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
人口百萬是王朝內僅次於五雲城的一座大型城市。人口密集百業發達,這裏也是青陽郡的政治中心,郡主府之所在。青陽郡郡守是直屬於當朝天樞處的官員,接受當今聖皇的直接任免,位高權重。但是他在這青陽郡卻不是從不敢說一言九鼎。因為在這青陽城,甚至青陽郡真正的統治者是一個複姓。這個複姓就是南宮——青陽城真正的地下皇帝。
沒有人能說清南宮世家有多少財產,他們幾乎涉足各種賺錢的產業,青樓、賭坊、兵器冶煉……沒有人能說清南宮世家有多少土地,有人說,整個青陽郡幾乎都是南宮的佃農……當然,這些隻是傳說。但是,無可爭議的南宮世家是這青陽郡的巨無霸。南宮玄的名字就是這青陽郡的太陽。
這是一片連雲的府邸,它依山傍水而建,左青龍,右白虎,暗合九宮,曲徑通幽,琉璃瓦在陽光下跳躍著耀眼的光輝。幾乎獨自成為了一座小型的城堡。
南宮玄正坐在自己那寬大的書房裏,愜意地看書。午後的陽光透過描龍畫風的窗欞,斜斜地透進來。照射在寬大的紫檀木製的書案上,然後反射起清潤的光華,襯托著他不怒而威的臉龐,更增一種威儀。作為南宮世家的家主,他已經很少過問家族中的世俗事物。一隻肥胖的藍貓懶洋洋地睡在書案的右側,舒服地打著呼嚕。也隻有它這位南宮家主的寵物有這個榮幸可以在這裏休息。
“主人,二少爺回來了。”
管家南宮策的聲音響了起來,他來了好長時間了,不過一直在外麵等待著。等到南宮玄看完了一個章節,抬起頭來動動沉重的身體,才敢發言打攪。多年的習慣,他知道南宮玄最討厭被人在看書時候打擾到。
南宮玄輕輕唔了一聲,並沒有抬頭。他仍然埋頭看書……
“主人。”
南宮玄抬起頭來,把書放在一邊,奇怪地問道:“還有事嗎?”他有些生氣,南宮策不是不知道他多年的習慣,還是這般沒有眼力,看來真是有些老了。
“少爺好像出了點狀況,事情不太順利。”南宮策小心地應道。
“是嗎?”南宮玄把目光投在南宮策的臉上,一股淡淡的威壓彌漫在淡雅的書房內,空氣無形的緊了一緊,但轉瞬即收,其他三大世家插手了?
“好像沒有。”
南宮策在小心地回答。
“哦?”
南宮玄輕輕的一聲鼻音,卻有問詢的意味。
“好像是青城的一個弟子,少爺一時大意。”南宮策一直在小心地尋找措辭。
“青城嗎?倒是一個意外……慕容如雪嗎?”南宮玄輕聲道。
“倒不是。”
“那是顏無傷嗎……沒想到這小子的進步這麽快。”
南宮策低下眉去,眼神看著腳上的不小心燙的一個小洞,低聲道:“好像是一名叫韓楓的小子。”
“韓楓?”南宮玄嘴裏咀嚼著這個名字,腦子裏好好過濾了一遍,確定自己確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才問道,好像沒有人給我講過這個名字。
南宮策的腦門上開始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是青城山今年剛收的一個弟子,好像……入門還不到半年的時間。所以……沒把他的資料收錄進來,而且他是半路才闖進去的,開始並沒有到……”
南宮玄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他把書仍到了書案上,那藍貓一下子嚇醒了,不高興地衝南宮策喵喵地叫起來。藍貓長相怪異,兩隻眼睛一黃一綠好似兩顆寶石,閃著妖異的光。
“去把少爺叫來吧,我想知道詳細的情況。”
南宮策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南宮玄又叫住了他,順便讓老李頭準備一些腦子,這小東西好像有些不高興。囑咐完畢,他順手拿起了桌上那串圓潤光潔的佛珠。
……
麵色蒼白的南宮無量站在了那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的前麵,一陣陣揪心的咳嗽,讓他看上去很是虛弱,自從回來後他再也壓製不住所受的傷勢。韓楓給他造成的傷害超出了他的估計,但這些遠遠比不上他心中的痛苦……當時的情況他基本上已經向南宮玄敘說完畢。南宮玄一直在沉默之中。那南宮策在一旁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就看著麵前的南宮世家的家主。
“好了,你去休息吧,好好地把傷養好。”南宮玄終於說出話來,他並沒有責備南宮無量。
南宮無量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剛邁出幾步,他猛然反身過來跪在了地上,高聲道:“父親,請答應孩兒的一個請求。”
南宮玄看著跪在麵前的南宮無量,並沒有讓他起來,問道:“什麽請求?”
