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認真琢磨史天藍的話有何含義,我的雙眼已經再次張開。想也不用多想,我用最快的速度爬起來,用最大的音量朝西平王和伏火龍大喊:“不要再打了!”

其實,我很想看他們兩人見到死人突然爬起來勸架,會有怎樣的反應。可惜,我一把話喊完,整個人就軟下來倒回木槽裏,再次失去所有的知覺。

待我再次醒來時,已是五天後的事情。身上的傷令我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等又過了幾天,身上的傷稍微好轉一點,我才能勉強開口說話。可能是因為靈魂離開身體有一段時間,兩者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我醒來後一度失憶,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甚至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

我失憶這件事,應該把伏火龍打擊得很厲害。因為,當我醒來的時候,雖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憂心忡忡地守在床邊的他,但我隻是很茫然地望了他一眼,接著就望向別處;然後,到我能開口說話的時候,第一句就是問他:“你是誰?”

記得他當時先是如遭雷擊般地僵住,然後那張青一塊、紫一塊、左眼眼框淤黑一片的臉,過了幾秒後才扯出一絲比哭更難看的笑容,用大受打擊的語氣說:“我去請雪姬過來。”

雪姬給我診斷過後,得出一個“暫時失去記憶”的結論。於是,伏火龍寸步不離地守住我的同時,還不斷地給我講述相關的過去。但是,每次聽他說不到五句,我就很不給麵子地睡著了。這不能怪我,我是很不想這樣來傷別人麵子的,但沒辦法,雪姬的藥除了有極好的止痛效果,還有高效能的安神作用。

自我醒過來後,雪姬就不再用黑色藥膏、藥水、銀線等來為我保命,那個大木槽也撤掉了。可每天都要喝大量的藥來療傷養命,而每次喝過藥後我就會睡,一天裏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

而西平王,在我醒來的當天晚上,就和軒轅紅豔一起離開春都了。我醒過來的時候,第二眼看到的就是他。他當時定定地用複雜的眼色看了我好一會,後來輕輕地拉起我的手,說了一句“我遲些時候再來探望你”後,帶著在我看來是極為落寞的神色離開了。

後來才聽軒轅紅豔說,西平王雖然現在還是太子的身份,但大王實際上已經把手中的權利全部下放給他,自己則遠離朝政,攜著年輕貌美的愛妃,遊山玩水、風流快活去了。朝中的大小雜務全落在西平王身上,本來他是不能走開的,但知道我受傷後便拋下政務匆忙趕來春都。他得知我沒有性命危險後,就得要趕回王都,繼續為國事“鞠躬盡瘁”,應付朝中那班煩人的大臣。

在雪姬的悉心照料、伏火龍的小心照顧下,我天天喝苦藥,在睡和醒之間混混噩噩地過了大概一個月,身體才開始覺得沒那麽痛。雖然還不能下地走動,但總算可以坐起來。

記憶,也慢慢地開始恢複,但就隻限於記起某些零碎的片段和某些人,而且,有時還會出現記憶混亂的情形。例如,把甲的名字記成是乙的名字。

在我記起伏火龍是誰,並準確無誤地喊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激動得擁著我不放,難掩心中喜悅的不斷說:“你終於記起我是誰,太好了,太好了!”

其實,我那個時候隻是記起他的名字和他這個人而已,和他有關的事,我的腦裏僅是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激動,但我倒沒有打擊他的熱情,任由他擁著我不鬆手。被他擁著的感覺還不錯,有點溫暖感,還有點安全感。於是,在他激動著的時候,我很安心地靠在他身上再次睡著。

我的傷勢逐漸有所好轉,伏火龍也不再寸步不離的守著我。聽被他遣過來照顧我的小桂說,族裏有大堆積壓著的事情等他去處理。雖然是這樣,但他每天都會來醫廬探望我好幾次;而我,雖然還沒有完全記起和他有過怎樣的過去,但已經習慣了他對我的好,習慣了他對我的無微不至,習慣了被他寵著、守著、護著。

某天,我象往常一樣喝過藥後便躺到床上睡,但卻睡得不那麽的安穩。

朦朧中,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可能是小桂,也可能是探病的,最近在這個房間裏進進出出的人多的是。於是我也沒有太在意,繼續睡。

隱隱約約有說話的聲音傳來。雖然說話的人已經把聲音壓得較低,但對睡得不是很安穩的我來說,還是有點吵。

“在我找鷹王下落的途中,他曾經可能出現過的地方,我都聞到同一個人類的氣味;而那種氣味,和你妹妹身上的是一樣的。”

說話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熟,“鷹王”這個名字也象是在哪裏聽過。

“你確定是同一個人的氣味?”是伏火龍的聲音。

“沒錯。我是絕對不會弄錯的。問清楚你的妹妹發生什麽事了嗎?”

