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付出沒意義。
——《千與千尋》
1.
夏日,晴空萬裏無雲。
微風吹散了空氣中讓人窒息的黏稠與悶熱,隱約帶來了一絲梔子花的清香。
薛萌正緊張兮兮地躲在一棵茂盛的梔子花樹後,被濃鬱的花香嗆到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市中心的展廳外,幾麵巨大的落地窗被擦拭得幹幹淨淨,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攢動的人影,還有相機此起彼伏的閃光。
寫著“A市第七屆動漫展覽會”的橫幅掛在入口的最上方,幾個彩色的氣球在天空中隨風飄**,越來越遠。
還有大約三百米,就可以成功潛入了!
薛萌在心中計算著,並暗暗打量著眼前的距離。
她低頭看看手表,藏在這裏已經有十五分鍾了吧。
頭上茶色的假發在太陽的暴曬下燙得厲害,薛萌愁眉苦臉地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著臉上的汗珠,生怕一個不小心,花了好幾個小時化好的妝就這麽毀了。
還要在這裏躲多久?半個小時?直到漫展結束?
為什麽自己沒有身為一個coser(玩角色扮演的人)的覺悟與勇氣?為了成功扮演今天這位人物,她還特地找好友蘇一晨借來了吉他。
薛萌心裏想著,眼睛卻依舊盯著不遠處的漫展中心。一位縮小版“進擊的巨人”光明正大地從她的麵前走過,健碩的肌肉搭配著凶悍的表情,胳膊上粉紅的肌肉誇張地暴起,中途卻停下很和藹地和路人合了個影。
薛萌吞了吞口水,悄悄地握緊了雙拳。
一分鍾後,又一位《英雄聯盟》中的“蓋倫”揮舞著手中的寶劍,發出了豪邁的笑聲,也眉飛色舞地朝漫展中心前進。
緊接著是“鋼鐵俠”“美國隊長”,也蹦蹦跳跳地從薛萌的眼前經過,然後是各種各樣誇張的、熟悉的coser(玩角色扮演的人)從她麵前路過,三三兩兩的人群讓漫展中心熱鬧起來。
薛萌忍無可忍,“哢嚓”一聲捏斷了梔子花樹的樹枝。她咬著牙從樹後忐忑地伸出一隻腳,搖晃了兩下,又探出腦袋小心地觀察。
很好,托前麵那群造型誇張的人的福,沒有人注意,畢竟自己現在的形象還比較正常。
這樣想著,薛萌強裝鎮定,僵硬地走了出去,灰藍色的校服短裙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西裝式的銀灰色校服穿在她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就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大概因為她是美女吧。
一位路過的大叔讚賞地看著她,居然“哐當”一聲撞到了路燈的柱子上。
薛萌有些無措地忍受著路人目光的洗禮,用背在身後的吉他擋住了大半邊的身子,走路時撞到了別人也不敢抬頭,隻是滿臉通紅地嘟囔著“對不起,借過”。
三百米的距離好像三萬米那樣遠,可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當薛萌氣喘籲籲地舉著吉他踏入漫展中心涼爽的大廳時,她真的很想張開雙臂擁抱大地。
萬幸!
薛萌撫著胸口,呼了一口氣。
一路走來隻是被眾人多看了幾眼,這種緊張感還是勉強可以克服的,最糟糕的事沒有發生,她真的害怕。
“哇,你們看!那個扮演《輕音少女》平澤唯的人好漂亮!”有幾個女孩嘰嘰喳喳地在薛萌麵前叫喊,打斷了她的沉思。
薛萌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動彈不得,甚至眼角都在控製不住地抽搐。
真的害怕有人會——
“我們去和她合照吧,這麽像的人不多見呢!到時候要發到貼吧上炫耀一番!”女孩子們揮舞著手中的相機跑過來,臉上熱情的笑容在薛萌看來就像是會吃人的怪物一樣。
薛萌顫抖著後退幾步,雙腳一軟,差點兒摔倒。
沒錯,薛萌最怕的就是有人找她拍照。
她千躲萬躲來參加這次漫展,還特地從一大箱的服裝中選擇了一套最不起眼的少女校服,隻求自己可以變成一團無人關注的空氣,自由穿梭在漫展中心買幾個手辦,仰慕一下各大coser(玩角色扮演的人)的風采。
可厄運還是降臨了。
她的腳還沒有邁出去,幾個女孩已經衝到她麵前,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Coser(玩角色扮演的人),你好漂亮,我們可以跟你拍幾張照片嗎?”
薛萌下意識地就想擺手拒絕,可是她的手剛抬起,麵前拿著相機的女生就一把握住她的手:“快來快來,她答應了!”
