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峰回路轉

江水師千種趙仕哲帶著四名親兵騎馬沒奔出幾步,便住去路。那山東水師千總符寶正一邊喊叫,一邊依法炮製,接二連三地將大車堵住路口。其餘的人此刻也反應過來,也依著符寶正的做法,將大車驅趕著堵住去路。

這海濱之地,一麵是海,一麵是豁嘴崖的那巨大的岩壁,這兩端的去路,可就都被大車攔住,適才躲藏的地方,倒為此刻提供了便利。趙仕哲等人勒馬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子,斜眼一間,見有幾人已經去撿拾適才被擊斃之人的弓箭,越發的有些慌了。

那趙仕哲大吼一聲:“都跟著我。”說罷,便縱馬向岩壁下麵奔去,身後四個親兵不加思索,緊隨其後。

那豁嘴崖下,本是一道壁紙的峭壁,但卻被趙仕哲瞅見有一處平台,大約一人多高,這急切之間,便將那裏作為暫避之處。趙仕哲一馬當先,來到崖下,勒馬站定,隨即伸手在馬鞍上一按,雙腳脫出馬鐙,踩上馬背,旋即躍上那處平台。後麵四個親兵也先後躍上,五人便在平台上半蹲著擠在一起,趙仕哲抬眼觀察動靜,那四名親兵卻忙著裝好短弩、再給燧發短槍裝填彈藥。

趙仕哲等人這麽一動,那邊符寶正等人卻並不急著靠近,隻是遠遠的圍著。那平台處雖然不方便直接攻擊,趙仕哲等人卻也逃不了。適才事發突然,被趙仕哲等人一舉襲殺幾人,用的是什麽兵器還不太清楚,再看那平台上幾人地架勢,這輕易上前,卻是送死無疑。

符寶正見已經::住,便命人向海麵上地大船下令,要再派一些人來。符寶正心中疑惑不解,便蹲下去查看那被燧發短擊中的屍體,見果然是被火器擊中的模樣,便狐疑地望著趙仕哲的方向,實在猜不透這幾人到底是何來曆。

此時那些車夫已經被驅到一齊,都跪在地上俯首不動,符寶正略一點頭,那些人便一齊動手,將車夫全部斬殺。那便趙仕哲等人見了,卻是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殺人滅口,這無疑說明,自己幾人,對方絕不會放過。回頭瞧瞧筆直的岩壁,要想攀上,卻絕非易事,何況,對方還有弓箭在手,這般攀岩,可不成了靶子?

趙仕哲心中免有幾分懊悔,早知如此,便不該如此涉險,這也怪那些贖人的回來說得輕鬆,自己也太大意了。回頭瞧瞧四名親兵尚且還算稚嫩的臉,趙仕哲咬咬牙,低聲說道:“一會兒他們若是來攻,都瞄準了射,咱們地勢高,他們輕易上不來。”

“是。”四名親兵低聲應道,沒有絲毫懼怕之色。

那符寶正查看屍首,又拔出短弩,仔細地查看了那泛著烏黑光澤的箭頭,又湊近聞了聞,發覺果然是沾有劇毒,便皺著眉頭丟下,吩咐眾人不要靠得太近。符寶正估摸著算了算,這等短弩,都是近程兵器,左右不過五十步之內有效。那火器找適才來看,也是短程的,隻是這些究竟是些什麽人,如何有這般兵器在手?這絕不會是登州府捕快,且登州營內,也不會有這等兵器。按那箭頭的打造痕跡,必定是大批鑄造出來地,按此時大明朝的情形,隻有軍營裏才會如此。

那海大船不久便又運來兩小船地人。這回還帶著十杆鳥銃。十名鳥鐃手一字排開。就在百步之外裝填彈藥。點燃火繩。指向趙仕哲等人。看到這一幕。趙仕哲連忙命其餘四人全部伏在地上。隻要不露頭。那鳥鐃也未必能打得中。隻是這樣一來。對方自可在百步之外射擊。而自己這方卻無能為力。眼下這情形。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符寶正一直沒有下令進攻。隻是令那十名鳥鐃手盯緊幾人。其餘地人則將所有大車地銀兩全部搬上小船。再運回大船上去。直到全部搬運完畢。又拿出家什就在沙灘上掘出一個大坑。將所有地屍首全部掩埋。這些都是在趙仕哲等幾人地眼皮子底下做地。看樣子。是當趙仕哲等幾人也是死人一般看待。

趙仕哲本盤算著要跳出去拚了。但瞧著那十名鳥銃手。便又數次按奈住急躁。

那符寶正見沙灘上已處置幹。這才走到這邊。思慮了好一刻功夫。才叫到:

“你們是什麽人?是登州府地。還是遼東過來地?”

