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賀禮雲集
千山七虎陳若疏帶著安興、安皓、李安、鄭敏然、許琳、呂之旭五人踏著齊膝的積雪一步步走入林中,隨即被一棵棵粗大的、半數在這隆冬仍然帶著綠色的樹叢所淹沒。
虎山邊牆,實際上便是修築在這群山與鎮江一帶較為平坦的土地之間的交界處,這道防禦性的長城,其實隻是象征性的存在著,這附近,幾乎從未發生過戰事。這麽多年下來,倒是有效地隔絕了大部分的人跡,是故陳若疏等千山七虎進入的這片樹林,盡管距離邊牆沒多遠,卻仍然保持著自由生長的狀態,絲毫沒見到砍伐的跡象。
陳若疏等幾人眼中所見,不僅有常綠的鬆柏、柞等常見樹木,還有不少臘紫杉、銀杏、水曲柳、天女木蘭、黃菠蘿等名貴稀有樹種,最粗的足有兩人合抱。地上的枯枝落葉早已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這踏著積雪踩下去,卻是軟綿綿的不受力。
當初在千山堡時倒是有個木匠老師傅提起過這寬甸群山中的寶貝,並感概著說這山裏可以養活無數代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不過,眼下陳若疏等人卻對這些上好的木材不感興趣,六人按著以往的習慣,三人一組,分左右逡巡而進。每一個人都是全神貫注,打量著四周的動靜,一步步小心地走著,樹林裏隻能聽聲響。
那頭熊肯定便在這片林子裏,適才馬匹的慌亂,便是嗅到了熊的味道。陳若疏等幾人處在下風,想必那熊一時還聞不到人的氣味,不過,陳芷月的那兩聲槍響。卻是故意搗亂。這打獵時若帶著陳芷月,多半是這個結果。陳若疏對能在林中尋到熊,並未抱太大的希望。
此時大雪初停,林內地積雪上沒有絲毫動物地印記,且這會兒連一絲風都沒有,林內安靜得猶如沉睡一般。陳若疏等六人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瞪大眼睛仔細地搜尋著前方的每一處灌木,每一顆大樹。
忽然,走在頭裏的安興、安皓兩兄弟停下來。衝陳若疏等幾人打手勢,並向前麵的一顆大樹指了指。陳若疏等幾人隨即停下來,向前麵張望。
隻見前麵不遠處,一頭白熊正如人般立著,背靠著一顆大樹不斷地扭動著,大概是正在蹭癢。這樣渾身雪白的熊可是極其少見,這頭熊個頭倒是不高,站起來也就一人高的樣子,身上的雪白長毛倒是足有半尺多長,此刻正搖得大樹不斷掉落下積雪。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響,間或有枯枝斷裂。也打在白熊的身旁雪地上。或許,便是這聲響掩蓋了幾人行進的聲音。
陳若疏估摸了一下遠近,幾人緩緩做了幾個手勢,隨即指了指白熊,然後又指了指自己地頭。意思是盡量射擊熊的頭部,這樣的白熊。若是不能有塊完整的熊皮,可就浪費了。
六人在一起狩獵也不是第一次了。對此都已經十分熟悉,便各自向兩翼散開。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那雪都是一寸寸地踩下去,並在感覺到不是踩到能發出聲響的部分,才落下腳去。這般走法,費了好一刻的功夫,才大致形成一個半圓,將白熊圍在中間。
直到每一個人都隱身在大樹之後,將兩手燧發短銃都拿在手裏,陳若疏才向每一個人看去,得到回應的手勢之後,陳若疏便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間站起身來,快步走上兩步,站在一棵大樹旁,直麵正對著那頭白熊,右手平舉,仔細地瞄準,然後扣動扳機。
“砰”地一聲槍響。一團硝煙騰起。陳若疏透過煙塵看去。