拜托,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答應了?
薛萌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其他的女生已經擁到了自己身邊,幾個人興奮地拉著薛萌,擺出各種可愛的造型,拍了一張又一張。薛萌隻能在心裏不斷給自己鼓氣:放鬆就好,放鬆就好。
拿著相機的女孩終於發覺薛萌的表情很僵硬,問道:“你哪裏不舒服嗎?”她關切地走近薛萌,同時將相機裏的幾張照片展示出來,“為什麽你看起來好像要哭出來了?”
薛萌掩住臉頰,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她不是好像要哭出來了,她是真的要哭出來了!
因為她得了一種很嚴重的病,病征非常簡單:在眾人的矚目下、相機鏡頭的拍攝下,她會自動進入防禦狀態,變成一座表情僵硬的雕塑。
一個“麵癱”的coser(玩角色扮演的人),確實是悲劇吧?
一場非常不愉快的拍攝就這樣結束了。
幾個女孩嘀嘀咕咕地拿著相機離開了,中途不時扭過頭來打量薛萌,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裝麵癱。
薛萌哆哆嗦嗦地從手指縫中觀察,直到幾個女孩看不見人影,才有氣無力地重新背好吉他,四處遊**。
這不是她的錯啊!
她也很想在鏡頭前收放自如地擺出那些平日裏在房間練習過無數次的造型,她也很想美美地上鏡,得到別人的誇讚。
可現實是殘忍的,她隻能無力地自我安慰,希望一會兒無數的手辦與周邊可以安撫她這顆受傷的心靈。
一想到這裏,薛萌終於恢複平靜,把心思都放在漫展中心按區域劃分好的攤子上。
剛剛的拍照事件也逐漸被薛萌甩到了腦後,她正蹲在一處花花綠綠的攤子前為了心儀的掛件討價還價,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驚喜的聲音。
“這不是我們薛萌嗎?”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薛萌先是一愣,隨後竟然產生了一種想要抬腿就跑的衝動。
可已經被認出來了,就算長八條腿也逃不掉了。
“啊,社……社長,好巧……”
薛萌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抱了個滿懷的戰利品全甩到了身後,卻還是被朗越閃閃發亮的雙眼看到了。
朗越身上穿著寬鬆的男式和服,腳踩木屐,紅色的長劍別在腰後,手中藍色的假發被他轉來轉去,有幾次險些掉在地上。
“你……收獲不小嘛!”朗越一副快要流口水的模樣,“要知道這手辦我已經想要很久了,隻是一直狠不下心買。”
“我也是打了很久的工才攢下的錢。”薛萌生怕他說要玩幾天,然後搶過去,連忙機智地轉移話題,“社長這是……扮演的哪位?”
“你看不出來?”朗越眉毛一挑,非常隨意地將假發扣在頭上,然後自以為帥氣地拔刀,揚著下巴念起了經典台詞,“汝為有緣人。我是《野良神》裏的夜鬥。”
薛萌訕訕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違心地應和道:“哈……剛才沒看出來,你這樣一說,好像啊!”
朗越完全沒聽出她話中的虛假成分,“唰唰”地揮舞著手裏的銀色假長刀,要多誇張就有多誇張。
薛萌好想低下頭假裝不認識他,可是麵前這個對自己的動作一百分滿意的人居然一點點靠了過來,意味深長地說道:“看到薛萌出現於此,本社長心中萬分愉悅。既然來了,也要為我們動漫社出一份力,叫其他人知道——”朗越手腕翻轉,又將長刀在半空中砍了幾下,“誰才是被賜予了神力的幸運兒!”
“啪”的一聲輕響,朗越的動作過大,頭上的假發好巧不巧掉在了地上。
四周看熱鬧的路人立刻發出了“哧哧”的笑聲,和朗越距離較近的薛萌羞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社長的“病”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醫了。
生怕朗越接下來還會在人山人海的漫展中心做出什麽誇張的動作,縱然心中一百個不情願,薛萌還是答應了朗越的要求,隻求躲過周圍人戲謔的眼神。
等她跟著念念有詞的朗越走出人群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前麵朗越興奮的聲音。
“這塊神的領域就交給你了。”朗越表情凝重地拍了拍薛萌的肩膀,“守護好屬於我們的這塊封印之地!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動漫社才是不可或缺的主宰之王!本社長身為王中之王,要先去準備了,權杖就暫時交給你!”
自動忽略掉朗越古怪的腔調,薛萌無助地伸出手來:“現在?可是我還想要……”
“去廁所”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朗越早就跑得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社長大人,這真的不是我在忽悠你,人有三急啊!
