宙這種話,在他看來除了瘋子之外沒人會說,隻是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還是不麻煩了。”
柯琳絲聽他口氣似乎非常堅定,又似有難言之隱,當下也不再多說,隻道:“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給你找點東西穿穿,現在這樣像什麽樣子。”
說完,她走到一旁,上了自己的飛行器,然後取出一套自己帶來的衣服,扭作一團,丟給了王祺。這些衣服雖然是她穿的,不過較為寬鬆,王祺也可以穿上,隻是崩的稍稍有點緊。王祺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總覺長頭發礙事,便一把扯住,用力一扯,從中間撕開,雖然還長,卻精神了許多。頭發一斷開,頓時枯萎,變作了灰燼,隨風飄散,倒讓王祺驚訝不已,不知是怎麽回事。
柯琳絲看著那些隨風飄散的灰燼,目光詫異道:“你怎麽自殘呢?”
王祺奇怪的說道:“什麽自殘,我隻是撕掉一些頭發而已。你不也是短發嗎?”
柯琳絲狐疑道:“那怎麽一樣呢,我的頭發很普通,可你的頭發是你力量的一部分,撕掉就意味著力量的損失啊,難道你也這都不知道?”
王祺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說道:“沒關係,少了這麽一點也算不了什麽。”他走到飛行器邊上,回頭道:“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你如果不急的話,我還要在這裏待兩天,我在這裏找到了一窩沙漠灰鼠,大概明天就要產仔了,如果不出意外,我就是第一個拍到這種稀有場麵的人了。怎麽樣,羨慕我吧,好多人找了一輩子都沒有找到。這回誤打誤撞,竟然讓我碰著了。正應了那句‘可遇而不可求’,嘿嘿……”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王祺笑道,“既然那麽重要,你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沒有什麽事。”
“那就好,飛行器裏有些吃的,雖然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你可以隨便取用。”柯琳絲重新戴上攝像鏡,對王祺交待一聲,又向巨岩那邊走去。
王祺想到了先前的蟻群,連忙叫住她道:“對了,我先前在那邊遇到一群螞蟻,看見它們吃掉了一隻怪物,非常凶暴,我們留在這裏,會不會被攻擊啊?”
柯琳絲回過頭來道:“什麽螞蟻?”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螞蟻,反正是灰不溜秋的,個頭不大。”
柯琳絲一聽,便道:“在這附近,應該就是普通的沙漠蟻了,我的飛行器可以自動發出特殊的頻率周波驅趕它們,放心吧。”
王祺呼出一口氣,心想:“這個世界的人果然有辦法對付它們,看來我不用再當糧食了。”
說起食物,王祺從來到這裏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也不覺得餓,固然有三天兩頭被吃掉,身體重塑的原因,也有這裏是荒漠地帶,沒法找到食物的緣由,大概也是因為這個,那些螞蟻才對他那麽執著。王祺上了飛行器,東瞧瞧西看看,覺得一切都很新鮮,這個世界的文明,顯然要比地球先進的多,很多東西他隻能隱約猜出功能。飛行器並不大,隻有兩排座位,後麵是一個很大的艙室,堆著一些背包,其中一個展開著,裏麵裝著一些儀表工具,上麵還占著泥土,聯想到剛剛少女說的話,王祺也猜知這些多半是作野外勘察之用。儀表上麵的文字他一個也不認識,想到這一點,他心頭疑雲大起,他明明不認識這種文字,剛才怎麽能和那個少女對話呢,而且她口中說的,完全就是漢語。王祺就是再自大,也不相信本民族的文明會擴展到其他宇宙,剛才沒有想到還不覺得,現在越想越是奇怪,不過想到自己先前隱瞞了真正來曆,也不好就立刻出去詢問,隻是暗中尋思什麽時候來了旁敲側擊,看看能不能得到答案。
