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探監
安東尼奧很頭痛，克莉雅也一樣愁容滿麵，身為拜林斯王國最有權勢的總督夫婦，卻對自己固執、癡情的兒子沒有任何辦法！
難道隻能放任不管了嗎？不不不，這絕不行！不停地想著各種辦法，不斷地給自己信心，可是除了刻板的反對，安東尼奧和克莉雅卻不知該如何麵對已經坦白一切的達恩，尤其不知道該怎麽讓再也無法壓製的兒子聽話。
“爸爸媽媽，請讓我出門吧，我是一定要去看潔賽塔的，我也一定會盡自己全部的力量拯救她！因為潔賽塔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也因為我愛她！”
這………我該怎麽辦！為什麽達恩會這麽傻！達恩怎麽就被那個女人勾引成這個樣子！真有本事啊！不愧是和魔鬼做交易的貴族小姐！真該死！我到底該拿達恩怎麽辦！
向所有的父母一樣，子女任何的錯誤都會被歸罪於別人，即使安東尼奧和克莉雅已經見到了黑暗旌旗的力量，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達恩沒有撒謊，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可總督夫婦還是忍不住把罪責望兒子心愛的女孩身上推，忍不住從紅顏禍水、狐狸精等角度為自己的兒子辯護。
可是，不管怎麽樣，現實的問題是達恩一定要闖入光明教會異端審判所，一定要去見絲毫不被父母待見，並被所有拜林斯人畏懼、厭惡的女牧師，而安東尼奧和克莉雅要是不肯幫忙的話，那麽達恩就會用自己的方式達到目的！
該死！這個混賬小子！居然用這種方式威脅我！恨恨地盯著達恩，安東尼奧真想像十年前那樣，狠狠地揍自己的兒子一頓，可是現在，麵對不惜動用黑暗魔法，不惜把與魔鬼簽訂靈魂契約直接說出來的達恩，安東尼奧卻隻感到了深深地畏懼。
不，不能讓別人知道達恩會黑魔法，這件事情一定不能傳出去，否則的話，我的兒子也會被關入異端審判所，也會………
臉色難看地想到了一連串的後果，安東尼奧長長地歎了口氣，終於做出了決定。
“達恩，你可以去見那個狐……那位潔賽塔小姐，我會幫助你實現你的心願，可是，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的話，我寧可讓別人知道斯賓塞家出了一個同樣和魔鬼有交易的成員，也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救那個女人！”
啊，太好了！爸爸終於鬆口了！達恩內心一鬆，一直緊繃的心情終於舒緩了一點，從使用黑暗旌旗開始，達恩就盼望能夠迫使自己的父親讓步，雖然達恩也做好了硬闖異端審判所的心理準備，可是，如果能夠用更平和，更有希望的方式解救自己心愛的女人，達恩自然不會單純依靠一腔熱血亂來。
“爸爸，不管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隻要您肯幫助我見到潔賽塔，隻要您肯幫助潔賽塔脫罪，我什麽都可以答應！”
什麽都能答應！？這個混賬，怎麽就沒見達恩在別的事情上這麽痛快幹脆！真是………兒大不由爹啊！
“以後你永遠不能再使用任何黑魔法！也不許你再和那個叫拉米斯的魔鬼有任何聯係！”板著臉，安東尼奧語氣生硬的開始列條件。
“我答應！”
“我會幫助你去見那位潔賽塔小姐，也會盡我所能幫助那位小姐脫罪，可是你不許私自行動，不許用任何暴力手段阻撓七天後的審判，審判結果無論是什麽，你都必須接受！”
“這……我答應。”
“七天之後的審判你不能參加！那一天你必須老老實實和艾歐莉婭結婚！婚禮上你絕不許出任何差錯！”
“………我答應。”