身邊幾個同為動漫社的社員也在為其他事情忙得滿頭大汗,薛萌左顧右盼,好不容易捉到一個正在打電話、神態悠閑的社員小哥,連忙上前懇求:“可以幫忙照看一下封印之地……我們的攤位嗎?”
小哥淡定地比了個“OK”的手勢。
薛萌如獲大赦,連說了好幾聲“謝謝”,恨不得腳踩風火輪,用閃電般的速度朝著洗手間奔去。
2.
漫展中心的洗手間一直都是一個極其神奇的地方。
好在薛萌閱曆深厚,早就習慣,對那些“出現在女廁所的帥哥”,或“出現在男廁所的美女”見怪不怪了,要知道,每一名coser(玩角色扮演的人)的背後都有著難以言說的心酸。
雖然這樣,但此時此刻看著眼前詭異的場景,薛萌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人來人往的女洗手間裏,有人在慌慌張張地換著服裝,有人對著鏡子化著誇張的妝容,隻有一位穿著黑色長鬥篷的奇怪人士對著手機暴跳如雷,還不時抬腳踢一下身邊的垃圾桶。
鬥篷怪人的聲音聽上去又甜又清脆,帶著怒氣的質問還增添了一絲可愛:“我不要你管!就不要!你信不信我生氣,我現在就生給你看……”
薛萌呆呆地望著她,寬大的帽子下露出半張白皙的臉,嘴巴小小的,帶著幾分俏皮,皮膚又白又嫩,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
好像她喜歡的動漫人物“幹物妹小埋”啊。
鬥篷怪人的氣場太強大,導致洗手間內其他人都豎著耳朵聽,卻沒有人抬起頭明目張膽地看,隻有薛萌一個人呆呆地盯著她好久,完全忘記了自己要看攤子的事情。
似乎感受到了她灼熱的目光,鬥篷怪人忽然轉過身來,瞪大眼睛和薛萌對望,還隨手粗暴地掛掉了電話。
“怎麽了?我穿得很奇怪嗎?”她不客氣地問道。
薛萌回過神來,連連擺手:“沒有……實在抱歉……”沒想到她的眼睛也漂亮得像星辰,薛萌已經陷入了癡迷的狀態。
鬥篷怪人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眼前和自己身高相仿、身材也差不了多少的薛萌,突然露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既然覺得抱歉,把你的衣服和假發借給我好不好?”
“啊?你說我?”薛萌的大腦一片混沌。
“對啊!我現在的處境真的非常艱難,好不容易瞞著家裏人偷偷來到漫展中心,竟然被發現了,還威脅要來抓我。你能不能幫幫我?隻是換下我們的衣服就可以了,好不好?”
她靠近薛萌,挽住她的胳膊不斷搖晃,聲音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又甜又脆的聲音像一顆顆糖果讓薛萌甜進心裏,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薛萌大義凜然地一揮手:“好!我幫你這個忙!”
鬥篷怪人頓時撲上前來抱住她,高聲歡呼道:“我就知道美女都是心地善良的!”
她的聲音原本就甜甜的,薛萌被她誇得暈頭轉向,心甘情願地奉獻出了自己身上珍愛的服裝和假發。她們找到相鄰的隔間走進去,從隔間縫隙交換了衣服。
過了一會兒,等薛萌再走出來時,可愛的校服少女已經變成了披著垂至腳踝的黑色鬥篷的神秘女巫。
薛萌在洗手台的鏡子前照了照,還別說,帽子一戴上,自己看上去和剛剛那個鬥篷怪人還挺像。
薛萌等不及想看看那個女生穿上校服會是什麽樣子,於是她走過去敲了敲門。
“你換好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耳邊隻剩下來自大廳的喧囂聲。
薛萌的心髒開始撲通撲通亂跳,不好的預感漸漸將她包裹。
“請問你換好了嗎?”
仍然沒有回答。
薛萌大驚失色,再也不管那麽多,直接推開了門,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鬥篷怪人滑溜得像是一條泥鰍,什麽時候逃跑的都不清楚。
薛萌臉色蒼白地站在空****的隔間前,想哭卻哭不出來,她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原地轉了幾圈,抱著腦袋,發出一聲尖叫。
怎麽感覺自己掉入了圈套?為什麽倒黴的人總是她?