因為不懂文字,王祺也不敢擅動,隨意掃了幾眼,在前排位子邊上找到了七八個西瓜那麽大的白色球體,仔細觀察一番,又聞到上麵淡淡的清香,便知是一些果子,於是難得動起了嚐鮮的念頭。他這個身體力氣極大,稍稍一掰,就把一個果子分成兩半。這是一種白色的實心果,入口極淡,但越吃越香,一會兒功夫,便被他消滅了一個,隻是肚子卻毫無動靜,他本來三天沒吃東西,可一點也不覺得餓,不過吃了這麽大果子,也沒有覺得飽,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也隻能歸功於身體特殊。
在飛行器裏也沒有什麽好待的,王祺在每一樣東西上瞅了幾眼,接著就無事可做,於是出了艙門,放輕腳步來到柯琳絲身邊,一樣蹲了下來,向岩石下麵的縫隙看去,裏麵是幾隻看起來圓頭圓腦的小老鼠,全身毛茸茸的,小眼睛骨碌碌的直轉,煞是可愛。中間的看起來比較胖,應該就是要產仔那隻了。王祺臉上不由得露出微笑,黑色的瞳孔深處亮光一閃,幾隻灰鼠忽然嚇得渾身發抖,把頭埋到了地上。王祺正莫名其妙,卻被柯琳絲惡狠狠的說道:“你明知道你的眼神會讓低等生物害怕,還來給我搗亂,太不像話了,快給我回去。”
王祺也低聲道:“你在說什麽呀,我哪有那種莫名其妙的能力?”不過說完這句話,卻想起自己對這個軀體毫無了解,還是起來回飛行器去了。
下午過了一半,躺在後麵座椅上睡覺的王祺從夢中醒來,再次出了艙門,往邊上一掃,柯琳絲還在那裏一動不動,在往北一瞧,在王祺超人的視力之下,又一次發現了那隻螞蟻大軍,看來它們又追上來了。王祺就站在艙門口,望著那些螞蟻,臉上浮現微笑,心想:看你們這次還能奈我何。
蟻群排成長長的一列,遠遠看去,好像一條灰色的絲帶,過來的速度比王祺快上不少,不過優勢已經不是很大了,如果王祺身體再次完全重組的話,速度就可以超越它們。
王祺不知道飛行器什麽時候生效,一直等待著,可是當蟻群爬到飛行器旁邊時,他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快步衝出艙門,來到柯琳絲身邊道:“蟻群過來了,怎麽回事,飛行器對它們根本無效啊。”
柯琳絲愣了一下,回頭一看,幾隻螞蟻已經爬上了飛行器的艙壁,下麵密密麻麻一大片,已經在向上攀爬,所到之處,金屬色的外殼變得坑坑窪窪,好像被腐蝕了一樣,還有密密麻麻的孔洞。她臉色一下變得煞白,急道:“糟了,這些不是沙漠蟻,是噬金蟻,可是它們的居住點很穩定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王祺見她神色不好,急道:“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沒有什麽辦法了嗎?”
“如果早點發現及時升空還有可能,現在部分噬金蟻已經侵入了機體內部,已經來不及了。”
“那現在怎麽辦?”王祺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他對這些實在缺乏了解。
這個時候,一隊噬金蟻向它們開來,柯琳絲急道:“快跟我進那條縫隙,沙漠灰鼠是噬金蟻的克星,它們不敢進來的。”
兩人連忙蹲下身子,就要進入縫隙之中,王祺倒是很快進去了,柯琳絲卻被腰間掛著的一個東西擱了一下,被卡在外麵。王祺急忙上前幫忙,伸手摸上她的腰間。
柯琳絲正在用力掙脫,見狀掙紮起來:“你這個死流氓,別亂碰我。”
“都什麽時候了,還顧得上這些,真是不可理喻。”王祺在她腰間用力一蹦,把金屬線環立刻繃斷,接著就在腰間一摟,把她拖帶進來,一起跌在那窩灰鼠的邊上。兩人肢體交錯的,柯琳絲大叫起來:“你不要挨得這麽近啊,啊,你的手在哪裏啊,快放開。”王祺苦笑道:“我也沒辦法呀,這裏太狹窄了。”
灰鼠無視兩人,放出尖銳的嘶叫聲,恐嚇著噬金蟻。它們不愧是噬金蟻的克星,蟻群數量那麽大,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這幾隻毛茸茸的小老鼠可以解決的,可它們就是不敢進來,隻在縫隙外麵守候,每當灰鼠嘶叫一聲,便集體後退一下,嘶叫一斷,又重新上前,就好像潮漲潮落。裏麵兩人緊張的盯著蟻群,柯琳絲是擔心兩人的生命安全,王祺是擔心自己害了她的性命。過了好久,蟻群大部分後退,加入到對飛行器的啃咬之中。一架本來不小的飛行器在蟻群的攻擊之下緩緩縮小,早已不成模樣。
王祺問道:“噬金蟻,顧名思義不就是吃金屬的嗎,它們為什麽也會吃生物呢?”