那白熊對突然出現地陳若疏十分好奇。但隻是停下扭動。向陳若疏看去。這一槍。卻隻打中了熊地左側頭部。削去了半隻熊耳。立時一片鮮血湧出。將雪白地熊毛染紅。那熊一聲嚎叫。便向陳若疏撲來。
此時大約有四十步左右地距離。陳若疏立即將另一隻燧發短銃換至右手。舉槍瞄準。準了那頭白熊。
一連串地響聲在寂靜地林中響起。震得樹上積雪大片地落下。同時。這連續迸射出來地火光與濃煙讓這一小片圍獵之地充滿了火藥地味道。
那頭白熊隻奔進到三十步之內。便不知被第幾槍擊中了頭部。但顯然未中要害。隨即人立起來。兩隻前爪揮舞著。可沒等白熊再叫出聲來。便接連被擊中數槍。轟然倒在地上。將積雪濺起一片。
陳若疏等幾人將燧發短槍射畢。便都閃身躲在樹後。一人摘下弓箭。張弓搭箭。全神戒備。另兩人則飛快地再次裝填彈藥。這個法子。是幾人自拿到燧發短槍開始。便一起商議好地。本來是要留上一隻燧發短槍護衛地。但此時一時情急。可全都射了出去。這一點。連陳若疏也不例外。畢竟那是一頭熊。
等再次將兩隻短銃都裝填完畢,六人才小心翼翼地冒出頭來,謹慎地查看。
那頭熊卻倒在血泊中,絲毫沒有動靜。
陳若疏伸手搽了搽額頭上的汗,便舉槍向前走去,其餘五人也都張弓、持槍,一步步地向白熊走近。
六人走到距離白熊七八步之內,便都停下。陳若疏雙眼緊盯著白熊,略一尋思,便這次倒是很準,正打在熊地眼部,那熊卻是仍然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了。
陳若疏等六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紛紛用腳踢了不滿地指著熊地胸部,那裏被擊中一槍,血正不斷地滲出,不過或許是因太冷,倒是不太多,且正冒著幾絲白煙。
其餘幾人一齊向安興、安皓兩兄弟看去。適才這兩兄弟與陳若疏一起站在正麵。自然是他們所為。
安興、安皓兩兄弟卻不言語,走上前去,看了看,說道:“不礙事,就這裏扒皮便
陳若疏便不言語,蹲下身子數了數,說道:“打中了六處。”
這便是說,除了陳若疏明顯打中了兩處之外,隻有四槍命中。這可懸的很,若是一槍不中。難說會不會激怒地白熊傷著。
這總共放了十三響,打中六處,算是一半,那其餘的當然是飛了。
“這般近都打不中......”陳若疏說了一半,便搖搖頭,沒有說完。
“你不是說隻打熊頭麽?”鄭敏然說道,“若不然,可都不會失手。”
當然,這麽近地距離,打這麽大一頭熊。隻要手不慌,怕是個人都能行。何況這些猛練過一陣子地少年?千了還未親手殺過人,這野獸可也獵過不少了。自然,這見了猛獸不慌,可不單單是一句話的事情。
陳若疏說道:“這就處置吧,一會兒還得趕路。”
說完。那叫李安的少年便從腰間拔出一把刀來,蹲下身子便開始剝皮。這道活兒要數李安做的最快最好。一向是這麽安排的。沒要多久功夫,一張完整的熊皮便攤在地上了。那片片血花粘在上麵。倒象幾朵怒放的紅梅。
隨後,六人便一齊動手。將諾大的一頭熊割得支離破碎,隻剩下一副骨架了。
四隻熊掌當然是珍物,被砍下綁在一塊,不過,這也有幾十斤重,得要人扛著才行。隨後,什麽熊膽、熊肝等等凡是能帶的走的,便都被裝進六人隨身攜帶地鹿皮口袋。大塊的熊肉被割下,略略切成長條,略在雪地上滾了滾,便凍成一坨,裝進口袋。這麽大的一頭熊,這能吃能用的,也有二百多斤,六人均分著攜帶,倒也不算重。剩下的倒還有不少,隻有便宜那些林中的狼了。
這些事情都是六人作熟了的,倒不必商量。在千山堡時因為年紀小,氣力不夠,這獵到的野獸不論大小,千山七虎可都是如法炮製。不恰當地說,便真如六頭小老虎,一便隻剩下骨架了。