穿著一身黑鬥篷的薛萌回到動漫社團的攤子,先是謝過了那個幫忙的小哥,然後一個人坐在攤子前,雙眼無神地望向不遠處圍了大堆觀眾觀看節目的地方。
薛萌忽然渾身一僵,猛地跳了起來,目不轉睛地望去。
黑色的華麗和服,大片五彩絢麗的花朵仿佛真的一樣在袖口上、衣領上妖嬈地盛開,黑色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腰下,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晃晃;戴著特製美瞳的微紅雙眸坦然自若地麵對著眼前的鏡頭,如櫻桃般精致的嘴唇不時抿出一個完美的微笑來。
動漫社的無敵王牌、網絡知名coser(玩角色扮演的人)——沈如期。
薛萌看著被圍繞在人群中時而抬袖、時而和粉絲合影的沈如期,有些羨慕地踮起腳,不自覺地想去仰望她。
光芒耀眼,仿佛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毛病,自卑感就像藤蔓一樣將她纏繞,越來越緊,幾乎無法呼吸。
什麽時候她也能像沈如期一樣在鏡頭前淡定自如?什麽時候才能美美地出現在鏡頭前?
薛萌扯緊了身上的鬥篷,更加自卑地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難道這些東西真的是要看天賦嗎?
耳邊的歡呼聲與笑聲忽近忽遠,薛萌又無言地觀望了一會兒,重新坐回那個屬於她的小攤子前,將上麵淩亂的手辦和掛件擺好。可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總是出現那個在鏡頭前表情僵硬、神態木訥的自己。
她沮喪地低下頭,鬥篷上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臉,仿佛為她隔離出了一個悲傷的小世界。
當聽到有人逆著人群向攤子走來的時候,她以為對方是某位想要買貨的路人甲,更沒心情去招呼。她稍稍抬了抬頭,幹脆地擺了擺手:“隨便看,價格不講。”
對方似乎頓了一下,好像有些疑惑,可下一刻還是伸出手來——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就連指甲的弧度都整齊得驚人。
這隻突如其來的“美手”很快大力地拉住了薛萌的胳膊,輕輕鬆鬆就將她從攤前的小板凳上提了起來。
這是什麽感覺?她好像騰空了!
“顧允,你以為我找不到你?”慍怒的聲音緊貼著黑色鬥篷的帽子,“我看你還能跑到哪裏去!”
薛萌腳下不穩,險些摔在地上,好在將她提起來的罪魁禍首仍然死死地抓著她的鬥篷,才讓她勉強穩住身形。
她抬起頭,怯怯地問道:“誰?”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薛萌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心虛地將腦袋縮回鬥篷中。
因為她看到了一雙極其明亮的、帶著怒氣的黑眸。
麵前是一位二十出頭的男生,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頭,身形挺拔修長,好像是從漫畫中跳出來的一樣。
他下巴的輪廓異常淩厲,透出冷峻的氣息,完美得讓人驚歎;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蒼白的薄唇,將整張俊美的麵孔襯得多了幾絲清冷的味道。他身上隻穿著一件沒有任何圖案的白色T恤和黑色長褲,明明和各種“奇裝異服”的漫展現場格格不入,卻偏偏穿出了隻屬於他自己的風格,好像身上的衣服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他的雙眸比夜色還要深沉,或許是因為有些焦急,比女孩子還要濃密的睫毛躲在額發的陰影中,微微顫抖。
雖然很不是時候,但薛萌還是沒出息地神遊天外了。
她看到男生有些狐疑地打量著她,語氣卻依舊不善:“你到底要我操多少心!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剛才在電話裏還敢騙我?”
“騙你?我什麽時候……”薛萌被他吼得暈頭轉向,原本心情就已經差到了極點,現在連說話都沒力氣了。
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倒黴的人嗎?先是被人騙走了衣服,現在還不由分說地被人一頓罵。
有沒有搞錯!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好嗎!
聽到她的聲音,男生先是一愣,眉頭微蹙,似是有些疑惑,隨後很快抬起左手,猛地將蓋在薛萌頭上的帽子扯了下來。
一陣風自臉頰拂過,發絲貼在了皮膚上。
尷尬、無奈、低落……多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薛萌攥緊雙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上去馬上就會哭出來。
男生扯下薛萌帽子的手就那樣僵在半空中,他如冰雕般的麵孔出現了一絲裂縫,半晌才喃喃道:“你不是顧允……”
“我哪裏說過自己是顧允?”薛萌咬著牙瞪著他,拚命不讓眼淚流出來。
“那你怎麽會……”他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忽然神色一變,眯著眼望著人群的某個方向,好像在確認什麽。
被莫名其妙教訓一頓,薛萌也滿頭霧水地朝著那個方向望去。薛萌這才發現,原本擠在表演台下的人群居然有一部分已經回來,正八卦地盯著她和男生。這讓不想引人注目的薛萌更加生氣了。
麵前這個人究竟想要幹什麽?