………房間裏安靜下來，瞪著自己的兒子，瞪了很久，安東尼奧忽然長歎一聲，轉身向外走去，隨後，已經高度戒備了三天的二十名中階戰士離開了院落，達恩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媽媽，潔賽塔會得到自由嗎？爸爸他能讓潔賽塔免受光明教會的懲罰嗎？”呆呆站在房間裏，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達恩忍不住向自己的母親問道，無法預知的未來讓達恩感到茫然，感到畏懼，感到害怕。
“我不知道，向魔鬼出賣靈魂可不是小罪，一切都隻能靠運氣………以及至高神的仁慈。”望著褪去了剛強外殼，隻剩下由滿腔情意化成的畏懼、擔憂的兒子，克莉雅同樣長長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
隻能靠運氣和至高神的仁慈嗎？那麽，全知全能的偉大神明啊，請您發發慈悲吧，請您把您的光輝灑向您虔誠的信徒吧，隻要您能拯救潔賽塔?安沃爾，我願意………用我全部的力量，用我擁有的一切作交換！
當達恩虔誠地向神明祈禱，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解救自己心愛的女孩時，在拜林斯王國首都外，在一座建造在孤零零小山丘上的監獄裏，潔賽塔?安沃爾，光明教會拜林斯教區數百年來最嚴重的罪犯，也默默地做著祈禱，隻是清減許多的女牧師並不是在祈禱自己獲救，而是在祈禱…………
全知全能的神啊，您的光輝無所不在，您的仁慈也無所不在，所以，請您隻懲罰我一個人吧，我的罪孽由我自己承擔，不要殃及到我的家人，不要讓他們因為我的失貞遭受不幸！
虔誠地祈禱著，潔賽塔完全沒有任何對自己的擔心，女孩兒隻是擔憂自己的父母、哥哥，擔心自己的罪孽會連累到家人，擔心自己被指控的罪行會讓家人受到不幸。
我失去了貞潔，背叛了我的愛情，還被魔鬼的力量玷汙了靈魂，所以我受到任何懲罰都是應該的，可是，我的家人是沒有罪的，他們不應該受到鄙視，不應該遭受不幸，而我曾經深愛的人也…………
腦海中不斷閃過父母的容貌，一個金發騎士也無比清晰地、無數次地出現在潔賽塔的記憶中，而每一次那個名叫希曼?埃塞斯塔塞的光明教會新晉聖騎士出現在女牧師的記憶中，都會引起潔賽塔靈魂一陣激烈的動蕩。
這動蕩中滿是愧疚，滿是傷心，滿是絕望，也滿是柔情，尤其當潔賽塔看到金發騎士原本充滿活力、朝氣的臉龐變得陰森、古板，看到金發騎士再也不會笑的冰冷雙眸時，女牧師心中的波動就會更加劇烈！
希曼，我的愛人，我是不值得你愛的，沒有了我，你可以尋找其他美麗善良的女孩做妻子，可是為什麽你要發誓終身不娶，即使是成為神明的騎士，你也不用這樣做啊，你這樣做到底是在懲罰你，還是在懲罰我？
苦澀地想著已經成為聖騎士的曾經的戀人，潔賽塔的眼角留下了一顆晶瑩的淚珠，這顆淚珠順著女牧師潔白的臉龐滑下，最後滴落在堅硬的地麵上，摔得粉身碎骨，隻是潔賽塔卻絲毫注意不到這些，而是忽然扭過頭，望向牢房外漆黑的走廊。
雖然是大白天，可是監獄裏卻一片漆黑，準確的說，是監獄地下的部分一片漆黑，作為關押危險異端的監獄，地麵建築裏隻存在防止犯人越獄的眾多看守，牧師、聖騎士成為了這座監獄看守中的一員，拜林斯王國的精銳軍團也在這裏派駐了一個大隊的兵力，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防止建立在地下三層監獄裏的犯人逃走。
地麵上滿是箭塔、碉樓，地下的牢房也同樣完全用堅硬的青石建造，地麵與地下隻有唯一的一條通道，而沒有必要的話，這條通道永遠不會有人踏足！
可是現在，一名金發騎士卻從無數箭塔、碉樓中走向唯一的入口，並走入了漆黑的地下監獄，一根火把照亮了有限的空間，可是這卻顯得其他地方更加漆黑，也更加陰森恐怖。
