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觀著,歎息著,這麽做有什麽用,停滯不前,即使是死人也辦得到。可是,我活著,用自己的力量站著,終有一天會死的話,還是不要留下遺憾比較好吧。
——《黑執事》
1.
在顧麥克的陪伴下,原本難熬的時間竟然流逝得飛快,麵對眾人圍觀的目光和相機的閃光燈,薛萌臉上的笑容不再僵硬別扭,而是——
她拿出鏡子來,左看看右看看。
顧麥克白皙的臉上還殘留著那抹可疑的紅暈,可神色還是一如往常地平靜冷淡,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橙汁,塞進薛萌的手中。
“這個給你。”像是沒有膽量麵對她的視線,顧麥克盯著半空中一個小巧的飛行機器人,“接下來我要去參加頒獎環節了,明天記得來我家。”
薛萌紅著臉,扭扭捏捏地接過橙汁,小聲問道:“你會是冠軍嗎?”
“你認為呢?”他含笑反問。
“一定是的!在我看來,你的那個機器人是最棒的!”薛萌握起拳頭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胸有成竹地得出結論,“就算我這個什麽也不懂的外行也能看出來!”
顧麥克微怔,他輕輕地拍了拍薛萌的肩膀,捏了捏她的臉,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了。
薛萌呆滯地站在原地,看著顧麥克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人群之中,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她還記得那時兩個人雙手握在一起的感覺,好像把自己交給他便很安心,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擔心。
真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那個瞬間啊!
一直到展覽會結束,薛萌的身體和靈魂都處在飄忽的狀態,甚至在接過今天的禮儀小姐的薪酬——一疊紅彤彤的鈔票的時候,連感謝的話都忘記說出口了。
明天去顧麥克的家裏,要不要親手泡他喜歡喝的咖啡呢?
迷迷糊糊地回到了社團活動室,薛萌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就和沈如期撞了個正著。她好像剛結束手頭的任務,臉上還化著濃濃的彩妝。
看到薛萌,沈如期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神色,又昂著頭和她擦肩而過,氣氛頓時冷得像是結了冰。
沈如期最近出現在社團的次數好像增加了,不過她根本不需要害怕,現在她和顧麥克的關係已經逐漸走向親密的巔峰了,沈如期一定不是她的對手!
“薛萌,你回來啦?社團的經費也成功帶回來了?”已經等候多時的朗越眼中隻有薛萌手上的鈔票,完全沒發覺她和沈如期之間湧動的敵意,“好!獎勵一朵小紅花!”
薛萌還沒回過神,手裏的鈔票就被朗越洗劫一空了。
丁圖體貼地端來一杯茶放在薛萌的麵前,柔聲說道:“辛苦你了。”
如果是之前,薛萌可能還會有些不滿。可正是因為眼前兩人的提議,自己才會去展覽會,還體會到了幸福的味道……
薛萌笑著搖了搖頭,剛要說聲不客氣,卻聽坐在椅子上數錢的朗越大聲讚同道:“對,辛苦我們小薛萌了!多虧了她,社團的經費才能充裕起來。除了小紅花,本社長決定——”
“別!小紅花我也不要了!”生怕他再想出什麽鬼主意,薛萌連忙開口拒絕。
“不不!這次機會你十分需要的!”朗越拍打著桌子,“如期一會兒正好要去一個COS(角色扮演)團拍正片,要她帶你去吧!可以**一下你。”
“什麽?”
薛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沈如期**她?沒有搞錯吧?
別說她們兩個現在是情敵,從前的關係也很不好啊。
更何況她能答應才怪!
“沒問題啊,和我一起走吧。”就在這時,沈如期的聲音雲淡風輕地響起。
薛萌驚愕地張大嘴巴,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竟然同意了?
在沈如期的帶領下,她們來到了駐紮在學校不遠處的一個中型COS(角色扮演)團隊,裏麵的人不是很多,可每個人好像都很專業,見到沈如期帶了陌生人來,也不多嘴多舌,隻簡單問候幾句,就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
沈如期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頭對薛萌囑咐道:“你在這裏等我,可以觀察一下,但不要搞出什麽奇怪的事情來。”
麵對氣場強大的沈如期,雖然在感情追逐戰中薛萌已經逐漸攀上了勝利的山頂,可要是兩個人獨處……
她乖巧地點頭答應了,悶聲不吭地坐到了椅子上。
雖說是把她帶來**,其實沈如期根本沒有時間向她傳授經驗吧。
幾分鍾後,沈如期換好了服裝,手中托著彩妝盒子緊張地補妝,她不時側頭聽工作人員囑咐著什麽,一邊比出了“OK”的手勢,一邊提著裙子走到了拍攝的指定背景前。
麵對將她團團圍住的相機,沈如期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膽怯的神色,表情反而更加豐富起來,就連擺出的姿勢也毫不做作。可下麵的領頭好像不太滿意,連連搖頭,最後幹脆走到她的身邊親自示範。
照明的光全都聚在她身上,她剛剛補好的妝已經有些脫落,她一邊掏出彩妝盒補妝一邊傾聽旁邊人的意見,時不時停下說幾句自己的想法。
薛萌抱緊了手中的背包,心酸地歎了口氣。
沈如期真的很厲害啊!