好像是回答她的話一樣,薛萌不由自主地盯著圍觀人群中的一個人,因為茶色頭發、藍灰製服的“平澤唯”太引人注目了。
“平澤唯”的眼睛又大又亮,透著靈動的氣息,好像一隻計謀得逞的小狐狸。她正抬手掩著嘴巴,雖然看不到她嘴角的笑容,但不知道為什麽,薛萌確定她一定在笑,而且是那種幸災樂禍的笑。
這個“平澤唯”不就是在廁所裏作案,搶走自己衣服的鬥篷少女嗎?
男生正打量的人好像是她。
“喂,你……”薛萌回過神來,剛想過去問個明白,但原本揪著自己不放的男生突然一陣風似的朝著鬥篷怪人衝了過去。那氣勢洶洶的樣子讓薛萌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個鬥篷怪人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啊?
男生好像害怕她會馬上逃跑,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冷冷地命令道:“馬上和我回家。”
鬥篷怪人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剛剛那抹壞笑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人見人憐的無辜:“你好,請問我認識你嗎?”
“顧允!”薛萌清楚地看到男生額頭上暴起的青筋,一定是氣壞了吧。
“你叫我什麽?對不起,你好像認錯人了。”鬥篷怪人繼續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吃驚地張大嘴巴,“我看你一直跟在我的身後,難道你是有什麽企圖嗎?信不信我報警!”
一直處於茫然狀態的薛萌聽到“報警”兩個字,也終於回過神來。她翻了個白眼,朝著鬥篷怪人走去,語氣幾乎是懇求:“這位美女,先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好不好?我這套服裝可是等了很久才拿到的,你也該穿夠了吧?”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這位做了虧心事的小姐好像一點兒也不心虛,反而盯著薛萌,露出驚喜的表情,然後撲進了薛萌的懷裏。
“姐,你來救我了?這個怪人一直跟著我,還要我和他回家!”
鬥篷怪人的分貝瞬間高了好幾倍,簡直是魔音穿耳,也成功吸引了無數圍觀群眾。
薛萌完全僵住了,她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叫我什麽?”
薛萌徹底歎服了,這就是傳說中得奧斯卡獎的演技吧。
男生在鬥篷怪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與控訴聲中,臉色越來越難看,薄唇緊緊地抿著,身上的寒氣像海浪一樣一層一層打過來。
圍觀的熱心群眾完全被鬥篷怪人的演技征服了,大家紛紛指責這個穿著常服出現在漫展中心的人。
“喂,你是這個女生的什麽人?憑什麽要帶她回家?”有人提出了質疑。
“你不要混進我們的漫展搗亂好不好!”一位拿著弓箭的壯漢青筋暴起,聲音比擂鼓還要響亮。
“就算我們身處漫畫世界,也不能允許你欺負一個女生!”另一位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皇帝”也舉拳抗議。
男生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說道:“她是我妹妹!”
“證據呢?”這種說法很快受到了反駁,“如果你真的是人家的哥哥,那她為什麽要叫你人販子?”
一片混亂中,鬥篷怪人靠在薛萌的懷中,還不忘可憐地縮一縮肩膀,用驚恐的眼神盯著百口莫辯的男生。
可薛萌非常確定,鬥篷怪人眼中的光芒絕對是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
“你到底要做什麽啊?”薛萌無奈地問道。
鬥篷怪人悄悄仰起頭,對她擠了擠眼睛:“別說話,幫我就是了!”
眼前的爭吵越發激烈,人群中已經有人要打電話報警了。
薛萌看著男生被圍攻卻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她認為這個男生應該是個好人。雖然他剛剛對自己的態度很糟糕,但是相比起懷裏這個能得奧斯卡獎的演技天才,她覺得那個散發著冷氣的男生更正常。
到底幫不幫他?
雖然他剛剛還教訓過自己……
正在思索的時候,耳邊突然爆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叫聲,不用看,薛萌都知道這是朗越發出來的:“你這個該死的人販子,要對我們的小薛萌和這位可愛的平澤唯做什麽!”
隨著朗越的怒吼,人群很自然地讓出了一條通往“事發地”的大路,就連薛萌懷中的鬥篷怪人也受到了驚嚇似的,望著一步步向他們走來、假發仍舊歪在頭上的“正義者”。
丟人!丟人啊!
薛萌捂住半邊臉頰,怎麽每次看到朗越出場,都有一種臉麵丟光了的感覺呢?