但金發騎士卻絲毫沒有感受到監獄地下部分的陰森氣息，隻是一步步堅定地向下走，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地下世界的死寂，一個個囚犯眯起眼睛，麵無表情地望向突然出現的金發騎士，然後看著那代表著光明與溫暖的火把繼續向下，然後消失………
漆黑的走廊被照亮，然後在重新陷入黑暗，金發騎士沿著狹窄的通道不斷深入，一直走到最深一層，然後在一間囚室前停下，火把則通過厚重囚門上小小的窗口，帶給囚室中的犯人幾個月來少有的光明。
默默地看著麵前的牢門，金發騎士的眼中閃過複雜難名的情緒，不過良久之後，冰冷無情重新成為了金發騎士唯一的表情，而隨著金發騎士取出一把鑰匙，嘎吱一聲，門開了。
“潔賽塔，您今天懺悔你的罪了嗎？”走進牢房的金發騎士冷聲問道，臉上斂去了一切表情，語氣也刻板生硬，就好像從來不認識牢房中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孩一樣。
“我一直在懺悔，從來沒有停止。”仰起頭，潔賽塔輕聲說道，目光中流露出歡喜與悲傷，矛盾的感情讓女牧師再次有了流淚的衝動，可是，用力攥著手，指尖深深陷入肉裏的女孩兒最終克製住了自己的感情。
“那麽，潔賽塔，說出是誰讓你失貞的！告訴我是誰讓神明的光輝蒙汙！讓那個該死的混蛋也受到審判！”一字字地說道，金發騎士的目光愈發冰冷，一股殺氣也如同實質一樣強烈爆發出來。
小小的牢房裏忽然陷入了沉默，潔賽塔低下了頭，無聲地做出了拒絕。
不，我不能說，雖然我並不愛那個少年，可是，那一夜錯得並不僅僅是他，還有我………
眼中閃過一陣迷茫，但是拒絕回答的態度非常堅定，隻是，潔賽塔雖然不願意說出達恩的名字，但女牧師在想起那張總是對自己討好微笑的麵孔時，卻感受到一股股直刺靈魂的痛楚。
火把在陰暗的牢房裏不斷閃爍著，被拒絕了的金發騎士身上的殺氣更加強烈，麵對固執堅持的女牧師，希曼?埃塞斯塔塞漸漸有種想要撕碎麵前女孩的衝動，同時還有一種衝出監獄，衝到拜林斯軍神府邸大殺四方的，但是…………
我知道是達恩?斯賓塞幹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是那個混蛋奪走了潔賽塔的貞潔！可是主教大人也好，王國的高官顯貴們也罷，都裝作不知道，就連潔賽塔也不肯指證那個紈絝！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為什麽公正、正義得不到伸張！為什麽！
盯著麵前的女孩，希曼死死控製著自己，控製著想要破壞、殺戮的，心頭的最後一絲理智讓希曼猛地轉過身，大步走出了牢房，就像幾個月來每天做過的那樣。
不過，這一次希曼並沒有向往常那樣大怒離去，而是在嗵地一聲摔上牢門後，隔著一扇冰冷的門回頭望向潔賽塔所在的方向，而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表情的金發騎士才露出了無人看到的痛苦目光。
“潔賽塔，再過七天你就要接受裁判所的審判了，如果在這之前你不能提供懺悔的證據，不能讓應該受到審判的人得到懲罰，那麽………”
冰冷的牢門後一片死寂，希曼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金發騎士隻能透過巴掌大的孔洞，感受到牢房裏無聲的抗拒。
潔賽塔她………猛地轉過身，希曼大步向來路走去，憤怒的火焰在金發騎士的胸中熊熊燃燒，兩朵嫉恨的火苗幾乎讓騎士的眼睛變成了如同魔鬼一樣的紅色，而在希曼身後，失去了唯一光源的監獄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原諒我，希曼，我不能讓一個愛我的人也落入不幸，雖然達恩的行為有錯，可是他的愛無罪，而且………
