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趙家墳瑩
劉曦顏洗手要幫廚,胡雅琴豈能同意,讓劉曦顏好好休息就行,一家人團聚自然鬧,飯也吃得香過平常。桌上話題自然是以劉曦顏為主,胡雅琴把馬鴻陵的一些小毛病也翻出來,意思是以後有我給你撐腰,不要怕馬鴻陵翻上天去。劉曦顏感覺自己從心理上已經融入了這個家庭,也代表父母邀請二老天氣好時到西寧一遊,胡馬二人連說應該,必然會登門造訪。
飯後又帶劉曦顏到了祖宅見了和姑姑,的高興勁兒更盛,柱著拐棍邁著小腳,從這櫃裏拿出花生、從那櫃裏找出酥餅,又從衣箱下麵翻出個布包,裏麵是一堆銀飾,說是自己當年到馬家前家裏給的嫁妝,現在都給劉曦顏,劉曦顏知道這東西的份量不敢去接,笑嗬嗬的說:“我也活了九十六了,見過的閨女多了,這娃娃我喜歡,就當是個紀念,你拿著吧!”
馬鴻陵也勸道:“既然是送你的,你收下吧!”
劉曦顏隻能硬著頭皮雙手接過,小心放在自己的包裏。
姑姑幹脆從手上褪下一個玉鐲,塞在劉曦顏手中,說從小把馬鴻陵當成自己的親兒子,有你這樣的媳婦我也放心了。
從祖宅出來後,馬鴻陵發愁的說:“看來你麵試成功,不知我的趕考順不順利呢?”
劉曦顏也說:“我父母一定會喜歡你的。”
因為父親阻止調查爺爺當年的經曆,馬鴻陵回到家中沒有對父母提去漢中的事,隻是說這兩天帶劉曦顏轉轉,看看西安周邊的名勝古跡。晚飯後胡雅琴收拾好房間讓劉曦顏住下,第二天早上,又是極為豐盛的早餐擺了滿滿一桌,劉曦顏直說:“不能這樣麻煩,阿姨太見外了。”聽到‘見外’一詞,胡雅琴笑逐顏開:“好好好,一家人不見外!”
飯後來到都護府,王冰軍和小九正在大廳中閑聊,看到馬鴻陵二人過來,王冰軍大聲道:“這小兄弟太厲害了,昨天看了店裏氛圍,今早居然送給我一首都護府的專用詩,太棒了!”說罷遞上一張紙來。
紙是賓館的信箋十分粗糙,但字卻是漂亮,鐵劃銀鉤頗有法度,上麵寫著一首整齊詩句,以近體開又以現代收,氣勢十足又靈活貼切:
鑿絲路,接漢胡,
置都護,拒匈奴。
西域有國三十六,
往來花雨灑通途。
可聞三疊陽光曲,
可見九色祥雲鹿。
昆侖采玉,
大秦擷珠。
吳越條桑,
波斯錦服。
河西牛羊,
宜烤宜鹵。
隴上麥粟,
宜蒸宜煮。
邀天涯知己,
奉葡萄醺露。
天至曉處,
酒至酣處,
至深處,
古道生香都護府。
馬鴻陵看完大讚:“好一個古道生香都護府!”
不由對小九刮目相看,果然是有古詩文的底子。馬鴻陵知道,近年來也有人給商業店鋪寫近體詩作過宣傳,幾乎沒有成功的,太雅顧客不懂,太俗則失了古風,商業宣傳用詩可以說已經放棄了,就連店鋪門上掛的對聯,大多牛頭不對馬嘴,別說寄意了,連基本的平仄詞都對不工整。
小九這首詩有史有典有寓有意,對仗齊整,駢體合珠,最關鍵的是把都護府的曆史由來和燒烤餐廳把握極準,最後又以酒酣濃而收,太難得了。
小九還有些謙虛:“我是第一次寫這樣的詩,不知道對不對?”
馬鴻陵笑言:“不能說你是大手筆,但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寫不出,我也一樣!看來策劃你無師自通了。”
小九高興極了:“有用就好,我以為我會的這些經商已經用不上了。”
放下王冰軍去尋書法家撰寫裱掛不提,三人開車出發直奔漢中而來。西安至漢中的高速公路剛剛動工,由於要穿越秦嶺山區,工期漫長,估計四年後才能得以通行,此時西安到漢中大多經眉縣、太白縣而南下,也就是古時的褒斜道,此處秦嶺山勢稍緩路也好走。
但是馬鴻陵想沿著當年考察隊的足跡走走,就沒有到眉縣,從周至縣就直接拐上了108國道,鑽進莽莽秦嶺山中。
一入山即開始盤旋,馬鴻陵指著前方一座仿古門樓說:“那裏就是大名鼎鼎的仙遊寺,不過為了修黑河水庫,前幾年移到這裏了,都是新建築沒有什麽看頭。”
小九是專學這些的,立刻接言:“這就是白居易寫《長恨歌》的地方?”