“父親請準許孩兒進我家族世代相傳的天魔洞,我要修煉裏麵的武功。”
南宮無量俊朗的臉上因為仇恨的燃燒有些變形,聲音從牙縫裏擠了出來。南宮玄不怒自威的臉上不動聲色,他淡淡地說:“你不怕天魔煉體之殘酷?”南宮無量眼神中的怨毒之意讓心毛發直豎,他恨聲道:“為求報仇,孩兒願意不惜一切,隻要仇人橫屍在我的麵前……”
南宮玄淡淡點頭,你起來吧,先回去好好想想……
南宮無量已經走出了書房,南宮玄轉頭對南宮策說道:“馬上調查這個韓楓的來曆,對了,讓老鬼來一趟……”
南宮策已經走出了那寬敞雅致的書房,南宮玄一直古井無波的臉陰沉了下來,目光中的寒意大盛,威壓籠罩了整個書房,書房中的天光一瞬間黯淡了下來。那隻詭異的藍貓喵的一聲,從窗戶裏跳了出去……
……
韓楓卻不知道他已經惹下了天大的麻煩。他現在頭疼的隻是東方小心。
黿頭渚上落霞伴著孤鶩翩翩遠去,一如柳白衣那飄逸的身影。殘陽燃盡最後的輝煌,把光芒隱藏進蒼穹。
冷月,不知什麽時候走上了天空,把淒清的月光撒入這白茫茫的江水之上,水天之間自成一色。今夜已近十月的中旬,月華正盛……
一葉小舟,行於白茫茫的滔滔江水之上。小舟本是逆水,行來甚是緩慢。一個少年站於船艙的前艄,看似輕鬆自如,但離得近的話,你會感受到他周圍的元力正在向他體內湧去。然後再從腳底透出,傳到小船的地板,再施與船底的江水裏去,推著小舟向前行駛。一頭淡金色的長發臨風而舞,衣袂飄飄間有如神仙一般。韓楓想要把小船先渡到岸邊泊下。後艙的那位美少年,正在欣賞著水天一聲的夜景。看來心情甚是愉快,嘴裏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東方小心的本色已露痕跡,所以也沒有必要再做隱藏。女子的姣好嫵媚盡顯。小曲婉轉輕柔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懷春少女那難言的心事。此刻,夜深人靜,隻有遠處依次亮起的點點漁火和陣陣的濤聲想和……
烹一抹,南湖波
佐壺中茶香任奈何
煎春芽,焙文火
借清風三分春色。
雨肆弦,花驚落
一懷心緒點不破
傾杯盡,人難留
茗香唇邊過
……
不知什麽時候,歌聲忽然停了。一個嫵媚動聽的女聲在後艙響起。
“喂,無恥的小子,我唱的好不好聽?”
半晌無語,隻有晚秋的夜風輕輕吹過,讓人肌膚生寒。韓楓隻是在悶著頭站著,裝作沒有聽見。
“喂,聽見沒有,和你說話呢……”姑娘大嗔。
“好聽。”
誰都聽得出他話中的勉強,姑娘忽然笑起來,我知道了,你還在生氣嗎?兩人隔著船艙,韓楓並看不到姑娘如春花般的笑容。但是他卻可以猜到東方小心眼中的小得意。心中不由有些生氣,你東方大教主聰慧無雙,卻為什麽總和我一個無名小卒過不去。
東方小心笑道,我就是要和你過不去,誰叫你……先和本姑娘過不去……打敗了……還……
一條條列出來,韓楓的“罪行”還真是不少。他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位美女心中成了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心中不由歎了一聲氣,真是流年不利,出門沒看黃曆。他想到了一句古語:世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過這樣的話他可不敢從嘴裏說出來。隻有心中自怨自艾。
東方小心好像想起了什麽忽然高聲道,你不要忘了答應我的兩個條件哦!韓楓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這位姑奶奶會給他這個大惡人提什麽條件。小聲道,有什麽條件馬上說出來好了,省的我惦記。上刀山,下油鍋,韓楓自然不會皺眉頭一下……
“嗬嗬,果然是男子漢大丈夫,不過這條件嗎,我要好好想一個晚上再告訴你……”
韓楓心中發狠,心念一動,小舟已經在商水上迎著滔滔而來的逆流如飛而上,勢如離弦之箭。隔著船艙,他看不到東方小心嘴角上泛出的狡黠的笑容。
少時,小舟已經在水麵上不見了蹤影,船過水無痕,隻留下半空中,一輪明月冷清清地照射著滾滾的商江水,不眠不休地朝前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