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堵車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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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鍾幾人下樓退房,拉薩的時間比北京要晚兩個小時,天還是漆黑一片,強巴和兩個助手準時到達,找了個安徽早餐店吃了些包子豆漿就出發了,在車上一搖,眾人的困意紛紛上來,除了司機都進入夢鄉,車燈劃破黎明前的黑暗,沿著拉薩河向後藏腹地的日喀則駛去。{}

馬鴻陵醒來時已經天亮,路旁的雅魯藏布江披著一層薄霧,太陽從車後升起,把前方的道路照射的無比清晰,路麵筆直伸向遠方,經常十幾公裏都沒有一個彎道,路牌顯示到了尼木縣境內,到日喀則還有一多半路程了。

強巴此時也醒來,解釋說:“日喀則以後修路不好走嗦,我們在前麵日喀則吃午飯,然後到薩迦縣廠裏還要三個小時,大家辛苦一下,晚上請大家洗溫泉,我們薩迦的卡吾溫泉有名得很,泡起安逸又巴適!”

眾人都睡夠醒來,司機放上一張CD,藏族風格的迪斯科是穆野雲和高玉蝶從未聽過的,穆野雲奇怪道:“我聽過的藏族歌曲都是悠揚抒情的,怎麽還有‘蹦的’的音樂?”

強巴接過話頭:“我們藏族最喜歡熱鬧的,尤其是年輕人都愛聽這種迪斯科,穆老師你說的那種我以前在成都也常聽,內地人覺得我們每天生活在草原上,唱著牧歌多麽悠閑,其實荒涼的幾天見不到人,聽歌也想聽動靜大的。”

穆野雲笑著往下延伸:“強總這話有道理呀,在內地每天耳邊亂吵吵的,都覺得西藏寧靜純潔,特別向往,聽你這麽一說,原來我們喜歡的反而是被喜歡那方不喜歡的?那麽別人喜歡我的也是我自己不看中的地方?”

高玉蝶覺得穆野雲這話繞到人,就出言道:“你說得我都暈了,你是要用喇叭打喇嘛?還是用鰨目打啞巴?哎,你剛才把強巴董事長稱為強總,人家不姓強啊,昨晚在朗瑪廳我就聽到你這麽叫,那時候聲音太吵沒顧上問,不能這麽叫吧?”

強巴解釋道:“我們藏族沒有姓的,你看很多藏族人叫四個字的名字,比如次仁多吉,次仁是長壽的意思,多吉嘛是金剛杵的意思,這兩個詞沒有必然聯係,非正式的場合喊次仁也行,喊多吉也行。{}”

穆野雲問道:“那我看好多藏族領導人都有很長的名字,象阿沛?阿旺晉美和帕巴拉?格列朗傑什麽的,那是不是姓呢?”

強巴到底在成都讀過十年書,這種問題還是難不倒:“阿沛是莊園的名字,有點象漢族的郡望堂號,這個名字可以理解為‘阿沛地方的阿旺晉美’,當然嘍,隻有世襲貴族並且得到藏王封地以後才能用。至於帕巴拉嘛,是活佛的稱號,漢語大概有神聖天空的意思,是黃教的分支。你們快看,前麵那個路口就是吞巴鄉,是我們藏文的發明人吞彌?桑布紮的家鄉,吞彌和阿沛的意義相同,就是莊園了,吞巴鄉也是因此得名,現在這裏盛產藏香,等回來時我帶你們去看,手工做的藏香外麵買不到的。”

穆野雲訕然笑著:“真長見識,那我叫您強總行不行啊?昨晚喝多了,嘴裏沒把門的了,有什麽失禮的地方您別在意啊。”

強巴擺手一笑:“這麽叫沒得啥子問題,和漢族朋友打多交道,也有這麽省著叫的,很親切。說個笑話,以前我在成都上學時,幾個同學總喊我小強,我以為是小李小王的意思,後來才知道他們在捉弄我,哈哈。”

高玉蝶也說:“原來藏族起名和漢族差別這麽大,強總,那您的名字是什麽意思?”

強巴不煩其煩的解釋:“強巴就是彌勒佛,藏族也叫強巴佛,我這個名字在西藏至少有十萬個,走在拉薩街頭,你隨便喊一聲強巴,至少有十個人答應,我認識的同齡人叫強巴的就有十幾個,朋友們還得分成大強巴、小強巴、胖強巴、醫生強巴、警察強巴等等,剛下海時朋友們都喊我啤酒強巴,現在叫我礦泉水強巴了。”

高玉蝶讚歎道:“還是藏族人起名字簡單直接,而且寄意深刻,哪象我們蘇北重男輕女,好多女孩都叫招娣引娣,我姐姐就叫喚娣,到我出生差點叫成來娣,好在計劃生育沒有第三胎了,否則我現在肯定頂著個高來娣的名字,想想就俗氣。”