趙仕哲卻不應聲。也猜不出對方要做麽。這不殺地。光說話有什麽用?

這邊不答話,那邊符寶正卻似乎更堅信

測,接著說道:“你們是遼東過來地吧,起來說話,手。”

趙仕哲抬頭瞧了瞧那十名鳥鐃手,果然都調轉槍口衝天,似乎是表明暫無進攻的意思,便從地上爬起來,也叫到:“我是鎮江水師千總趙仕哲。”

那符寶正一怔,接著叫道:“你們來這裏作甚?這不關你們遼東地事。”

趙仕哲冷笑一聲,說道:“你捉了我的兄弟,符寶正,以為我來做什麽?”

趙仕哲一**出符寶正地名字,那符寶正果然吃了一驚,說道:“你怎認得我?”

“我當然見過你。”仕哲說道:“當年鎮江一行,你忘了麽?”

符寶正一怔,眼珠兒一轉,笑道:“那便是自家人了?這回可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誤會,誤會。”

說罷,符寶正一擺手,命十名鳥銃手撤到一邊去,並且熄滅了一直燃著的火繩。這意思,便是毫無敵意了。符寶正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一直來到崖前,衝上麵地趙仕哲一拱手,說道:

“既然知道鎮江一行,這便就辦了。小兄弟該早說才是。”

見:寶正這般做派,那趙仕哲卻是仍然十分警惕,但還是一拱手,還了一禮,說道:“我怎知符千總還有做這等事情的喜好?”

符寶笑著說道:“各位都請下來吧,這事情說明白了,也就不必這般了。”

趙仕哲卻是猶豫不決,不知符正是懷著什麽心思。

那符寶正一笑,接著說道:“趙千總,你既然知道我去過鎮江,想必與蘇將軍該是十分親近之人,適才是不知小兄弟身份,才有得罪之處。見諒!見諒!”

聽符寶正這麽一說,那趙仕哲才明白過來,感情這位符寶正對蘇大將軍,還是頗有敬重的。既然知道了趙仕哲的鎮江水師的身份,卻又知道鎮江一行的秘事,那符寶正當然便將趙仕哲當作自己人了。

這不能怪符寶正做事怪異,想當初那鎮江一行,不是也是做的“膽大包天”之事麽?跟那事相比,眼前這點子事,又算得了什麽?

趙仕哲略微想了想,便低聲對四名親兵說了句什麽,縱身跳下,四名親兵也跟著下來,在趙仕哲身後警惕著。

那符寶正瞧著趙仕哲年輕的麵容,盯著好一會兒,才笑著說道:“蘇大將軍果然與眾不同,麾下武官都是這般年輕。”

趙仕哲尋思一下,便問道:“我那幾個兄弟呢?”

符寶正笑道:“趙千總若是早說,便沒這出了。”說罷,符寶正瞧了瞧適才幾名屬下被殺的地方,搖了搖頭,接著說道:“趙千總不必在意,這是他們命薄。你的兄弟,就在船上。都好吃好喝地招待著,盡管放心。”

趙仕哲瞧了瞧海麵上的船,將信將疑。

那符寶正瞧出來,接著說道:“這事說來話長,總之這回沒料到會遇到你們的人。回去我問清楚,知道其中有誤會之處,便留了他們幾日。本打算過幾天事情緩一緩,便送他們回去的。誰曾想趙千總倒是急性子,這麽快便來了。

趙仕哲沒有說話,隻“哼”了一聲。

那符寶正也不計較,笑著說道:“請趙千總去上船吧。我也正好給幾位賠罪。”

趙仕哲想了想,回頭看了看四名親兵,便點點頭,說道:“好,凡事見了我兄弟再說。”

“好,”符寶正說道:“請!”說罷,率先向小船行去。

一行人上了船,見那船果然是一艘戰船,船上火炮也有門之多,隻是看上去定然是許久未曾用過了,鏽跡斑斑的,難說是否還能使用。

那嚴安途、王鴻、蔣明果然就在船上的一間艙中,趙仕哲一見,立即奔上前去,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那王鴻一笑,說道:“大哥,沒事。我們都沒事。”

蔣明也會意地上下拍了拍,便是毫發無損。那嚴安途也笑著說道:“真沒想,在這裏遇到趙千總。你這是如何尋到這裏的?”

這話可怎麽說?趙仕哲向身旁的符寶正。

那符寶正笑著說道:“都是誤會,這下可好,總算沒再出漏子,幾位,我們這就開船,等到了蓬萊,給幾位壓驚、賠罪!”

符寶正的笑臉,多少有些效果,至少那趙仕哲心中的敵意,漸漸的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