原本薛萌隻是羨慕她可以麵對眾人的目光和鏡頭也可以坦然自若,可現在看來,這種優點似乎並不是渾然天成,她應該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忽然,一個奇怪的念頭在腦海中漸漸清晰——
為什麽如此出色的沈如期甘願每天混跡在吊兒郎當的朗越身邊,守著並沒有起色的動漫社團呢?
好奇心快要爆炸,薛萌左思右想,還是沒有忍住,等到沈如期中途休息的時候,鼓足勇氣湊到她的身邊,訕訕地問出口來。
難道是朗越身上有著她所不知道的神奇魅力嗎?
沈如期正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盒飯,聽到薛萌的提問,她也沒有吃驚,隻是挑出一根青菜放進嘴裏,簡短地回答道:“是因為朗越的熱情。”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薛萌無法接受,她仔細回憶著和朗越相處的點點滴滴,開口道:“那是熱情嗎?”
“你這樣想嗎?”她輕哼一聲,“那你告訴我,在你身邊的圈子裏,還能找到比朗越更喜愛動漫的人了嗎?”
薛萌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確實沒有。
“熱情是夢想的燃料之一,如果你真的發自內心地喜愛一種東西,熱情自然也不會消失。”沈如期擺弄著飯菜,“我認識朗越已經很久了,他對動漫的熱情從來都沒有減少過,他更不會去在意別人的眼光,而對我來說——”她拉長了聲音,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沒有了這份熱情的堅持,我甚至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方向。”
在薛萌的印象中,沈如期一直是高傲的、自信的,可此時此刻,那些防備似乎已經慢慢消失了。
這就是隻有她們才能體會到的動漫力量嗎?
午飯隻有十五分鍾的時間,沈如期隻挑出了裏麵的幾根青菜填飽肚子。薛萌這才知道,為了保持完美的身材,沈如期每天都進行著嚴苛的節食計劃和高強度的鍛煉,甚至連蛋糕這類甜品也已經很久沒碰過了。
薛萌沉默地望著沈如期纖細的背影,有一個聲音在心中呐喊:她都如此努力了,那麽薛萌,你呢?
麵癱雖然是個難以克服的可怕問題,可你忘記你的夢想了嗎?
有它的支撐,你還有什麽理由在這裏停滯不前?
想到這裏,薛萌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坐下去了,她一鼓作氣地跑到沈如期的麵前,第一次向她露出了充滿自信的笑容,大聲說道:“謝謝你!”
沈如期驚訝地望著她,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我還沒有教給你什麽……”
“但是你讓我明白了很多!”薛萌一步步退開,向她揮了揮手,“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
麵癱嗎?隻要增加麵對鏡頭的次數,相信總有一天會發生改變的。
更何況她還有可以幫助自己的朋友!
薛萌朝著社團的方向奔跑,笑容滿麵地拿出手機,找到顧允和蘇一晨的名字,統一發出了簡短的求救信號——
都來動漫社,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們幫忙!
2.
空****的房間裏,幾個人圍坐在一起,盯著剛結束演講的薛萌,顧允和蘇一晨都是一臉問號。
“你說要我們幫你克服麵癱?”動漫社備用的空房間裏,蘇一晨疑惑地打量著薛萌,“你沒有發燒吧?這種事情我們做過啊!結果是什麽,難道你忘記了?”
“是什麽?我也要知道!”顧允唯恐天下不亂地湊了過去。
“嗬嗬——”蘇一晨尷尬地笑了笑,“最後拍出來的照片成為黑曆史,永久封存了。”
“打住!今天不是來討論我的黑曆史的!”薛萌氣勢洶洶地插入了兩個人的談話,“相機是不是帶來了?一晨,你發揮最好的水平對著我狂拍!顧允,你……”
“我幫你設計姿勢,並挑出錯誤,對吧?”看到有這等好玩的事情,顧允絕對不會逃跑,“沒問題,交給我!”
“唉……”蘇一晨絲毫沒有被薛萌的熱情所感染,似乎已經看到了悲慘的結局,疲憊地歎了口氣,“那我拍了,到時候沒拍好,可別怪我。”
來吧!
薛萌很快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腦海中回想著剛剛沈如期的每一個動作,踮著腳大步走到房間的中央,高高昂起頭。
“卡!”還沒站穩,就聽到顧允大叫道,“這位少女!你是在拍照片,不是準備逃跑!臉上是什麽表情?”
