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賊

“這……”楊休一時有些猶豫,他不忍拒絕白月如,可自己去浙江也不知道會怎麽樣,帶著她會不會有危險呢?

“公子,你身邊總要有個侍候你的人阿。?~”白月如見楊休猶豫,知道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那……好吧。”楊休點點頭,同意了白月如的請求。

“將軍、小姐,你們兩個身邊都得需要侍候的人阿,要不也帶蓮兒一個吧?”這時蓮兒笑眯眯的在一旁道。

楊休苦著臉道:“蓮兒,我是去賑災,不是遊玩,哪能帶這兩個女子去,要是被那些禦史言官知道了,不得到皇上那告我的狀?”

“哦。”蓮兒神情有些失望。

“蓮兒,我知道你想去江南看看,不過現在已經要入冬了阿,也沒什麽可看的,等以後我帶你去江南遊玩。”白月如在一旁笑著安慰她。

一聽白月如要帶自己去江南玩,蓮兒臉上頓時出現了笑容。蓮兒從小是個孤兒,被白老爺買回家中做白月如的貼身丫環,從小到大他都沒出過朔州城,聽人說江南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所以蓮兒從小的夢想就去能夠去江南看看。

見到蓮兒這麽高興,楊休也在一旁保證道:“以後我和月如一定會帶你去江南玩的。”

楊休從屋子中出來,直奔城外而去,當初元彪留下的時候還有二百來名弟兄在。京師可不比大同,管理是很嚴格的,所以楊休就讓元彪和那二百來名弟兄留在了城外。

“止元,你怎麽來了?”見到楊休元彪顯得有些驚訝,來京中這一個多月楊休一直在西苑煉丹,根本就沒有出來過,就是怕引起別人的疑心。

楊休笑著道:“元大哥,這回你們可派上用場了。”

“哦?”元彪把楊休讓到屋裏,倒了兩杯水問道:“什麽用場?”

楊休對元彪道:“皇上派我去浙江賑災,浙江那邊有倭寇,而且這一趟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所以你們得和我一塊兒去。”

“太好了!皇上終於給你差事做了。”元彪滿臉喜色,之前總有一些弟兄擔心楊休會不會一輩子都留在皇上身邊煉丹,現在好了,賑災、這可是欽差阿,辦好了差事回京後一定會有封賞的。

“這次賑災還好就我一個人,沒有整出一個副使正使的,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楊休說道。

“恩,我這就去知會弟兄們一聲,讓他們都準備一下。”

———————————

嚴府、楊休走進大廳,見到嚴世蕃正在看書。

“小閣老。”

聽到聲音嚴世蕃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書道:“止元來了,快坐。”

嚴世蕃看著楊休,笑著問道:“止元打算何事出發?”

“明天一早就走,這不來跟小閣老辭行。”楊休絲毫不驚訝嚴世蕃是如何自己知道要離開京師的,嚴黨成員遍布朝野,有一絲風吹草動都他們都會察覺。

嚴世蕃站起身,走到床前看著外麵的夜色,緩緩道:“止元這次的擔子不輕阿,浙江是賦稅大省,出不得半點差錯,賑災的好壞,直接影響來年開春的播種,稻苗、桑麵、一樣都出不得差錯。”

楊休站起身躬身道:“下官謹記小閣老教誨。”

嚴世蕃忽然轉過身,一雙獨眼泛著冷冷寒光直視楊休道:“楊大人,我看你還是記著點皇上的教誨吧!”

楊休微微一驚,所謂做賊心虛,他現在是皇上派在嚴世蕃身邊的臥底,所以一聽嚴世蕃這話,楊休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察覺出什麽了?

“小閣老……此話怎講?”

嚴世蕃再次笑了起來,變臉幾乎比翻書還快。

“哈哈、止元不要多想,賑災的事情你還是得按著皇上的意思辦,這樣才不能出差錯。”

楊休擦了把冷汗,剛才真是嚇到他了。

“胡宗憲那邊我會寫信,讓他幫幫你,行了、時候也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嚴世蕃回到楊休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

“那下官告退了。”楊休此次來找嚴世蕃的目的,就是為了要他最後一句話。浙江現在可完全掌握在胡宗憲的手裏,沒有胡宗憲的支持楊休什麽都做不成。

————————————

河水滔滔,浩渺的天際,一行大雁翩然而過,這可能是最後一撥到南邊過冬的大大雁了。兩岸地平原上一片金黃之色,水稻和莊稼早已經被農民收割走,隻留下一些莊稼秧子。

徐風吹過,泛著白鱗鱗的浪花兒的河麵上,傳來一陣陣豪放的歌聲,漁夫歡笑道將網兒撒進水裏。大運河北抵京師,南至杭州,但是因為沿途河流流向不定,這條大運河並非直貫南北,而是連貫各地河流的航行水係,一路下來,彎彎曲曲的時而向南時而向東。

