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光明祭
伊西利亞大陸曆五五七九年六月二十五日，宏大的鍾聲在人類疆域的各個角落響起，每一個國家，每一座城市，每一個村鎮，都在清晨時分，在第一縷陽光照耀大地的時候，敲響了肅穆、**的鍾聲。
人們穿上最好的衣服，用最潔淨的麵貌走出家門，在這一天裏，每一個人都放下所有的俗世事物，放下一切的憂慮與煩惱，僅僅剩下虔誠、敬畏，迎接祭祀至高神赫利烏斯的盛大節日——仲夏火焰節的光明祭。
光明教會所有教區的光明神殿也在這一天大開正門，主教們紛紛穿上白色的神袍，祭祀、牧師們也都穿上最正式的衣服，原本就一塵不染的神殿也更加幹淨，更加聖潔。
“您高懸在大地之上，您的光芒照耀萬物，所有的生靈都是您的子，仁慈、憐愛，是您的恩………”
唱詩班的歌聲在神殿中回蕩，風琴的悠揚曲調給其增添了更多的美好，一群白鴿撲棱棱地飛過神殿高聳的塔樓，而在神殿之外，越來越多的人靜靜地駐足集聚，帶著虔誠與崇拜，靜靜地等待盛大祭祀的開始。
在人類王國之一的拜林斯，在王國首都貝內托，王國最大的光明神殿外同樣匯聚了大量的人群，在這一天，幾乎全城的人都站在了光明神殿外麵的大廣場上。
可是一個有二十萬人口的城市裏，大部分人都因為神聖的火焰節匯聚到一個場所的時候，卻沒有產生任何的嘈雜、混亂，所有人都秩序、安靜，沒有一個人高聲喧嘩，更沒有一個人鼓噪不安。
“真是宏偉啊，真是宏大！”小小聲，小小聲，幾乎像蚊子哼哼一樣，達恩附在自己表哥的耳邊，悄悄說道。
“可是你不覺得太壓抑了嗎？這麽多人都跟死人似地！”達恩又說。
“肅靜！”歐姆終於說話了，雙眼望著光明神殿的大門，一臉虔誠的樣子。
唔，真受不了表哥嚴肅的樣子，還是比較習慣這小子不著調的樣子…………
雖然這麽想，不過達恩還是閉上了嘴巴，同時望著敞開大門的光明神殿，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
貝內托光明神殿每年的火焰節祭祀，按慣例要等待拜林斯國王到來，然後才能開始，而在此之前，貴族與平民們會先趕到神殿外，並按照事先劃分好的區域，分別等待光明教會貝內托教區的大主教給予自己神聖的賜福。
今年也是一樣，當太陽漸漸爬上天空，向人們展示無與倫比的光和熱時，隨著一陣得得的馬蹄上，一群王室禁衛軍出現在長街的一端，那，是拜林斯國王腓特烈陛下即將到達的預兆。
早已列隊在神殿外的號手們舉起長達三米的號角，嗚嗚的聲音立刻響徹雲霄，與此同時，神殿一側的鍾樓再次傳來陣陣鍾聲，一群白鴿也適時飛過神殿上空，一切都是那麽**，那麽聖潔，那麽令人敬畏。
在萬眾矚目中，一輛帶著拜林斯王室徽記的馬車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那是一輛由十六匹通體潔白的高頭大馬拉的馬車，在馬車裏，拜林斯國王與王後陛下端坐其中，帶著虔誠的表情，帶著威嚴的氣質。
吱——馬車在大教堂的門口停下了，國王當先走下了馬車，然後是王後陛下，而這個時候，光明神殿大主教剛剛走出神殿大門，站在高高的台階上，以神聖的、**地目光，望著國王夫婦。
抬起頭，王後挽著國王的胳膊，肩並肩地走向穿著紅袍的大主教，當走到大主教身邊時，國王腓特烈彎下了腰，而王後威娜則一手提起裙子，輕輕屈膝，兩位陛下同時低下了頭。
這是拜林斯國王與王後陛下一年中僅有的一次低頭，而國王與王後低頭的目標並不是光明教會的地區大主教，而是光輝無所不在的至高神赫利烏斯，在這一刻，站在神殿門口的大主教代表的就是至高神，代表的就是至高神淩駕於所有世俗權力之上的神威！
“至高神的光輝永遠照耀你們，照耀拜林斯王國，照耀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民！”
“神明的光輝無所不在，願我的靈魂永遠得到光輝的指引！”
當——當——當——鍾聲再次響起，號角也嗚嗚吹響，在所有人同時低頭發出祈禱時，一瓣瓣花瓣從空中飄落，飄向人群，飄向遠方，而國王、王後在紅色、黃色、白色的花瓣雨中，跟在大主教的背後，向神殿裏走去。