什麽!才開始就這麽不順利嗎?
薛萌不高興地皺起眉頭來,可看著顧允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說謊,隻能努力把臉上的微笑擴大、再擴大。
“這樣呢?”她想象著自己露出了傳說中的女神微笑。
顧允和蘇一晨同時不忍直視地用手遮住眼睛。
這麽好看的美女能變成這種怪獸的模樣,也真是不容易啊!
“算了!我去找雜誌,你就按照上麵的動作和表情來,我會一點點幫你糾正的。”無可奈何的顧允隻能使出撒手鐧了。
說就說嘛,為什麽還要露出那麽嫌棄的表情打擊別人的積極性呢?
接過顧允找來的雜誌,三個人湊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終投票選出了裏麵最簡單也是最自然的三個姿勢。
顧允板起臉來威脅道:“不達成目標,就不許吃晚飯!”
“你可別小看我啊!”滿腔熱血的薛萌拍著胸脯說道。
漫長的三個小時過去了。
精心挑選來的雜誌被嫌棄地丟在一邊,蘇一晨氣若遊絲地癱坐在椅子上,看上去馬上就要睡著了。
顧允也黑著臉站在蘇一晨的身邊,看著薛萌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世界上最恐怖的敵人。
四十幾張照片,竟然沒有一張是滿意的!
想起她做作的姿勢、扭曲的表情,顧允都快忘記薛萌原本的長相了。
而同樣累得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的薛萌正眼淚汪汪地坐在電腦前,翻看裏麵的照片。
上帝啊!她還有救嗎?為什麽她拍出來的照片一張比一張醜?簡直就要醜出天際!
“我不行了,我要去找點兒東西吃,補充一下體力。”蘇一晨放下手中的相機,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今天先放過我吧!晚上做夢都是你那張扭曲的臉了!”
“我也去!”顧允一臉“不要扔下我”的表情,說道,“薛萌,你不吃嗎?”
沒有回答。
薛萌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還不時發出一聲歎息。
看來是走火入魔了。
顧允和蘇一晨對視一眼,同時默契地確定了對方的想法——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兩個人躡手躡腳地朝著門口移動,卻發現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懶洋洋地靠在門邊,不知道已經在那裏站了多久。
顧允勉強瞪大已經被照片折騰到昏花的眼睛,然後吃驚地大叫道:“哥!你怎麽來了?”
哥?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顧麥克?
蘇一晨下意識地挺起身來,皺起眉頭上下打量他。
已經被電腦吸走魂魄的薛萌也在顧允的尖叫中回過神來,她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顧麥克——
蓬鬆的發絲在亮紅色的夕陽下閃爍著光澤,英俊的臉龐有一半被陰影覆蓋,漂亮雙眸似琥珀般。
咕咚——
薛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才多久不見,怎麽顧麥克好像又帥了不少?
就這樣,她的注意力又很沒出息地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顧麥克緩緩走進房間,目光在相機和雜誌上停留了一瞬,才開口回答顧允的問題:“沒什麽,隻是來接你的。”
“接我?別開玩笑了!”顧允很不給麵子地放聲大笑,“你什麽時候來接過我?是來看某人的吧。”說著,她還調皮地朝著薛萌的方向眨了眨眼。
“我們還吃不吃飯了?我都快餓死了。”蘇一晨突然沒好氣地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
“當然!不過看來我哥和薛萌是不需要了,走吧!”顧允拚命對蘇一晨使眼色,又暗暗朝著薛萌比畫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就拖著滿臉不情願的蘇一晨離開了,還不忘將門關上。
原本還吵吵鬧鬧的屋子瞬間安靜下來,薛萌繼續傻傻地看著顧麥克,機器人展覽會上發生的那一幕再次從腦海中浮現。
擁抱過、牽過手……
他們現在應該算是什麽關係呢?
“你們整個下午都在做這個嗎?”完全沒有發覺薛萌的心思,顧麥克自然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擺弄著電腦,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是你的照片?”
糟糕!
薛萌一個激靈,立刻撲到屏幕前,想要擋住那個奇醜無比的自己,可還是晚了一步。
顧麥克好像還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翻動起來,仿佛要把所有的照片看個遍。
“你也知道我的毛病啊。”她隻能選擇攤牌,“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
麵對相機就緊張的毛病嗎?
顧麥克若有所思地望著薛萌,隻見她雙手糾結地纏在一起,眼睛也忽閃忽閃的,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表情。
好像每次遇到麻煩,她都會這個樣子,就像流落在路邊沒有安全感的寵物,放任不管就會死掉一樣。
“不過是幾張照片而已。”看著她難過的神色,顧麥克心中盤算著安慰的話,“就當是普通的遊戲,何必那麽看重呢?”