一艘船體漆成紅色的單桅快船正逆流而上,船速極快。這是一艘驛舟,可載人六十上下,同時有貨艙可乘載重要物品。這種驛船順風使帆,逆風使槳,船上備有八到十二枝長槳,民間俗稱蜈蚣快艇。

水麵上但凡有漁船、商舟見了這紅色的傳驛快艇,都趕緊地避到一邊。官府的規矩,河上航行,任何船隻皆對專驛快船必須回避讓出航道。

快船駛過一片三角形的緩灘,忽地有人高聲喊道:“驛丞大人,前方有三艘巨船,快通知艙底減速讓路。”

正在在艙中自斟自飲,喝的津津有味的山東德州河運驛丞張勳張大人搖搖晃晃地走上船頭,罵道:“見你娘的鬼了,咱是什麽船?還他娘的給人讓路,放你娘的連環屁。”

船頭那個驛卒漲紅了臉,磕磕巴巴的道:“大、大人,可這船,咱……咱得給人家讓路啊!”

張大人趕忙地趴到船幫子上醉眼朦朧地向前望去,隻見前方寬闊的河麵上,一前兩後三艘四桅巨船,各自張足了十二張帆,鼓足了風駛來,船底激得浪花翻騰,船後一條白線,遠遠瞧去氣勢驚人。

巨船比快驛飛舟大了三倍,第一艘剛剛拐過前邊的彎道,隻見船上裝飾華麗,兩側高舷牆上密密麻麻開了幾十個設槳架的小門。船頭前後豎了兩根高高矗立的旗杆,前麵黃旗,繡著金燦燦的團龍圖案。

張勳嚇了一跳,酒意頓時醒了幾分,玄黃天子龍旗,隻有大明皇室人員或奉旨欽差才有權懸掛。這是誰的船到了?

隻見龍旗旗杆上是一麵黑色的大旗,上書鬥大一個“楊”字。

張大人雖不知來者何人,卻知道對方的權威遠在他的驛船之上,唬得張勳抬起腳來在那個驛卒屁股上就是一腳,罵道:“你娘咧,還不快下去招呼減速?來人!來人,趕快地轉舵讓路!”

蜈蚣快船急急忙忙駛向一邊。眼看著那巨船從旁邊駛過,掀起的波浪搖得蜈蚣快船左右晃個不停。張勳站在船側,疑惑地望著那船喃喃道:“往南去的?這是何方神聖出了京了?”

第一艘大船上,楊休一身青黑色玄裝,正在大廳中喝著茶,在床頭兩側,分別站立這十名身著鎧甲的官兵,一個個腰板挺得筆直,看上去威武不凡。

“咱們這是到哪了?”楊休喝了口茶,對一旁京中水師的百戶問道。

那水師百戶忙拱手上前道:“回欽差大人,前方三十裏就是德州了。”

楊休點點頭,不過見那百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解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那百戶有些猶豫,說道:“大人,以往欽差大人在途中都會事先知會各地官府,每到一站也都會有官府的官員迎接,可大人您……”

楊休擺擺手,打斷他道:“他們是他們,本大人是本大人,我們是去賑災的,又不是去旅遊的,用不著弄的那麽興師動眾。”

楊休話音剛落,就見船艙內門簾一挑,走出一位俊俏的小生來。就見這小生一襲鵝黃色長袍,頭戴公子巾,麵如冠玉、眉清目秀,不正是白月如女扮男裝嗎。

“公子,要不要進去歇歇?”白月如問道。

“不用了。”楊休站起身,走到船艙外說道:“前麵就快到德州了,到了那我們下船,改走旱路!”

“阿?這是為什麽?”白月如有些不明白,坐著好好的船為什麽突然間又要走旱路。

楊休望著遼闊的河麵,喃喃道:“走旱路,才能知道浙江百姓們的災情如何!”

————————————

杭州,浙江知府衙門。

“才四萬石?今個欽差的船隊已經從京城出來了,怎麽才這麽點?”浙江布政使徐懷生,頗有些氣急敗壞的喝道。

“那些個大戶都說沒糧,下官也不能去搶阿?”浙江知府劉真同樣焦急的回道。

“你就是搶,也得給我搶到十萬石。”徐懷生似比他更惱怒,兩隻手不斷的在空中比畫著,“小閣老可在信中說的很明白,那楊休不是個省油的燈,要我們明著奉承,暗中防備他,賑災的事情若有什麽不測,我們有十個腦袋都在閣老,小閣老那裏交代不過去。”

“隻是一個毛頭小子而已,有這麽可怕嗎?”劉真不以然的說道。

“就是因為他是個毛頭小子,他就是個愣頭青。”徐懷生一把扯下頭上的烏紗帽,“小閣老可說了,別看那小子什麽官職都沒有,他在大同府可什麽事兒都幹過,連大同城都敢打的主。若是有什麽事,別說這烏紗帽,就是這頭上的腦袋還不知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