在漆黑的狹小牢房中，潔賽塔的眼睛卻依舊明亮，隻是在希曼?埃塞斯塔塞離去後，女牧師的眼中還多出了幾絲歉疚，幾絲擔憂。
我曾經的愛人啊，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不要因為挫折失去了生活的勇氣，你應該重新尋找幸福與歡樂，而不是被仇恨拖入無底深淵。
“全知全能的神啊，請你護佑那本性善良的騎士吧，讓他沐浴在你的溫暖光輝下，讓他不再為不幸的情感折磨………”
小小的囚室裏，潔賽塔忽然再次祈禱起來，這一次的祈禱是為了女牧師曾經的愛人，當祈禱結束之後，虔誠的、全心全意祝福他人卻沒有半句提及自己的女孩，在稍微停頓、稍微猶豫了一下後，繼續祈禱下去。
“全知全能的神明啊，請給達恩?斯賓塞指引出正確的道路，讓達恩放棄錯誤的感情，讓他一心一意愛他應該愛的人，愛那位艾歐莉婭小姐，而不是…………”
彌漫著霧靄的清晨，光明教會的異端裁判所兼關押異端的監獄裏，平日裏總是正襟危坐的神官與聖騎士們開始每天的晨禱，祈禱至高神的光輝照耀多元宇宙每一個角落，祈禱黑暗沒有地方存身，而後才開始履行日複一日地職責。
一輛馬車裏的兩個人也在祈禱著，並且隨著馬車越來越接近異端裁判所，祈禱也越來越虔誠，隻是和神官、聖騎士們祈禱的內容不同，馬車裏的兩個人僅僅是在為自己此行的順利祈禱。
四匹馬拉的馬車毫不費力地沿著道路跑上小山丘，最後停留在如同城堡和軍事要塞一樣的異端審判所前，隨著身份證明與文件的遞交，厚重結實的大門被士兵們轟隆隆地打開，馬車隨即駛入了讓所有拜林斯人感到神秘與畏懼的異端裁判所。
哈，兩個大人物！兩個貴族！不過，奇怪，真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突然來檢查監獄的安全情況，還要探查那個就要被審判的魔女！？
士兵們好奇地看著兩個絕少出現在異端審判所裏的貴族，而神官和聖騎士們則認真地、一絲不苟地翻看兩個貴族遞來的文件，並最終認可了對方的要求。
“尊敬的伯爵先生，子爵先生，請跟我來。”
常年枯燥、刻板的生活讓掌管異端審判所的神官、聖騎士們不講任何人情，隻是按照程序一絲不苟地安排兩個貴族前往監獄，而後，在年輕子爵的強烈要求下，兩名貴族單獨穿過箭塔、碉樓間的死亡小道，走進了黑暗陰森的地下監獄。
天哪！這個地方居然如此黑暗！如此………潔賽塔就被關押在這樣的環境裏嗎！達恩機械地往前走著，手裏的火把向主人的心情一樣不斷波動，隨著走過漆黑籠罩中的監獄，達恩的心髒也跳動的越發激烈起來。
終於，達恩走到了地下監獄的最深一層，也是最漆黑陰暗的一層，在這一層，達恩聞到了幾乎停止不動的腐臭空氣，聽到了一間間牢門後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聲音，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被達恩放在心上，他的目光隻是望向監獄的深處，望向那間關押著自己心愛女孩的牢房。
火把的光線照在牢門上，達恩幾乎能夠想象出門後的情景，克製著激動地心情，達恩終於把牢門打開了，然後那張讓達恩朝思慕想的臉龐出現在兩隻閃動著思念光芒的瞳孔中。
“潔賽塔！”一聲輕輕地呼喚，達恩衝了進去，而促成這一次探訪的魯特塔尼亞總督則默默地站在牢房外，神色複雜地望著露出驚訝，身上沒有半分魅惑、頹廢等陰暗氣息的溫柔女子。
這麽可怕的環境沒有讓她產生一點抱怨與憎恨嗎？這個女孩真的有一顆被魔鬼引誘墮落的靈魂嗎？安東尼奧有些不可置信地想著，默默地轉過了頭，而在牢房裏，達恩不顧女牧師的反對，當著自己父親的麵，強行把衣衫已經肮髒襤褸的女孩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