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誤 天長地久有時盡

眾王子不清楚空蕩蕩的大殿中,錢鏐與左禦究竟對峙了些什麽,他們隻知道第二天這二人便領了原本就帶在身旁的近身暗衛離開了西府,甚至都沒有去看一眼他們五哥的狀況。

原本該是難以收拾的局麵,因他們的離開而不了了之。

而想到他們的五哥,眾人皆是一歎,思緒不由地飄向鳳凰山的地宮中。

那地宮很空,一路下去除了照明的硫磺燈,便什麽也沒有了;那地宮很冷,從打開地宮的門便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氣;那地宮很白,不論是台階、牆壁還是頂部皆是閃著晶瑩光澤的白色晶體。

隻因這地宮由千年不化的寒冰形成。

在這空蕩寒冷的地宮中,從那忽明忽暗的燈火下往正中看去,那裏有一座孤零零的冰棺躺著。

這冰棺中躺著一名美麗的男子,即使臉色比這千年不化的寒冰更白更僵硬,卻也難掩他的美麗。

這時,一雙手攀住了棺沿,慢慢地撐起一張臉來。

這張臉原本該是堅毅冷峻,卻因滿臉的胡渣和垂在額頭、頰邊的雜亂發絲而平添了幾分頹喪和滄桑。

這張臉在見到那張美麗的臉時,忽地漾開能將這冰寒世界融化的笑來。

“嘻嘻~~~喜兒,不好意思,我坐著坐著就睡著了,你不會怪我的吧?我保證!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敢了!”攀著棺沿的雙手舉過頭頂,朝著冰棺裏躺著之人討饒著,回應他的隻有這一室冰寒。

而他卻沒有因此放棄,繼續絮絮叨叨地說開了:“啊~剛剛我講到了哪裏?嗯~好像是我們第二次見麵時,我是怎的欣喜若狂,卻還是裝出一副威嚴淡然的樣子。嘻嘻~~~那麽,現在我就講講我們是怎的成了夫妻之實。你一定在心裏罵我是色胚了。不過現在想想,我都樂和著呢。明明是我中的媚藥,我們躲藏著的地方也是青樓,為何你卻願意用自己的身體來做我的解藥呢?雖然自從心裏有了你,我便不願跟除你之外的人歡愛,卻還是那麽驚喜於你願意獻身於我。那時,你定然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吧?那麽,你是為了回報我的恩情呢,還是那時其實你的心裏也有我呢?”

說得那般歡欣、那般眉飛色舞,好似眼前美麗的人此時正在聆聽著,不過是太過專注,所以一動不動。

“哎!你啊!對我為何總是這麽冷漠呢?瞧瞧,我說了這麽多,你卻一點都沒有回應我。唔~我也不打趣你了。”

努努嘴,衝著那美麗的人裝副鬼臉,嗤嗤地笑了起來。

卻在這時,台階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五哥!五哥!我們找到醫聖了!”一道響亮的叫喚伴隨這急促的腳步聲而來。

這進來的人正是霅國公錢傳璟,而被喚作五哥的人自是錢元瓘。

錢元瓘臉上的柔情蜜意忽地變作了隱忍的怒意,待得那冒冒失失的十五弟跑到跟前,他這才起身拽住他的耳朵,湊近自己的臉,低聲惡狠狠地道:“作死啊!你曉不曉得會吵到喜兒的呀?”

錢傳璟嘴一撇,眼裏頃刻便盈滿了眼淚,看樣子即刻便有一陣雷霆雨勢。

錢元瓘翻翻白眼,鬆開手,無奈地道:“都是當國公的人了,還拿小孩子的招式對付我,你還真當我傻了呀?”

錢傳璟聽聞,臉上便換作了嚴肅的神情:“王上既然心裏清楚,臣弟也便不多言。這爛攤子丟給我們,你一個人抱著這人整天裝癡傻,你倒真是好意思。”

“若真能變得癡癡傻傻,倒也快活了。這生不如死的日子,我過得真是累了。”錢元瓘臉色當即黯然,悲歎一聲,複又愧疚地道歉,“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啊呀~~~跟五哥開玩笑的啦!走吧!我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把那脾氣古怪的醫聖給綁來,你過去瞅瞅吧!”嚴肅的神情又化作了俏皮模樣,錢傳璟牽住他的袖子,一把將他往來時的路拽去。

錢元瓘隨著他往前拽去,隻是回頭深深地看了冰棺一眼,心中默默地道,喜兒,隻要你醒來,我再也不困住你了,隻要你不要再輕生,我便真的永遠放你自由,不再糾纏與你。

你醒來,可好?

明明是沒有說出口的話語,喜兒卻似聽到了一般,那細密修長的睫毛一動,眼角似有淚珠。

隻是,那之後,便再也沒有動作了。

儲君宮殿的議事廳中,三位王子各占一張椅子,與大廳正中被點了穴道、捆住了身子的男子大眼瞪小眼,皆不吭聲。

待得錢傳璟拖著錢元瓘來到門口時,那幾位王子蜂擁地跑至錢元瓘跟前,嘰嘰喳喳地說不停。

“五哥!五哥!你的瘋症好了嗎?”

“笨蛋!五哥哪是瘋症呀!那是相思病!相思病!”

“你們兩個笨蛋!想把五哥氣死呀?知道五哥得了瘋症就不要說出來,等會兒又發病了怎麽辦?”

錢元瓘瞧著這三人一邊鬥嘴一邊挖苦自己,不由地輕笑了起來。

下一話《人間何處問多情》,無處不在的醫聖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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