柯琳絲掙了幾下,與他稍稍拉開了點間隙,給他一個白眼道:“蠢材,你那個部落裏跑出來的,沒有念過書嗎,噬金蟻得名的由來是因它是唯一一種能吃金屬的蟻類,可不是隻能吃金屬。”她望著遠處的飛行器,歎息道:“可憐我的黑風107型,才用了幾天而已。不過還好,這是巴繆爾大叔的損失。”
在無數噬金蟻的嚼食下,飛行器很快就被吃的幹幹淨淨,然後縫隙之前再度大軍壓境,對著兩人虎視眈眈。盡管依舊在灰鼠的恐嚇下畏足不前,不過卻一點退去的打算也沒有。王祺和柯琳絲看著緊張無比,王祺道:“你看它們會進來嗎?”
“不一定,雖然灰鼠對它們有壓倒性的優勢,不過如果它們覺得可以對付,它們就會動手。”
“那你看現在那種可能性比較大。”
柯琳絲臉色發白道:“恐怕是闖進來比較大,這邊有一隻灰鼠懷孕了,形勢對它們有利。咦,你在幹什麽?”卻見王祺微露微笑,瞳孔中偶爾閃過一絲絲白色的光亮,柯琳絲嚇得連忙捂住他的眼睛,道:“你想做什麽,灰鼠們都被你嚇壞了。”
王祺不解道:“你不是說我的眼神會讓低等動物害怕嗎?”他特意模仿先前觀察灰鼠時的心態和神情,好放出那種奇異的能力,好不容易才有一點成果,卻被柯琳絲驚了一下,全功盡棄了。
“那是指低等智慧動物,比如這些灰鼠,那些噬金蟻隻有本能,與智慧八竿子打不著,你這樣做隻會讓我們死得更快。”
王祺暗道好險,目光緊緊盯著縫隙口,就這麽一會兒,蟻群已經稍稍前進了一些,灰鼠見恐嚇已經不好使,忽然齊齊一聲尖嘯,縫隙口的蟻群頓時大片倒下,竟已死去,王祺吃了一驚,才知道這些灰鼠的為何有能力讓這些恐怖的殺戮者退後,聲波對這些數量龐大的生物群體來說,確實是一種極佳的武器。
這聲尖嘯之後,蟻群好一陣子都沒有出現在縫隙口,所謂無知者無畏,可是無智者更加無謂。這些螞蟻似乎吃定了王祺,付出這麽大傷亡之後,還是不肯離去。很快又再次衝了上來,而且遠遠的,似乎來了援軍,看那長長一列,似乎有先前的規模。
王祺覺得不能再猶豫了,他忽的撕開了前襟,撤下了上衣,塞到一邊,然後就開始脫褲子,柯琳絲先是莫名其妙,接著忽然大驚失色道:“你,你,你想要幹什麽嗎?”
王祺光著上身,一邊就要鬆開腰帶,一邊說道:“噬金蟻援軍到了,它們很快就發動攻擊的,我必須……”
“就算就要死了,我也不跟你幹那事。”柯琳絲聽到一半,就顧不得矜持,死死拉住王祺的褲子,就是不讓他脫下。本來王祺就跟她擠在一起,她這麽一來,就撲進了王祺的懷中,他的手就動不了了。
王祺隻好停下來,苦笑道:“大小姐,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這當口了,我哪有那個閑情逸致,你以為我是想來一次最後的瘋狂嗎?”