強巴聽了哈哈大笑:“我們藏族也有人給自己的頭一胎女兒起名叫‘布赤’,意思就是‘帶個男孩來’。

穆野雲馬上接話:“高來娣變成了高布赤?好好好,這個不俗氣又有寄意。”說完腰間一疼,咧了咧嘴不再吭聲了。

在一路聊天暢談中麵包車駛進了日喀則市區,四四方方的小城,十幾分鍾就能轉個整圈,強巴找了一家地道的後藏風味飯館,羊血腸、風幹肉、酸奶都是大盤大碗的端上,最後幾人又吃了犛牛肉餡的藏式包子,特製的高壓蒸鍋把包子都蒸開了花,但是肉餡極為香嫩,整粒的新鮮犛牛肉把包子皮裏塞得滿滿當當,根本不是內地包子糊弄人的肉泥所能比的,口感更是一流,穆野雲邊吃邊喊過癮,直到胃裏實在撐不下才收手,看著盤中的包子仍是麵有饞色。

為怕前方修路耽擱時間,飯後不在日喀則停留,經過紮什倫布寺的大門時隻看了幾眼,就馬不停蹄的向薩迦縣而來。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剛出市區幾十公裏,前麵長長的車龍告訴後來者堵上了。強巴的一個手下跳下車去打聽情況,十分鍾後回來說正在鑽眼放炸藥,通行最少還得兩個小時,聽完這話強巴等人也不見著急,把馬鴻陵幾人請下車,又打開車後蓋取出暖壺茶具和毯子塑料布,在車邊的草地上生起火,竟然煮起酥油茶來了。

再看前麵的車輛,許多藏族乘客也離開車子走到路邊,相熟的不相熟的圍坐在一起生火煮茶,沒有半點內地公路堵車後的急躁感。此時麵包車後來了兩輛北京自駕遊的越野車,一夥色彩斑斕的男女下車後,望著前方的長龍不用京片子發著牢騷。

強巴招招手:“朋友,路通還早,下來喝茶吧!”

這夥人裏有位三十出頭、留著長發胡須戴墨鏡的人高興的應聲走來,看到馬鴻陵後卻有些發楞:“馬……馬老師?哎喲喂!真是您呐!這話兒怎麽說的來著,天涯何處無……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馬鴻陵瞪眼皺眉,顯然沒有想起來,這個人馬上把墨鏡摘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曹芝國!槽子糕啊!”

馬鴻陵這才想起來,此人大名曹芝國,是北京一個有些名氣的文化混混,家裏在軍方很有背景,從小也是按著五講四美三熱愛培養的,可是曹芝國特別叛逆,從中學起整天逃課,但也沒有學壞,就是對宗教極感興趣,今天信佛明天信道後天信基督,把家裏折騰得烏煙瘴氣,父親棍子打折了七八根,實在沒有辦法就送去最苦最遠的西藏參軍,想借部隊的紀律管教管教,誰知反而給了曹芝國學習宗教的新天地,隻要到假期就換上便服往附近寺院裏跑,寺管會主任初始以為是漢族的修行居士,後來知道是現役士兵就好言勸曹芝國安心當兵,曹芝國根本不聽,後來被班長發現層層上報,隨之發配去種菜,營指導員對他單獨做了規定,須兩名以上戰友全程相陪才能出營,其實這也是部隊上常有的處罰事例,指導員想著過一陣曹芝國悔改了就再談談心編回作戰序列,畢竟上麵打過招呼,這小子有些來頭。

但是在種菜的第一個月曹芝國就捅了大簍子。總部首長秘密視察,晚上在營區散步隨便就走到了菜園子,看到有人在菜地的牆角焚香叩拜,還以為是哪個戰士剛死親人,就以和藹的語氣關心起來,但是一問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曹芝國看這老人家慈眉善目,也以為是哪個探親的家屬,就大談起慈悲、愛語、利行、同事的菩薩道行,又宣揚了些生死輪回、業力流轉的觀念,首長越聽越心驚,當麵沒有發作,當天晚上就找到旅長和政委拍了桌子:你們把部隊都弄成什麽樣了!幹脆找兩個和尚當旅長、當政委!

旅長和政委一聽麻爪了,送走首長後立即集合所有營連幹部,把自己剛剛承受的暴風雨又刮向了下麵,這下就找出了曹芝國,曹芝國倒不含糊,隻說自己犯了部隊的紀律任打任罰,但拒不承認意識形態有錯。旅長和政委頭大如鬥,一方是直管上司,另一方是北京大佬,自己還不能說破這裏的潛在關係,兩人想了一夜,終於找出個辦法——給曹芝國請功!

說曹芝國同誌一貫思想進步,被高原精神和雷鋒精神雙重鼓舞,每每利用假期做好人好事,上月某日偶遇歹徒搶劫過路行人,於是大義凜然上前擒凶,可是凶沒擒成反而大腦受傷,時有神智不清的現象,由於曹芝國同誌讓人民群眾的利益免受損失,事跡突出,有較大貢獻,特記個人二等功一次!同時,經認定曹芝國同誌受傷右耳致殘,無法完成部隊作訓任務,亦無適合崗位可供安置,故同時報請曹芝國同誌提前光榮退伍。zuixin/30812/ | zuixin/26195/ | Html/Book/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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