這次獵熊行動,隻是讓陳若疏等六人稍稍緊張了片刻,整個過程倒是輕鬆,除了對放了這麽多槍卻沒打中多少略有遺憾之外,六人均都滿臉笑意,心情愉悅。自然,這六人獵熊的事,不久便會在少年之中傳播開來。給千山七虎的“英名”增添幾分豪氣。
當然,這都是拜“燧發短銃”所賜,六名少年不過是顯示地勇氣與膽量而已。這火器的好處,此次便是明證。若是讓那些獵人前來圍捕,怕是要經曆一番驚險才能做到。而眼下幾隻短銃,便能輕鬆得完成。
可以想見,若是讓火器在獵人們中間廣為散布,怕是這林中地動物,可就會麵臨滅頂之災。尤其是這熊一類的大型食肉動物,這樣一頭熊,少說也得有個方圓十多裏的覓食範圍,分布本就不能算多,而火器如此輕鬆地取其性命,怕是日後要大大少見了。
陳若疏等人還是第一次用這火器獵殺野獸,這肢解白熊時,專門挖開中槍處查看,那熊頭的幾槍,直接將頭骨打出幾個小洞,顯見是直入腦髓。而胸部的那一槍,更是直接將熊體內地心、肺等處打出一道血溝來。這也算是孩子氣的表現,幾人甚至邊割肉,便議論著,若是彈丸更大一些,怕由此,陳若疏等千山七虎,在日後又搗鼓出一種槍管更粗地短程火槍,既能一人燃放,又能有更大的殺傷力。
末了,六人在雪地裏淨了手,便紛紛扛起口袋、熊皮,向林外行去。
林外大石上,那陳芷月咋聽槍響,便要躍下大石進林查看,卻被楊琪死命拉住。那熊不知是死是活,此時前去,不僅幫不上忙不說,萬一一頭撞見受驚地熊,可是更加添亂。楊琪對陳若疏等幾個小兄弟倒是比較放心。即便是頭一次獵熊。也自能有一番周詳的安排。
陳芷月不情不願地繼續站在大石上張望著,這雖是任性,卻到底沒有楊琪力氣大,一隻胳膊被那楊琪抓得隱隱作痛。陳芷月一邊揉著胳膊,一邊抱怨著什麽,不過,倒是讓楊琪聽不清楚。
待陳若疏等六人在林邊露頭,楊琪這才自石上躍下,牽過馬,讓陳芷月借著馬鞍下來。兩人隨即向陳若疏等人迎去。
“打著沒?”陳芷月叫道。
陳若疏等六人都未答話。各人都背著口袋,這自不必回答,再說,那一卷沾血地熊皮不足夠回答了麽?
陳若疏等幾人各自牽回馬匹,將一應口袋都捆綁牢實了。那陳芷月不停地東問西問,最後又停在那卷熊皮邊,毛,跟自己身上的袍子比較著。
陳若疏看了看天,差不多快到午時了。便說道:“這就回去吧,還有五六十裏地呢。怕是要到天黑才到的
“晚點也不怕,”陳芷月笑著說道,“你也惦記著喝臘八粥?大姐反正會給我留著。你們倒不一定有那口福。”
自從那兩個葡萄牙人安東尼奧與高卡烏斯,還有那個喬奧來了之後,陳若疏等幾人便與另外幾十個學員一起參與到有關炮隊地培訓上。從各部調集地炮手大概有兩百多人。隻能分批上課。再加上所有的教學都的在現場指著火炮進行,所以便采用的是每五天一輪的方式教授炮隊課程。這說是課程。等同於現場教學。那葡萄牙人有關火炮的叫法自然與大明不同,所以幾乎每一批的人。都得不斷地將兩種說法最終匯集到火炮的具體部位上。這最基本的做法,自然是要這些炮隊學員都住在一起。
這幾日輪到陳若疏等一批歇息。便能有時間做這趟事情。不過,這些日子的住宿,卻都是在指定地地方。陳若疏可沒像陳芷月一般與姐姐陳芷雲住在一起。大姐對陳若疏的關愛,卻不會與那些正式的授課向衝突。是故這日的臘八節,陳芷雲盡管做了專為此而叫陳若疏脫離教學隊伍。
陳若疏沒有理睬二姐的說法,專心擺弄那些口袋。兩百多斤的熊肉,到底還是較沉,陳若疏等人又重新分裝了部分,給陳芷月與楊琪的馬上也馱了兩口袋。這回倒是沒有考慮到會打到這麽大一頭熊,早知道便多帶幾匹馬,這般走法,可是走得不快。馬力也有限,至少這五六十裏的路,可沒有來時那般快了。
收拾完畢,一行八個人,便牽著馬,向虎山邊牆方向行去。
這段崎嶇的山路,倒也不算長,半個多時辰之後,一行人便越過邊牆,踏上寬甸至鎮江堡的大道。
陳芷月縱馬跑上幾步,來到陳若疏馬旁,問道:“若疏,那熊皮你如何處置?”