“呼——成了，總算可以喘口氣了，我都快憋死了！”歐姆忽然說道，筆直的腰背忽然軟了下來，而在遠處，一群貴族正排著整齊的隊列，依次走進光明神殿。
“咦，你剛才不是說要肅靜的嗎？”
瞥了一眼歐姆，達恩扭頭看向光明神殿的大門深處，還有仍然紛紛揚揚在空中飄舞的花瓣。菊花、百合、太陽花，呃，撒了好多花瓣啊，真是浪漫，這種情景求婚應該不錯。
“國王、王後陛下沒來之前當然要肅靜，可現在兩位陛下都已經進去了，還裝成木頭人幹嘛！”歐姆說道，完全沒有了剛才嚴肅正經的樣子，輕佻飛揚的神情又回到了貴族少年的身上。
原來那副德行是為了給國王和王後看啊………不過說得也是，要是一早上都得擺一副撲克臉的話，那誰受得了！達恩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
悠揚的讚美詩從神殿中響起，並飄蕩出來，剛剛有些鼓噪的廣場立刻安靜下來，人們靜靜地聽著那充滿神聖、聖潔的歌聲，所有的浮躁、算計在這一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祭祀儀式開始了，嗯，還得有兩個鍾頭，幸好我沒在神殿裏麵，要不然就慘了！”
湊到達恩耳邊，歐姆再次開口了，一旦卸去正經嚴肅的麵具，這個貴族少年似乎就再也偽裝不出剛才的神情了。
隻有伯爵以上的貴族，或者被光明神殿認可的特別虔誠的信徒，才有資格走進王都貝內托光明神殿，全程參與光明神殿大主教主持的火焰節祭祀典禮，而一個貴族少年，即使他是一位元帥的孫子，一位公爵的後代，也不可能在這一天走進神殿。
不知道歐姆什麽時候會有資格參與這樣重大的典禮呢？呃，估計靠他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吧！心中想著誹謗的話，達恩依舊望著光明神殿，空中灑落的花瓣雨已經停止了，而一隊穿著白色牧師袍，臉上遮著輕紗的女性神職人員，正緩緩走出光明神殿。
要揮灑聖水了嗎？不知道至高神的雨露，普通人能夠得到幾滴？夠不夠漱個口刷個牙什麽的！？轉著毫不虔誠的，亂七八糟的念頭，達恩小小往前挪動了一點，似乎這樣子，一會就能夠多得到一點據說能驅逐疾病、痛苦，與邪惡的聖水。
上百個女神官邁著優雅的步子，左手提著一個銀瓶，右手捏著一個樹枝，向人群走去，當走進人群時，帶著青青綠葉的樹枝探入銀瓶中，當伸出時，一片水滴便向久已等待著的人群灑去。
唔，那麽小的瓶子，夠用嗎？這些女孩會不會跑兩趟啊！？想起魯特塔尼亞的火焰節祭典，達恩輕微地撇了撇嘴，因為在達恩的記憶裏，魯特塔尼亞光明神殿每次用得都是木桶，主教英格爾?瑞森德拉大人還會親自揮灑聖水，可是這裏卻………
算了，想那麽多幹嘛，魯特塔尼亞可是邊陲行省，行事作風肯定要比王都粗獷一些，嗯，必須要說，王都的人剛什麽事雖然精致，可是肯定沒有魯特塔尼亞大氣！
這麽想著，達恩望向朝貴族區走來的幾個女神官，同時期待起自己再往都接受的第一次聖水洗禮來，而隨著女神官們也走越近，達恩臉上的期待也越來越多。
不過，當第一片被光明神殿神職人員祝福過的聖水灑向貴族區的貴族們時，達恩的眼神忽然猛縮了一下，而剛剛還渴望期待的心情也瞬間消失無蹤，留下的，隻有火辣辣的熱情與狂躁。
潔塞塔！那個女神官是潔塞塔！
雙眼緊緊地盯著一個蒙著麵紗的女神官，達恩平靜的心田躁動起來，同時一張溫柔秀麗的麵孔在少年腦中閃過，並慢慢與那麵紗後隱隱約約的麵孔重合。
唔，太好了，我居然能得到潔塞塔的祝福，能夠讓潔塞塔為我揮灑聖水，這真是，真是………
一片水滴灑過，女神官的腳步毫不停留，繼續向後麵走去，而達恩則忽然怔住了，糾葛、猶豫、懷疑，還有痛苦，漸漸籠罩在少年的心頭。
潔塞塔愛的是希曼！愛的是那個金發小白臉！不是我！她連看我都不願意！達恩在心裏大聲咆哮著，剛剛的熱情、躁動變成了失望、失落，還有無法言語的怒火。
惡狠狠地，死死地，冷冰冰地盯著一個渾身穿著甲胄，高大英俊、英武不凡的男子，達恩的眼裏滿是無法忽視的嫉妒與怨恨，而在不遠處，年輕美麗的女神官正輕揚樹枝，把一串串水珠灑向那個臉上充滿陽光笑容的男子。
希曼?埃塞斯塔薩！我討厭你！我恨你！達恩緊緊握著拳頭，在心中呐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