安靜的房間裏,隻有點擊鼠標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在耳邊響起。
黃昏的色彩越發濃厚,仿佛一條毯子輕柔地裹在薛萌的身上。
可為什麽她會感到這麽冷呢?
“你剛剛說,這隻是普通的遊戲?”她的聲音十分平靜。
顧麥克還饒有興趣地欣賞著照片,聲音也難得帶上了幾分笑意:“沒錯,隻是讓你的生活增添樂趣的遊戲,所以你根本不需要……”
薛萌的雙肩一顫,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知道為了改變這些扭曲的表情、僵硬的姿勢,我和我身邊的人都做過什麽樣的努力嗎?”她伸出手,指著電腦屏幕上的每一張照片,“你憑什麽說這是普通的遊戲?”
顧麥克被她突然爆發的情緒嚇了一跳,臉上閃過一抹錯愕的神色。
不過,他又很快理解了。
應該是忙碌了整個下午,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所以薛萌的情緒才會如此暴躁吧。
“看不見希望的事情,就沒有努力的意義。”得知薛萌的心情很差,顧麥克並沒有因為她的指責而感到憤怒,反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靜一些,“我希望你能明白。”
雖然從小到大他都在父母的掌控下像機器人一樣生活,可無論遇到怎樣的事情,他總是能找到最快、最準確的方式解決。
除了手辦,他從未在其他的事情上花太多的心思,卻總能做得很好,得到其他人的稱讚。就算是手辦,自己花在它身上的時間也和回報成正比,因為他的手辦得到了認可,他是手辦圈裏有名的低調天才K,是所有人都仰望的神話。
至於那些付出了無數的努力卻依舊看不到回報的東西,為什麽要繼續在上麵浪費時間呢?明知道做不好,為什麽不換個心態來看,或者直接選擇另外一條路呢?
這樣的解釋在薛萌看來分明就是對她努力的嘲諷和輕視,而她甚至不敢相信,說出這種話的人竟然會是顧麥克,是她曾經以為了解自己的顧麥克。
寒意從指尖一點點擴散到心髒,她發出一聲輕笑,努力驅走浮現在腦海中的灰暗回憶。
動漫社成員失望的目光,沈如期的嘲笑和質疑,還有曾經孤單地抱著娃娃躲在角落裏的自己。
“顧麥克。”薛萌抬手按住額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期盼你能理解我對夢想的熱愛、對它的堅持,實際上,你也根本不會理解吧?”
“你說什麽?”顧麥克深吸一口氣,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為什麽她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漂亮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霧,讓他看不清她的想法。
顧麥克皺著眉頭的表情再次刺激了薛萌,薛萌以為那是不耐煩。
原來自己的夢想在他眼裏不僅卑微,甚至連存在的價值也沒有。沒錯,她麵癱、害怕人多的地方,卻夢想能做個coser(玩角色扮演的人),從動漫身上獲得力量,仿佛擁有了抵抗世界的鎧甲,便能守護住弱小自卑的自己。明明自己的熱愛和努力他都看在眼裏,卻一點兒都不在意。
展覽會上的牽手仿佛還能感受到,被他嗬護過的暖意卻悄悄在心底退去,最後隻留下一片空白。
原來自己這麽可笑啊,抱著夢想的自己這麽可笑。
“我說,你根本不理解!”薛萌忍無可忍地吼出聲來,“隻因為不理解,所以別人的夢想在你看來就是遊戲一樣的東西嗎?那你自己呢?”她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你忘記那些藏在屋子裏的手辦了嗎?難道它們對你來說也隻是遊戲?隻是你打發時間的工具嗎?”
她聲嘶力竭的質問聲在房間裏回**著,像是帶著尖刺的藤蔓,刺破了顧麥克內心深處最後一道圍牆。
那些手辦……
他眼中凝聚著痛苦的神色,一個孩子畏縮的身影一點點地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曾經的他,每晚隻敢等到父母入睡後才悄悄打開房間角落裏的小門,也隻有被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圍在身邊的時候,他才能完全走出生活的壓迫,有了喘息的空間。
那是他的精神寄托,也是他私心分享給薛萌的夢想。
“薛萌!”他薄怒地望著她,聲音中明顯充滿了警告,“收回你的話。”
“我沒有說錯!為什麽要收回?”第一次沒有在他冰冷的目光下退縮,薛萌反而更加激動了,“怎麽,難道那些手辦對你來說不是遊戲嗎?”
“嘩啦——”
顧麥克揚起手來,將桌子上的雜誌全部掃到了地上。
薛萌身子一抖,抿緊嘴唇,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望、傷心、痛苦。
為什麽最理解自己的人不是他呢?
努力也達不成的夢想,就活該被踐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