“你又想做甚?”陳若疏皺著眉頭問道。“你不是有好幾件袍子了麽?”
陳芷月笑著說道:“哪兒有好幾件?再說,這雪白地還沒有呢。”
“你身上這件不是新作的?”陳若疏搖搖頭,說道:“這次不能給你。回去我給去找做皮子地張三爺,趕在年前硝好了,送給大姐。”
陳芷月笑罵道:“偏心。我也是你姐姐,年前送我什麽?”
陳若疏還未說話,那陳芷月靈機一動,伸手從袋內取出燧發短銃,笑道:“要不,就吧。別的我就不要了。”
陳若疏連連搖頭,說道:“不行。將軍說過,這些燧發短銃一隻也不傳到外麵去,每一隻就算是廢品也要收回。我們每次都是用完便送回去。你就別想了。”
陳芷月聽到“將軍”二字,便不敢胡賴了,一邊琢磨著,一邊在手裏隨意晃動著那把短銃。
“裝藥沒有?”陳若疏擔心地看著二姐,“別亂晃了,小心傷著人。”
“沒有。”陳芷月抖了抖燧發短銃,隨手放進皮袋內,然後連袋子一起遞給陳若疏,說道:“拿去吧,省得看著煩心。”
陳若疏伸手接過,盯著那手柄上的花紋。眼中也流出戀戀不舍的神情。
“聽丁大哥說。”陳若疏說道,“將軍說過,日後可以變得更小一些,等造得多了,我們便也可以每人配發一杆。”
陳芷月忙問:“那我呢?也可以有麽?”
陳若疏看了她一眼,說道:“二姐,你眼下哪個地方都不算,怎麽給你?你說這燧發短銃能發給你玩的麽?”
陳芷月這幾年可當真不如陳家其餘兩姐弟。陳家大小姐陳芷雲不僅一直管帶這千山學院地一部分,還有千山書院的印製事務,到了鎮江堡。眼下還管帶著那數千地女子,多少閑功夫;至於陳若疏,作為男丁,自然便被無需交待而擔負有責任。
倒是陳芷月東麵做幾日,西麵幫幾天,始終沒個固定地事做。說起來,還真沒人管得住她,便任由其隨心所欲,想去哪兒便去哪兒。陳芷月也樂得自在,打獵、賽馬。或是釀酒、采集藥材等等都有她地影子。陳芷月一向笑意盈盈,說話又甜。當初年紀還小,蘇翎不也被其幾句話便動了惻隱之心?是故這陳芷月走到哪兒,哪兒便有一群喜歡她的人。陳家二小姐地名聲,可也是響當當的。
當然,這回跟這陳家大小姐陳芷雲遷居到鎮江堡。那好玩的物事,可比千山堡的山裏多了去了。如今都過了半年多了。陳二小姐的玩興可依舊未減。
聽到陳若疏暗指她“閑逛”,陳芷月倒也不生氣。側臉想了想,說道:“那我給大姐說去。讓大姐跟姐夫說。”
姐夫二字,倒讓陳若疏一怔,隨即說道:“不要亂叫。”
陳芷月可不在乎,說道:“你叫你的將軍,我叫我的姐夫,這兩部相幹,你別別管。”
陳若疏無奈,隻得住口不語。
遼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蘇翎即將成親地消息,如今早已傳遍了鎮江堡、千山堡一的喜慶之一。對在遼陽城練兵整軍的蘇翎來說,這不過是個簡單的事情,但他可不知道這消息會在暗地裏有多麽巨大的動靜。
或許與蘇翎等十幾位兄弟出身過於地下之故,對於各地的反應完全沒有估計到。當然,即便是小戶人家,這喜事一辦,送禮的也有不少,就算是一副碗碟,那也是個“禮”字。這件事放在如今遼東都司的實際掌控者身上,又怎能不引起股股暗潮?