柯琳絲臉色又紅又白,見他神情認真,神色忸怩地說道:“那你脫衣服幹什麽?”她雖然語氣緩和下來,但手還是抓著不放,明顯對他不放心。
王祺隻好解釋道:“外麵那些螞蟻目標是我,它們吃我大概吃出味道來了,如果我不出去讓它們吃,它們不會離開的。飛行器已經毀了,我可就這件衣服了,如果讓它們咬壞了怎麽辦,難道還赤身**嗎,我可是打算跟你一起走出這個地方的。”
柯琳絲呆住了,摸不著頭腦地說道:“你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明白。”
王祺道:“現在也跟你解釋不清楚,你隻要知道我被吃了可以複活就行了,如果蟻群離去,隻要你等我三天,我就恢複原身並且實力大進,到時候那些噬金蟻再也追不上我們,我就不會連累你了。好了,放開我吧。”他見柯琳絲看著的神情有些呆滯,似乎對他這番話難以索解,就乘機一掙,鬆脫開來,把褲子一把扯掉,光著屁股到了洞口邊緣,柯琳絲急忙爬出來,也顧不得男女之別,拉住他手說道:“你瘋了,它們還不一定攻進來呢,你出去就死定了。”
“你忘了自己先前的推斷了。”王祺說完,又往外一指,道,“你看一眼就會明白它們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柯琳絲一看,果然,外麵的噬金蟻大量向王祺一邊靠攏,而她所在的右邊數量極少。
王祺又道:“這些螞蟻本來就是我帶來的,我喂飽它們就是了,方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它們吃我之前會給我打麻醉劑,我是不會有什麽感覺的,不過你最好閉上眼睛,免得你以後做噩夢。記住,你在這裏待三天時間,我就能完全複活,你可別先走了,我初來這個世界,還需要你這個向導呢。”
柯琳絲聽得迷迷糊糊,隻是看著他發呆。
見蟻群**得越來越厲害,王祺片刻也不敢再等,掙脫了她的手,一腳踏在蟻群之中,邊上的螞蟻立刻覆蓋了他的腳麵,他理也不理,疾步跑到遠處站定,蟻群呼啦啦一大片,好像天上的黑雲般湧去,頓時把他變成了一個灰色物體,蟻群覆蓋之下,鮮血四處滲出,望之令人心悸。
柯琳絲見到這一幕,驚得全身發抖,兩隻眼睛忽然一紅,淚水奪眶而出,失聲痛哭起來。
隨著麻醉毒素的注入,王祺全身的酸麻和疼痛完全消失,倒在地上,成為了一盤絕對不會反抗的佳肴。蟻群吃完這份佳肴,再次心滿意足而去,就像一隻凱旋的軍隊,得勝班師了。王祺這回仔細觀察它們,注意到它們體內能量的輕微上升,才真正明白它們盯著自己不放的真正原因。
柯琳絲出了灰鼠窩,來到先前王祺所在的地點,伏地大哭,泣不成聲。哭了一會兒,紅著兩隻眼睛,才想起王祺先前的話,他最後說的是什麽意思呢?初來這個世界,難道他就自己要找的那個外來者?她想到這一點,便不敢再想,以免自己接下來的想法會推翻先前的看法。她坐在原地邊上,巴巴地等待起來。
不用兩三天,隻用了數個小時,柯琳絲就見到了原地隱約浮現的虛影,雖然看不出模樣,但身體輪廓與王祺大致相當,她在生命類型繁雜無比的神域長大,雖然不知道王祺是什麽生命形態,但也知道他說的多半沒錯,所以當即大喜過望。
又過了幾個小時,虛影漸漸真實起來,王祺已經可以朝她眨眼睛了,等到第四天上午,柯琳絲遠遠把衣服丟了過來,王祺拿起穿上,站了起來,感覺狀態是前所未有的好。柯琳絲走到一邊,就見他活動一下手腳,然後忽的一拳擊出,淩空轟下,拳壓在神域堅實的地麵上打出一個大洞,深約數米。他隨意打量兩眼,微微一笑,向柯琳絲看去。
柯琳絲驚奇的說道:“咦,你的眼睛怎麽跟以前不一樣了?還有整個人形象也發生了一點變化,奇怪了。”
“怎麽個不一樣法?”王祺問道。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柯琳絲拿出那副眼鏡,拍了個鏡頭,遞給王祺。王祺戴了上去。
柯琳絲見王祺麵帶驚奇之色,便道:“怎麽樣,看出來了吧。”
王祺望著影像中的自己,麵貌與先前有八分相似,隻是似乎年輕了幾歲,笑道:“能看出什麽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這張臉呢,上次是什麽樣子我根本不知道。”他說完,又要弄掉那頭長發。柯琳絲連忙阻止了他,然後從褲兜裏取出一把萬用刀,把他的頭發一刀剪去,稍稍修剪幾下,變作一頭齊耳的短發。
王祺道了聲謝,卻見柯琳絲拿著他的頭發,奇怪的看來看去,便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你忘了先前了那些頭發都枯萎了嗎,”柯琳絲道,“但這些卻沒有任何變化,不過是普通角質形成的,難道你複活一次之後,整個身體結構都發生了變化?我可從來沒見過這種生物類型啊。你雖然力量不強,但畢竟是外來者啊,果然不簡單。”她說到最後,目光炯炯的看著王祺,裏麵的眼神,就好像先前她看著那些灰鼠的時候一樣,王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岔開話題道:“你說外來者是什麽意思?”