當事人朗越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握著腰間的長刀,昂首挺胸,一步步邁進人群的中央,先是用不屑和審視的目光將男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很不客氣地開口:“給你最後一次警告,離開這裏。”
男生看也不看他,語氣淡淡地說道:“我拒絕。”
“咦?你竟然敢拒絕?”朗越再次爆發,“在漫展這片神聖的土地上,想要進行任何破壞的人,都要接受嚴厲的審判!”
朗越說著,鼻子都要戳到男生的臉上了。
雖然他的話聽上去讓人感到非常羞恥,可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動漫的狂熱愛好者,所以多多少少引起了一些共鳴。
男生的處境又一次變得艱難起來。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薛萌懷裏的鬥篷怪人竟然還發出了嘻嘻的笑聲,明顯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這是多大的仇啊……
薛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麵對朗越的挑釁,男生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風度,或是根本不想和朗越交流。他漆黑冰冷的雙眸帶著審視朝鬥篷怪人望去,身體周圍好像形成了一道透明卻堅固的牆壁,將朗越聒噪的吵鬧聲隔絕在外。
雖然知道他看的應該是身邊的鬥篷怪人,可是被他冷冷的目光掃過,薛萌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場!
就在這時,一個好聽的聲音插了進來。
“你們都聚在這裏做什麽?顧麥克學長,你為什麽會來到漫展?”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著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華麗的和服搖搖晃晃,原本披散的黑色長發被綰到了腦後,露出一張白皙精致的麵孔。
一個人演著獨角戲的朗越一愣,像見到救星似的撲了過去:“如期,你來得正好,這裏有個想砸場子的人,我們幹脆叫保安把他扔出去好了!”
說完,他伸出手指,非常欠揍地指著男生的鼻尖。
看到沈如期,或許是來自骨子裏的自卑,薛萌有些不受控製地向後退了幾步,不想讓人看到自己似的。
沈如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男生的臉上,她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走到男生的身邊:“學長,真沒想到你會來這裏啊,要不要我帶你四處逛逛……嗯?”突然注意到了縮在薛萌懷中的鬥篷怪人,沈如期皺起眉頭,“這不是你妹妹顧允嗎?她對COS(角色扮演)有興趣?”
“學長?”朗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這不是人販子?”
“你瘋了?這是我們學校計算機專業的顧麥克,你竟然連他都不認識?”沈如期瞪了朗越一眼,“他是我們學校的天才,你說什麽人販子?”
“啊……誤會!剛才是個小小的誤會!”朗越望著顧麥克麵無表情的臉,立刻訕訕地解釋。別人說他會覺得是狡辯,可是從動漫地位很高的沈如期口裏說出來,在場就沒有人不信。
站在圈子外的薛萌明顯感到懷裏的鬥篷怪人,也就是沈如期口中的顧允渾身抖了抖。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薛萌的聲音非常平靜,在顧允聽來卻是暴風雨來臨的征兆,“偷了我的衣服,還耍了自己的哥哥,你真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呢!”
圍觀群眾也都明白了這是一場無聊的誤會,礙於每個人剛剛都義正詞嚴地指責過顧麥克,誰也沒有辦法厚著臉皮繼續看下去,都愧疚地朝顧麥克笑了笑,沒過多久,就跑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顧允明白大勢已去,這種時候就算自己長了八條腿,也逃不掉了,所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服軟撒嬌。
“哥,我和你開個玩笑嘛!”顧允連忙擠出笑容,毫不留戀地推開了一直在為她遮風擋雨的大樹——薛萌,討好地走向顧麥克,“你看,你這麽認真做什麽?要是不想看見你,我剛剛肯定馬上就跑了,還留下來幹什麽?”
看熱鬧啊。
薛萌在心裏默默地想著。
一直沉默不語的顧麥克轉過身來,動也不動地盯著顧允。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薛萌還是清楚地感受到了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所表達的情緒。
他在說:顧允,你死定了!
3.
看熱鬧的人群慢慢散去,隻剩下動漫社的成員和顧氏兄妹還站在動漫社的攤位前。
朗越很快摸清了狀況,剛剛那副高傲的模樣早就換成了諂媚,他圍在顧麥克的身旁,不停地解釋:“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真沒想到你是我們學校的天才,還這麽帥!”他誇張地豎起大拇指,“你看,你好不容易來了漫展,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們社團的攤位吧。”
顧麥克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不用了,我帶顧允回去。”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其他人都別靠近我”的強烈氣息。
被顧麥克一口拒絕的朗越臉都綠了,他急得抓耳撓腮,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沈如期,可對方正殷勤地圍在顧麥克的身邊不知在說著什麽。思來想去,他最終鎖定了縮在一邊的薛萌。
“小薛萌?”朗越的笑聲裏透著不懷好意,“你去勸勸?”
