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手中所握住的是一方素白的玉佩,那素白看上去晶瑩剔透,潤目生華,在殘陽的餘暉斜照下,閃爍著淡淡的紅光。最是奇怪的是玉佩分作兩麵,正麵是一條張牙舞爪的神龍,神龍栩栩如生,巨大的身軀掩映在繚繞著的層層雲霧之中,仿若騰雲而去,一看即知出自名匠之手。玉佩的背麵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水,在海水的中央,一輪紅日正噴薄而出……把玩良久,他卻不知其意,隻覺得名貴無比,便藏在了懷中。
眼看紅日伏在遠山的背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西方的天空,上弦月淡淡的痕跡顯露出來,便尋路下山。獅子山方圓千裏,這裏離比武的飛去峰甚是遙遠,還有好長的路要走。一陣奇怪的聲音忽然隨著涼風傳來。
“叮鈴鈴,叮鈴鈴……”
這是什麽?韓楓正在奇怪,隻見順著遠處崎嶇的羊腸小路,一個人正走了過來。初看時,那人還離得遠遠的,一步一步間看上去走得很慢,可是一轉眼,竟然已經近在眼前。“縮地成尺。”他的臉上出現一陣古怪的神色。沒想到在這偏僻的地方竟然接連有這樣的高手現身,心中不由一陣警惕。
那人左手拿著一隻銅鈴,不停地搖著,右手舉著一個青竹所製的幡子,幡子上用濃墨銀鉤鐵畫地寫著兩行大字——鐵口斷陰陽,袖裏掌乾坤。
韓楓不由心中暗道;“好大的口氣,別的算卦的先生都是寫鐵口直斷,而你卻斷陰陽,掌乾坤。”
那人越來越近,韓楓看得真切,心中不由讚了一聲:好一副麵相。隻見那人相貌清奇,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似開似合之間,神光內蘊,鼻梁高聳,唇似點朱,像極了一位飽讀詩書的文士。一頂高高的帽子戴在頭上卻是一頂道冠,一襲青色的道袍披在身上,走到身前,還沒有說話,一股仙風道骨的脫塵之意,已經撲麵而來。
那人看到了韓楓,竟然也是一愣,一絲詫異出現在了眼中。
轉眼間,兩人已經走到近前,那道人打了一個稽首,說道:“施主請了,貧道有禮。”韓楓抱拳回禮,心中對這個道人有所好感。那道人說道:“敢問施主,是否上姓韓,下名一個楓字?”韓楓心中好生奇怪。自己印象中並沒有見過這個道人,可是這個道人卻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當下,回答道:“正是,請問道長何來?”道人又問道:“敢問韓施主是否貴庚十八,五雲人氏。”韓楓更是大奇,微微點頭,倒是看這老道做什麽?道人心中大喜,不由一手撫須,哈哈大笑。
韓楓看著這個奇怪的道人,不知所雲。少時,道人笑聲戛然而止,看著他連連點頭。韓楓問道:“請問道長尋在下有事嗎?道人隻顧了自己歡喜,倒是忘了一頭霧水的韓楓。此刻,見他發問,便一正臉色道:“如果要問原因,請恕貧道賣個關子,來年五月初五,自有人來見韓施主,那人會說是玄靈子所托,請施主隨他前往便是。”韓楓心中暗道:“你說去便去,不知是福是禍,難道隻憑你一言,我便去……”那道人深黑如深潭的雙眼仿佛看透了韓楓心中所想,笑道:“此事事關施主的一生造化,還請不要懷疑。”他頓了一下,又說道:“明天的比試,要小心變故,嗬嗬,一場名利場裏的螞蟻抵角,不要也罷……”韓楓問道:“難道大師也知道四大武院?”道人大笑:“天下武林奇人異士者甚多,天外自有蒼天,什麽四大武院不過是米粒之珠罷了,還當不得一個‘大’字,施主以後自然會知道,……”
說罷,單手施了一禮,轉身向來路行去。韓楓剛要說話,忽然發現那道人倏忽不見了,消失的前麵正是一道懸崖,懸崖深不見底,不知幾千丈,他緊走幾步,趕上前去,隻見黑洞洞的深淵下方煙霧繚繞,怎麽也看不清。“難道是遇上鬼了?”韓楓雖然不信鬼神,但也想不出原因,否則這道人的武功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
夜色浸染了獅子山的山山水水,靜謐籠罩了這龐大的山脈。可是今夜的人們卻注定無人入睡。因為,明天就是九月重陽。