柯琳絲一聽他話,說道:“你果然是外來者,不然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嗯,難怪你先前不讓我送你去家裏呢。看你一副迷糊的樣子,也怪可憐的,我就簡單的給你解釋一下吧。要說這個,必須先提一下多重宇宙觀,你來的那個地方文明程度怎麽樣,如果太原始的話,你可能會聽不明白。”
王祺道:“正好即將進入太空時代,你說吧,我聽得懂。”
柯琳絲微笑道:“多重宇宙觀就是認為整個世界係統包括了無數宇宙,而每個宇宙都存在無數空間,每個宇宙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世界,它們之間的空間時間都完全隔絕,自然法則也各自相異,這些宇宙不分主次,但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宇宙卻有所不同,它直接與所有宇宙連通,所以我們把它叫做根宇宙,可以說是整個世界係統的核心。而通俗的名稱,就叫做神域,之所以有這個名稱,是因為它有些特殊的性質,與其他宇宙完全不同,比如它是永恒世界,沒有普通宇宙那種生與滅的循環。還有,我們腳下這一片大地是無限延伸的,充斥了整個根宇宙,這種另類的世界可是隻有這一個。”
“照你的說法,你們似乎對其他宇宙非常了解呢,是因為神域連同其他宇宙,可是讓你們隨意出入的原因嗎?”聽完這段話,王祺立刻問道,這關係到他能不能回到地球。
“不,我們並不能隨意出入,我剛才說的連通,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完全連接自由出入,而是因為普通宇宙之間是絕對不相連,而我們的根宇宙,與普通空間的連接卻是可能的。隻是一個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事實上,以目前所知,每個宇宙都隻連接了一次。神域本是沒有任何生物的,所有的生物都是借助這種連接來到這個世界的,通常這些生物都是原先宇宙能量最強大的生命體。有智慧的,就叫做外來者,沒有智慧的,就被叫做空間獸。”柯琳絲說著,看看王祺的神色道,“你一定是想離開吧,不過很遺憾,那是不可能的,曆史上那麽外來者想盡了辦法,都沒法做到。而且我剛才說過,每個宇宙時間都是完全獨立的,根本不能保證你回去的是同一個時代,也不能保證同一個地點。”
王祺雖然早有準備,還是禁不住黯然神傷,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那麽你剛才說的知識都是來自於外來者了?”
“對,外來者帶來了外宇宙一些先進文明的研究成果,這麽多認識匯總起來,讓我們對宇宙的認識自然非常透徹。不過神域存在許多奇異的地方,我也不敢確定自己說的就是事實,甚至你以後可能會發現,我說的都是錯的。”柯琳絲笑道。
王祺想了想道:“你既然稱為我外來者,那麽你自己又是什麽人呢?你不是說神域原先沒有生物嗎?”
柯琳絲道:“我們是外來者之間結合留下的後代,算是神域的原住民。”
王祺想起先前的問題,問道:“你現在跟我說的是什麽語言?”
柯琳絲笑道:“你終於注意到了,這是神域通用語,在你看來可能跟你了解的語言一樣,其實完全不同,因為在神域,不管使用任何語言都能溝通,這是神域的奇妙之處之一,沒有一個人可以解釋。不過雖然我們可以交流,你還得學這門語言,因為你不認識這種文字。”
王祺苦笑:“我以前會六種語言,沒想到又成了文盲。算了,我們準備離開吧,你現在也知道我的情況了,你覺得我們現在該往哪裏去?”
柯琳絲想了想道:“我們向東走,應該可以很快離開荒漠,那裏有這一點唯一的城鎮,我們可以去買飛行器。接著就去我家吧,你現在對這個世界一點不了解,力量又遠遠比不上其他外來者,一個人非常危險的。”
王祺道:“我現在也是無處可去,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