“問了,但她隻說是被鷹王捉去了,一直被關著,直到最近才找到機會逃出來。”

“這事情應該不會這麽簡單。”說話人停頓了一下,“鷹王他不會無故地把你妹妹捉走,然後又讓她安然無恙地輕易逃出來的。”

“我也有相同的感覺,但桔子她什麽都不肯說。”

聽著兩人的對話,我那迷迷糊糊的腦袋慢慢開始清醒。睜開眼睛去找尋說話人的蹤影,看到門外站著兩個背對著我的人。一個是伏火龍,另一個人不知道是誰。隻看到那人身穿一身白衣,一頭長至腰間的柔順銀發用一根素色發帶隨意地係著,很有飄逸感。那人是誰?他的背影看起來好象似曾相識,但是,我有認識過一個擁有一頭銀色長發的人嗎?

我剛打算坐起來,門外的兩人馬上反應很快地同時轉過頭望進來。那位有著一頭銀色長發的人快步走進來,扶我坐起來。

那人有一張看起來很熟悉的俊臉,配上白衣銀發,更是帥得掉渣。我不加思索地喊出一個名字:“蒼狼!”

銀發帥哥臉上現出一絲很好看的笑容,可是,在他開口說話前,我疑惑地望著他,繼續說:“你是誰?我認識你?”眼前這位帥哥,頭發是銀色的,一雙眼眸是綠色的。那種綠和平時見到的很不一樣,顏色不是很深,象溫潤的翡翠那樣溫和,又象璀燦的綠寶石那樣散發出耀眼的流光;他那雙象琉璃珠一樣晶瑩剔透的眼眸不但好看,還象是帶有迷惑人心的魔力。對上這樣的一雙眼眸,我想,世上沒有多少個人能不為之迷醉的。

銀發帥哥聽了我的話後,臉上閃過一絲瞬間即逝的失望,但轉眼又被那好看的笑容掩蓋過去。他看著我說:“主人,是我,我是蒼狼。”

“蒼狼?”我重複一遍這個名字,“哦,對了,我記起了!那次在王宮裏帶著我到處躲妖怪的是你,對不對?”

“不對,那個是我。”伏火龍有些無奈地說。

“不是嗎?”我又想了想,“對了,你有一把劍叫‘寒霜’的,是不?”

伏火龍更無奈地說:“那個是西平王。”

我用無辜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兩人,說:“我又記錯了?”

蒼狼笑著拉起我的雙手,直視著我的雙眼說:“主人,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是五色地宮,你記得嗎?”

望著他的雙眼,腦海裏一些零碎的片斷慢慢合到一起,畫麵漸漸地清晰起來。

“蒼狼?”我不相信地舉起手摸向他的一頭銀發,然後再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眸,“你以前好象不是這副模樣的。我記得,你的頭發,你的眼睛,不是這個顏色。”

蒼狼說:“淨化成功了,我的身體也出現了點變化,所以就和以前不一樣。”

淨化?一聽到這個詞,我的心快跳快了幾拍。腦裏的零碎片斷繼續合並,對了,我想起了!淨化,妖之聖地,好象還有一句“再見”和一滴眼淚。

我用最快的速度伸出兩個指頭,在蒼狼的眼前搖晃幾下,問:“這裏有幾個手指?”

“兩個。”

“我今天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衣服?”

蒼狼雖然搞不清楚我在搞什麽,但他依然乖乖地笑著回答:“黃色。”

我有些不太相信地問:“你真的看到?”

蒼狼說:“真的。淨化成功後,我的妖瞳也順利地練成了。”

“你的眼睛終於複明了!太好了!”聽了他的話,我開心得有些忘形地大叫著一把抱住他,但卻不小心的觸及到身上那還沒有痊愈的傷,痛得我一下子鬆開他,雙手捂著胸口,彎下身體來減輕痛楚。

見到如此情形,伏火龍和蒼狼都緊張起來,圍著我著急地問:“怎樣了?”

我搖了搖頭,輕喘著說:“沒事。”

伏火龍擔憂地說:“你的臉色不是很好,我去找雪姬。”

我拉住站起來要往外走的他,說:“不用,我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了。”

“那好,你好好地休息。”伏火龍輕輕地扶我躺下,有些不太放心地看著我。

蒼狼問:“主人,我給你的那顆黑石呢?”

不待我回答,伏火龍不知從哪裏把那顆連著細繩的狼形黑石拿出來,遞到蒼狼麵前說:“在這裏。”

蒼狼接過黑石,彎下身拉起我的手,把那黑石係到我的手腕上,說:“戴著它,能加快傷勢的複原速度。主人,你以後一定要把它帶在身上,不要放到別處。”

我無力地點了點頭。

蒼狼笑了笑,我被他拉著的手,有一股暖暖的感覺自手心傳來,身上的痛楚隨之減輕。一股強烈的倦意湧上,用不了多久,我便沉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