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僵持
軍官貴族們散去了，國王陛下也轉身回了行轅，沒有一個人理會費曼瓦爾將軍，沒有人願意理會一個敗軍之將，在科尼亞人看來，讓費曼瓦爾活著，隻是為了不斷地用羞辱懲罰這個喪師十萬的將軍，而不是為了聽費曼瓦爾的勸誡。
於是費曼瓦爾隻能把一肚子話憋回心裏，隻能默默地看著夜空，苦澀地自己思索那些不符合邏輯，似乎隱隱藏著某種危險的信號………
我軍攻擊雖然很突然，可是出城到發起攻擊，足以讓拜林斯人調遣足夠迎戰我軍的士兵了，而不是一觸即潰，一路退入軍營！
拜林斯人不依靠軍營寨牆，在軍營裏阻擋我軍幾乎整整一天，那麽如果依托軍營，就能堅持的更久，給我軍更多的打擊，可是拜林斯人又一次突然撤退了，除了一支騎兵，甚至連必要的阻擊部隊也沒留下！
離太陽落山兩小時的時候撤退，除了留下金銀財物，對戰爭沒有用的雜物，拜林斯人再沒有留下其他任何東西，而拜林斯軍隊既然能夠在潰敗途中幾次三番有條理地布置阻擋我軍騎兵的障礙，又為什麽會拋棄更多東西，比如說，軍旗和財物！？
不認為拜林斯軍隊在三個月小打小鬧的圍城戰中會傷筋動骨，也不認為反複核實的拜林斯軍隊隻剩下三萬名士兵，就不是科尼亞軍隊對手，更加不認為拜林斯軍隊會士氣低落、混亂到一天都堅持不下來，就必須多路奔逃的地步，但是………
但是，如果拜林斯人是故意的，那麽到底他們為什麽這麽做呢？這樣做沒有什麽好處吧！？
思來想去，費曼瓦爾將軍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推斷來，在這位老兵看來，就算主動敗退的敵軍匯合先前抽調走的軍隊，恢複到六萬大軍，甚至八萬大軍的規模，也不足以再一次殲滅科尼亞軍隊，而科尼亞軍隊即使戰況不利，也能夠很快退回到阿拉貢城去！
難道圖倫將軍和拜林斯軍隊真的敗了？費曼瓦爾苦苦思索著，漸漸地忘記了自己之前收到的羞辱，在清冷的夜色下，在兵戈未息的戰場上，這位老兵依舊在用自己的方式盡著一個軍人的職責………
九月的山林地帶夜裏已經非常寒冷了，所以，當第一縷亮光出現在東方時，不管是拜林斯人還是科尼亞人，都非常高興看到初生旭日的陽光照射在自己身上，而隨著一聲聲的號角，活動著手腳的軍人們紛紛拿起武器，準備新一天的戰鬥。
首先行動起來的是科尼亞騎兵，隨著隆隆的馬蹄聲，五千名騎兵迅速沿著道路遠去，緊接著科尼亞步兵也一個軍團一個軍團地陸續開拔，按照計劃，科尼亞軍隊將一刻不停地追擊拜林斯軍隊，直到敵軍徹底崩潰。
昨天敵人逃跑了二十裏，那麽今天呢？今天敵人能跑多遠？科尼亞步兵們猜測著這個問題，同時自信滿滿，認為自己一定能夠追上敵軍，原因則是科尼亞人從小在山林間長大，自然會比拜林斯人更善於在山路上行進，而騎兵的追襲更是會直接拖慢敵軍後撤的步伐！
不過，在大約百裏長度的，被群山環繞的狹長的阿拉貢盆地裏，科尼亞步兵的行軍速度並不會比拜林斯步兵強，所以從位於盆地大約三分之一位置的阿拉貢城出擊的科尼亞步兵，至少要走過這片科尼亞尅亞王國少有的狹長原野，才能充分發揮山地步兵的優勢，這個距離大約是五十裏。
五十裏的距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如果按正常行軍的話，最多一天就能走完，不過士氣高昂的科尼亞步兵為了獲得更多的勝利，獲得更多的戰利品，所以僅僅用了一上午的時間，便跨越了阿拉貢盆地，然後，科尼亞步兵們遠遠看到了他們期待已久的敵軍的身影。
“哈，拜林斯人跑的還真快啊！估計他們一晚上沒有睡覺，所以才能在禁衛軍騎兵的追擊下跑這麽遠吧！”望著前方彌漫的煙塵，聽著越來越清晰的金鼓刀兵的聲音，科尼亞士兵們紛紛說道，遠遠看著科尼亞騎兵與拜林斯軍隊戰鬥攪起的煙塵，步兵們的腳步不由自主又加快了幾分。
隻是，科尼亞步兵們提快的腳步僅僅維持了一會，就漸漸變慢了，同時一股股疑惑在科尼亞步兵的心頭生出。
騎兵好像遇到麻煩了啊？咦，奇怪，拜林斯人似乎………沒有跑！？
隨著距離的拉近，戰鬥與戰場情況很快就清清楚楚地落在科尼亞人眼中，原本應該一路倉惶逃跑的拜林斯軍隊停留在了阿拉貢盆地最窄的地方，依靠收窄的盆地出口布置出堅固厚實的防禦，出口兩側延伸的山嶺同樣被拜林斯軍隊占據，看起來卻是要和科尼亞人好好較量一番。
科尼亞人傻了嗎？修建了三個月的堅固軍營都擋不住科尼亞軍隊的腳步，臨時構建的軍陣就能擋住了？嘿嘿，這樣也好，在這裏打敗拜林斯人，狹窄的入口會讓他們想跑都跑不快！