劉曦顏納悶:“長恨歌我聽說過,怎麽這故事是在廟裏寫的?”
馬鴻陵解釋說:“當時白居易中了進士,分到周至縣當縣尉,就是公安局長吧,仙遊寺是周至的名景,來旅遊時寫下了這首詩,據傳說是一氣嗬成。另外,曦顏,寺是佛教場所,廟是道教的地盤兒,不過一般老百姓不較真,寺廟混著用。”
這些是小九的所長,當然也插了話:“馬大哥,寺可是中國的原創名詞,大理寺,鴻臚寺這些都是古時官衙的稱呼,後來佛教傳進來,梵語裏的修行場所叫‘迦藍’,不好念也不好懂,就借用了寺字;至於廟嘛,自古就有建廟祭鬼神的,無論家廟還是神廟,因為是中國傳統的泛神祭祀,就歸納在廟的範圍了,不過在中國絕大多數的廟都是道教隊伍,當然,也有極個別的比如我們承德的外八廟,就是佛寺用了廟名字。”
劉曦顏也有了新問題:“那清真寺呢?我們西寧很多清真寺的。”
小九繼續解釋著:“清真寺和佛寺的命名原理相同,都是借用了中土的寺字,伊斯蘭教最早傳入中國時所建立的四大名寺,比如廣州的懷聖寺、泉州清淨寺和杭州的鳳凰寺等等,都是分別起有寓意的名字,隻是後來再建的就統一命名為某某清真寺了。”
馬鴻陵又說起長恨歌的問題:“剛才你說的為什麽這首詩在仙遊寺裏寫?那是因為唐代寺院沒有那麽森嚴,和公園、書店一樣,也象個食堂,信眾香客隨時來去,想住的住,想吃的吃,想布施的當然也要掏錢,名寺大多都有自己的產業或者有大家族支持,不缺錢也不貪錢,犯不著今天一樣,好多寺廟裝神弄鬼費盡心思騙錢。”
小九補充著說:“馬大哥說得很對,還有,明朝以後程朱理學占了上風,寺院也受影響把世俗的一麵收斂起來,扮成救世主一樣,好借機發財了。唐代的政治和文風又是特別開放,白居易敢寫本朝先皇的八卦,長恨歌詩成後居然人人傳抄,白居易死後唐宣宗還寫詩悼念,放在後麵的朝代都不可思議!”
三人說著典故一路疾行,粼粼黑河忽左忽右,這古道遺跡眾多,山中風景也好,尤其是小九年輕精力旺盛,又加上這難得的出遊機會,把車窗外的景物看了個飽。兩個小時後,在分水嶺遠望見了秦嶺主峰,群峰中隻此一山白雪覆頂,雖不如青藏高原上的雪山蒼茫高壯,卻在其他山頭連綿針葉林的映襯下更加潔白和突兀。
從分水嶺一路下山,天快黑時才到漢中市區,人困馬乏定好賓館又簡單吃了晚飯,無非菜豆腐、涼皮這些漢中風味,商量完第二天的探訪行程就早早休息了。
根據承德查到的檔案資料,趙如琢的家鄉在漢中市北麵的褒河,地處漢中平原與秦嶺米倉山的交界處,更是大名鼎鼎的褒斜棧道的南出口,因兩千多年前出了一位禍國美女而出名,就是讓周幽王點了峰火的褒姒。現在的褒河是一個鎮子的。也是北上留壩寶雞、西至勉縣的路口,還有一個和三線工程遷來的漢中學院,較其他鎮子繁華許多。
趙如琢出生的村子就在褒河旁邊的山坡上,1969年攔河修成的石門水庫把半山腰的村子一下降到了水邊,馬鴻陵在路找塊空地停好車,三人步行尋訪,山中民居不集中,這裏兩戶那裏三戶較難打聽,陸續問了十幾戶人家,雖都說是姓趙的,但均不知趙如琢是何人。
正灰心間,卻有位戴眼鏡的中年人背著竹簍在小路上經過,馬鴻陵打個招呼開口詢問,中年人略有些疑惑,說:“你們問的是趙如琢?我正好路過,帶你們去。”
三人均感山裏人質樸,連忙道謝。中年人在前麵帶路,說自己是民辦老師,今天星期天逢場,剛在褒河鎮上賣了豬崽回家,正好一路同行。拐過兩道彎,又翻上一座山梁,三人累得直喘氣,中年人卻輕腿健,放慢速度等著他們。
到了山梁頂上,中年人指著不遠處的一株柳樹說,那裏就是你們自己去吧。馬鴻陵三人謝過後,來到了柳樹跟前,四下張望並無人煙房屋,樹下隻有一座石砌墳包,墳前一塊石碑上刻著“趙如琢、葛鳳蘭合衾於斯,一九七九年十月七”,下腳並無立碑人的落款。
三個人當時就看呆了,難道趙如琢和葛鳳蘭1979年就去逝了?如果這裏麵躺的是趙如琢,那承德剛剛去逝的又是誰?更加費解的是這個合葬墓又是誰修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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