薛萌像被燙了一樣連連擺手:“不去!你要他去我們那裏做什麽啊?他一木頭臉,就算長得再好看,有什麽用啊?”
聽到這樣的話,抱著薛萌胳膊的顧允抬起頭來:“你……你竟然覺得好看的臉沒有用?我哥很帥的好不好!”
“她隻對動漫美男感興趣。”朗越沒精打采地插嘴,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薛萌,“我們動漫社除了沈如期,就沒什麽招牌了,這次學校天才駕到,還能壯壯聲勢。一直以來,學校那些老師都覺得我們動漫社是不務正業,其實能理解的有幾個?如果顧麥克都來坐鎮,那些老師的看法應該會少一點兒吧。”
說到這些的時候,朗越的臉上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憂鬱。
薛萌怔了怔,有些心酸地歎了口氣。
朗越說得沒錯,在一些老師和成年人的眼裏,他們動漫社的確算最不正經的社團了。據她所知,社團裏有幾位還是瞞著家裏人才參與進來的,有時候連服裝和後期的錢都要靠打工攢出來。
對於外人來說,動漫隻是幹巴巴的、無趣的動畫,可對於他們來說,這是精神上的寄托,也是釋放壓力的形式,無數動漫人物都活靈活現地生活在他們的靈魂與生活中。
想到動漫社此刻的處境,薛萌也不由得心軟了,她又朝著顧麥克那張寒冰籠罩的臉發了會兒呆,最終還是咬牙妥協了,鼓起勇氣走到他的麵前,小聲請求道:“學長,能麻煩你答應我們嗎?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社團的活動,說不定你會很喜歡的。”
正和沈如期交談的顧麥克聽到這個軟軟的、細細的聲音,情不自禁地轉過頭來,完全沒有看到沈如期不悅的表情。
站在他眼前的是剛剛那位被自己誤認為顧允的少女,整個身子都被黑色的鬥篷覆蓋,隻露出一張小小的瓜子臉。
她的眼睛明亮又清澈,透出如小鹿般的純真,偏偏又多出了幾絲倔強的味道,小巧精致的五官,漆黑的發絲淩亂地貼在白皙的臉上,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將它理順。
顧麥克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大概是因為教訓錯了人,所以感到愧疚吧。
“剛剛是我認錯人了,對不起。”顧麥克非常自然地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薛萌懇求地望著他:“我沒有生氣,也不會在意,隻是想請你答應我的請求。”
顧麥克挑了挑眉毛。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
薛萌愣了一下,說道:“我叫薛萌……”
“好,薛萌。”他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就當是給你賠禮道歉吧,我會去你們的社團參觀,但時間不會太久。”
在旁邊緊張等待的朗越聽到這個答案,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暗暗朝薛萌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我們動漫社雖然成立的時間不長,但也參與過不少的活動,其中還有一次拿到了冠軍。還有啊……我們的成員都非常努力,你認識沈如期吧?她也是我們社員,她在微博上的粉絲數量可是好幾十萬呢……”
在朗越的授意下,薛萌不得不跟在顧麥克身邊,硬著頭皮把自家社團吹得天花亂墜。
可是麵前的人神色淡淡,薛萌根本沒法知道自己說的話他究竟是聽見了,還是當作了耳邊風。
“哦,是嗎?”
顧麥克似乎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隻是垂頭打量著攤子上密密麻麻的手辦和周邊。
薛萌暗暗皺了皺眉,果然是不懂動漫的圈外人!
萬萬沒想到,下一秒這位天才再次開口了:“你們攤子上那個《東京食屍鬼》的手辦不錯,多少錢?我有位喜歡動漫的朋友,想要買給他做生日禮物。”
薛萌呆住了,吞了吞口水,扭頭望了望正乖乖放在攤子角落根本毫不起眼的金木手辦,內心開始大聲呼喊:不會吧!放得那麽隱蔽都能被他看到!這人的視力到底有多好!
而且——
“多少錢都不賣!這可是我朋友從日本給我帶回來的絕版!”薛萌緊張地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這和錢根本沒有關係……”
聽到這麽幹脆的拒絕,顧麥克眉毛微挑,竟轉身緩緩朝著薛萌靠近了兩步。
耳邊來自四麵八方的聲音是那麽嘈雜,可薛萌能清晰地聽見他沉穩篤定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心頭。
顧麥克挺拔的身影越來越近,眼前的光線也一點點凝聚,最後化成一片黑暗。薛萌能看到的隻有他的鎖骨,竟比女孩的還要精致。
怦怦——
他這是要做什麽?為什麽會離她這麽近?為了一個手辦還要動手打她不成?