重陽在玄黃王朝的日曆中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日,人們都登高望遠,為親人祈福,躲避瘟神。所以每年這一天獅子山上特別的熱鬧。今年人們來到這裏當然不止是為了登高,還有更重要的目的。明天注定是要寫著玄黃王朝曆史上的一頁。名揚天下的四大武院就要在獅子山開始十年一度的比武大會,決定天下第一武院名譽的歸屬。
飛去峰。坐落在獅子山最險要的地方這裏方圓數百裏都是懸崖峭壁,唯有山頂的最中間是一塊平地,仿佛把整個飛去峰的山尖用斧子劈了開去,留下了山的下半部分。這裏的老人們相傳,在上古時候此地曾經是神魔的戰場,山峰是被一位神魔用神斧劈開的。山尖不知飛到哪裏去了,隻留下這方圓數十裏鏡麵一樣平的半山。
初秋的月色正籠罩著這片青玉一般泛著青色光華的山頂。山頂上到處是茂密的樹林,在樹林掩映下的是一大片鱗次櫛比的宮殿式建築。這些建築是西陵武院所建,本是西陵武院的一處別業,山中靈氣充盈,用來做弟子們平日修煉之用,正好合適。現在卻成為了招待其他三大武院的地方。
夜已深,每處屋宇的窗口卻都有燈光透出。今夜注定是個難眠之夜。建築靠近左邊的三重房屋裏,燈光尤其明亮。兩名身著淺青色衣褲的勁裝少年站立在雕花門的兩邊,雙目炯炯,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誰。”
一聲怒喝響起。
“不要緊張,是顏師兄回來了。”屋中一個女子的聲音淡淡響起,聲音婉約動聽。兩個年輕人把握緊的拳頭放鬆了去,看著身後樹木陰影裏的一個模糊身影,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師父。
“嗬嗬,師妹的功夫更是精進了。”模糊的身影笑道。又轉身對著兩人斥道:“遇敵不慌,處變不驚,是學武第一要義,如果我剛才出手,,你們已經變成了兩個死人……”兩個年輕人低低回了一聲:“師父教訓的是。”
那模糊的身影也不再說話,腳步輕晃已經如一縷青煙般走進屋中去了。
說是屋,其實不如說是殿來的恰當,寬闊的空間足以容下幾十人,八盞耀眼的大紅宮燈把屋內照射得非常明亮。一張寬大的八仙桌擺在正中央,幾把高挺的靠背椅陳列四周。此刻,桌旁已經做好五六個人。
那女子的動聽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顏師兄的神功已經達到散花之境了,剛才險些瞞過了我們所有人的耳目,不愧是我們青城年輕輩的第一高手。說話的女子麵容清雅,雍容有致,年齡正在雙十年華,恰如一輪溫婉的明月。
“清月師妹過獎了,有小師妹這個妖孽般的天才在,以其一日千裏的進境,誰敢稱青城武院年輕人第一?”說話的正是剛剛進入屋內的年輕男子,那男子眼若朗星,鼻梁高挺,器宇軒昂。正是青城武院的大師兄,韓楓的小師叔顏無傷。此刻,他已經坐在了堂中的一把空著的椅子上。
“唉。”一聲幽幽的歎息從那美貌的女子口中發出,說道:“小師妹每天拚命地練功……”
男子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屋中的氣氛沉悶起來,那女子轉口道:“不過明天的比武,她是一定會參加的,大家盡可放心……”
中間的虯髯老人開口道:“不知無傷這次有什麽收獲,本次比武的規矩定下沒有?”說話之人正是韓楓初次入青城時考試的主持人,青城派的副院主——日月劍奚仲,也是本次帶領眾多青城弟子來此比武的領頭人。人們都把關切的目光投後者,男子臉上的古怪神色已經恢複如初,他說道:“比試規則依照往例,基本沒變,每個武院派出三人比試,年齡不能超過三十,不過……”他頓了一下,看了一樣注意聽著的眾人,神色中露出了一點憂色,接下去說道:“不過作為此次比賽的主辦人西陵武院有權提出自己的一個意見。”他們的意見是本次武院之比為了適應時代潮流,可以請一名外援參加。
有人接口說道:“什麽適應時代潮流?恐怕是為自己謀私利吧?”顏無傷說道:“當時我也提出了反對意見,隻是西陵給出的理由是這一條適合四大武院,而且,他們的理由冠冕堂皇,即有利於天下武學之間的交流,還問三大武院是不是有些害怕?大家自然是不怕的……”
大廳中陷入了嘈雜之中,就在這時,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熱鬧零落的廳堂裏馬上靜默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