一邊仔細研判著敵人的軍情，確定拜林斯軍隊沒有獲得增援，科尼亞步兵一邊緩緩向兩翼展開，一點點向敵軍逼去，同時號角不斷吹響，隨著一陣陣號角聲，已經向密密麻麻的拜林斯長矛兵衝鋒了幾輪的科尼亞騎兵立刻退了回來。
戰鬥很快再次爆發了，這一次是步兵之間的交鋒，看到身穿厚甲，手提巨盾，背後還有無數弓箭手跟隨的科尼亞軍隊緩緩逼近，拜林斯軍隊也隨即調整了軍陣，改由同樣的重步兵和輕步兵迎敵。
無數羽箭穿越長空，手提刀劍的重步兵們則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兩支軍隊咆哮著，向對方露出獠牙，而生命也隨即成了這場戰鬥中最輕賤的東西。
砍砸刺，士兵們用一切手段攻擊著眼前的敵人，交戰雙方的士兵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敵人身上的每一個細節，甚至能夠從猙獰的敵人的瞳孔中，看到同樣猙獰恐怖的自己！
為了國王，為了國家，為了榮譽，為了金錢，為了生命，為了一切重要的，或可有可無的東西，士兵們壓榨出身體裏的每一分力氣，攻擊眼前一切能動的物體，而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士兵們又漸漸忘記了自己曾經為之戰鬥的理由，心中隻剩下機械的殺戮本能。
真是太殘酷了！拜林斯人吃了什麽？魔藥嗎？為什麽今天的敵人突然變得這麽瘋狂！？
隨著戰鬥的繼續，想要像昨天一樣擊退擊敗敵軍的科尼亞士兵，驚訝地發現，不管自己付出怎樣的努力，都不曾讓敵軍後退過半步，拜林斯軍隊始終牢牢守衛著一片不算太過寬闊的軍陣，在那些死戰不退的拜林斯士兵身後，一麵拜林斯王旗和一位氣質高貴的年輕少女也始終騎在一匹高大神駿的戰馬上，而一波又一波拜林斯士兵越過軍旗，加入反擊科尼亞軍隊攻擊的軍陣中。
拜林斯人為什麽昨天沒這麽厲害？要是這幫該死的家夥昨天也這麽難對付，我們不就不用離開………
一次次凶猛如潮的攻擊，卻總像凶猛的海浪碰在堅固的礁石上一樣，無功而返，漸漸地科尼亞軍隊沒有了最初的銳氣，再然後，士兵們甚至已經不再奢望戰勝麵前的敵人，隻希望自己能夠不碰死在麵前那似乎永遠無法攻克的軍陣前。
發生變化的不僅僅是科尼亞士兵，各級軍官也同樣感受到拜林斯軍隊抵抗的堅決，感受到拜林斯士兵決不後退一步的決心，到了最後，依然抱有戰勝敵人希望的，隻剩下眉頭緊皺，不停催促軍隊發起更猛烈攻擊的多利安國王。
既然昨天能夠打敗拜林斯人，那麽今天一定也能！所以………
雙眼死死地盯著遠方軍旗下的一個纖細身影，多利安國王知道，那是葉麗娜公主，而看著那位驕傲地騎在馬上，距離前線士兵不到百米的帝國公主，多利安國王就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幻想著自己抓住那位尊貴的公主，全殲敵軍後的事情。
但是，戰局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持，一批批士兵筋疲力盡的撤下來，一批批生力軍填進去，狹窄的地形卻讓生力軍依舊隻能在有限的空間內與敵人交戰，隻要拜林斯軍隊堅持下去，牢牢固守住眼下的軍陣，那麽科尼亞人說什麽也無法在今天結束戰鬥了。
“或許，陛下，我們不應該逼迫敵軍太緊，畢竟敵軍也清楚，如果一路潰敗下去，他們的後果堪憂，所以…………”
當又一波科尼亞士兵筋疲力盡地撤下來後，一個科尼亞軍官忍不住提出了建議，這個建議立刻獲得了大多數科尼亞人的認同，因為除了害怕在潰敗中被消滅，科尼亞人再想不出一支剛剛吃了敗仗，丟棄了無數輜重的軍隊忽然拚死戰鬥的理由。
“是這樣嗎？可是，如果停止攻擊，拜林斯軍隊獲得後援怎麽辦？”雖然渴望立刻得到勝利，可是還沒有失去理智的多利安國王也有點動搖了。
“沒有關係，陛下，我們的軍隊已經暫時切斷了敵軍的補給，拜林斯人困在這個狹窄地形裏的軍隊越多，崎嶇的山道更他們造成的壓力越大，而且，陛下，我認為，隻要我們暫緩攻擊，拜林斯人一定會加速撤退的，到那時候………”
科尼亞人，不管是士兵還是軍官，甚至包括多利安國王，都已經厭煩了眼前遲遲分不出結果的戰鬥，所以，科尼亞軍官的就建議立刻被接納了，而這場殘酷戰鬥也似乎終於可以告一段落，隻是沒有人意識到，對麵的拜林斯軍隊似乎依舊保持著高昂的鬥誌，似乎隨時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