在顧麥克的壓迫下,就連空氣都仿佛凝固起來。薛萌膽戰心驚地抬起頭,正巧對上了他冰冷的雙眸,他正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眼中忽然閃過一抹戲謔的神色,卻又很快消失了。
剛剛難道是幻覺?
正當薛萌思考著她是不是緊張過度導致眼花的時候,顧麥克突然伸出手來,直直地朝著薛萌的方向揮去,眾人發出了倒抽涼氣的聲音。
他果然要動手了!
薛萌冷汗直流,一時間又無處可退,剛要大喊一聲“救命”,卻發現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非常自然地穿過她的身邊,落在了身後的金木手辦上。
“確實是絕版。”
他將手辦握在手中,麵色平靜地打量著,低沉的聲音好像一盆冷水,徹底將薛萌的幻想撲滅。
他隻是要看手辦嗎?
明白了這一點後,薛萌的臉變得通紅。
不對,顧麥克分明是在捉弄自己!他眼中那抹戲謔的神色絕對不是錯覺!
“你……你這個……”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多可怕的人!他隻是簡單幾個動作,就把自己嚇得魂飛魄散。
顧麥克靜靜地凝視她,嘴角輕揚:“我怎麽了?難道你改變主意了嗎?”
“想都別想!”薛萌氣喘籲籲地反駁,抬手按住仍然狂跳不止的心髒,“絕不會給你!”
雖然被他捉弄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可這個金木手辦真的非常珍貴。如果被蘇一晨知道他特意帶回來的絕版手辦沒有了,她會被大卸八塊吧。
“哦,是這樣。”被拒絕後的顧麥克並沒有惱羞成怒,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轉向朗越,“你是社長,對嗎?我認為你們社團很多方麵還是不錯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們多宣傳一下,學校方麵也會說一些好話……”說到這裏,他似乎故意停頓了一下,“你們社團的手辦真是不錯,特別是這個金木……”
“學長,你要哪個都拿走!”朗越很快就掉進了顧麥克的圈套,“哪個都行!學校那邊就拜托你多照顧了!”
薛萌大驚失色道:“社長,這是我的啊!”
他怎麽可以這麽快就向顧麥克妥協!
朗越拚命擠眼睛:“哎,我賠給你!現在是關鍵時刻啊!”說著又笑眯眯地對顧麥克獻殷勤,“金木手辦現在是你的,拿走吧!”
“強人所難不太好吧?”
顧麥克紋絲不動,若有所思地望向薛萌。
一旁的朗越看起來要吃人了,他在顧麥克的身後張牙舞爪,看口型也能猜出來他又在嘮叨他們動漫社艱難的前途。可是一想到蘇一晨,薛萌又猶豫了。
她小心地衡量著:到底是哪邊比較可怕?
四麵圍攻,薛萌隻能投降了。她顫抖著拿起自己心愛的金木手辦,牙齒不停地打架:蘇一晨,我對不起你,我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怪我。
顧麥克望著薛萌憤憤的眼神,這種小兔子一樣的女生竟然也會有這樣的目光。
還挺有趣的。
顧麥克惡作劇的心理頓起,接過手辦,還裝模作樣地捏在手中打量了一下,簡短地評價道:“東西還算不錯。”
“這可是絕版……”
薛萌的五官都已經扭曲了。
這對兄妹搞什麽?一個搶了自己的衣服,一個搶了自己的手辦,那麽理直氣壯,真是沒有天理了。
原本因為心虛待在旁邊沒有說話的顧允突然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一邊觀察著顧麥克的表情,一邊抓住了朗越的衣角:“社長,你是社長吧?我也加入你們動漫社好不好?”
果然,聽到她的話,顧麥克動作一僵,刀子似的眼神射了過來。
看著這麽一個可愛的女生主動請求加入動漫社,朗越興奮得話都說不流利,根本沒有注意到顧麥克的神色,一口答應下來:“當然可以,你這套輕音少女的衣服穿得不錯,明天就給你出正片!”
薛萌幾乎要噴血了:“這套衣服是我的……”
“什麽你的我的,我加入了動漫社,大家就是朋友了啊!我以後也會多貢獻服裝的!”顧允眨著眼睛打斷了薛萌的控訴,“希望和大家好好相處!”
朗越伸手與顧允相握,沈如期將頭偏向一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顧麥克不悅地瞪著顧允,卻沒有開口。
隻有薛萌雙手抱著腦袋,看著顧允的笑容,感覺比魔鬼還要恐怖。
以後的日子到底要怎麽過?
求求老天收了這對兄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