最先是千山堡城內的那些管事、百姓們,議論紛紛,商議著要給蘇將軍一份什麽禮物。顯然,按通常規矩去做,雖然蘇將軍倒不會嫌棄這些禮物的輕重,但這麽些人,就算一人送一付竹筷,也得好大一堆。這顯然是不合適地。隨著參與商議的人越來越多,這事情便越來越難以決斷。待到太平哨地管事們也帶來詢問時,就幾乎代表著數萬人的問題。
遼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蘇翎缺什麽?自然什麽都不缺,這禮物可著實難選。
千山堡轄內這些最早跟隨蘇翎的管事、百姓們,最終商議決定:既然是蘇將軍帶著他們有了一個家,那麽,如今蘇將軍成家,這些人便也都出一份力,幫著蘇將軍安下新家。
這些樸實的山中百姓,也不善言辭,隻做實事。商議由千山堡的留守管事專程前往鎮江堡,稟報胡顯成,將緣由一說,胡顯成自然是滿心讚成。於是,在鎮江堡內由胡顯成親手挑選地蘇翎的住處,被詳盡地畫出圖來。當然,此時由陳家大小姐管家的蘇府,還沒有掛出牌匾來。並且,因陳家大小姐管帶地事物的緣故,這一起居住地人,可不是原來胡顯成給安排的那些人了。
如今的蘇府不僅住進了百多人馬,且全都是女人。另外,因人逐漸增多,尤其是陳家大小姐將鎮江堡外那數千女子納入自己麾下之後,蘇府兩旁的幾座稍小的宅院,也被拆除了隔牆,一並納入蘇府的範圍,這樣一來,蘇府的規模,可不僅僅是百多間房子的樣子算做蘇府地。總計有大大小小三十九座院子,所有地房間全部算上,共計四百二十一間,光馬圈便有十九個。實際上這已不是幾座宅子的合並,而是整整占了一條街。若不是鎮江堡內因戰事逃亡了一多半的大戶,這樣的規模,恐怕隻能在城外重新修建了。
當然,除了正式的蘇府那一座宅院裏住的都是女人外,跟隨陳家大小姐辦事的,也有男丁。且一直明著、暗著護衛陳家大小姐的還有二十多功夫不錯的哨探,這部分人是由的。這些人自然住在旁地院子裏。
如今,陳家大小姐為了給那些女人謀個生路,當然不能僅僅是給些糧食吃便罷了。為此,陳家大小姐將原來便管帶的一部分製作軍服的事務,全部遷到鎮江堡內,算是第一家完全由女人組建的服飾製作坊,這邊容納了數百個女子,就住在蘇府那條街的隔壁。當然,這些吃食等等。全都由胡顯成調撥出銀子供給。
不過,這自然還不算是蘇府的範圍。隻是類似的還有製作炒麵幹糧的作坊。製鞋的、做帽子的等等,凡是女人能做地,而又與軍需相關的,都在鎮江堡城外劃定地區域成立的新的作坊,與其餘的供應軍需的作坊並列。這麽多女人參與進來。自然便不能僅僅是那些負責軍需製造地管事們管帶,於是。陳家大小姐便尋出一些辦事利索的女子負責管帶,且直接歸屬陳芷雲總掌。這便是蘇府內那些與陳家大小姐同住地女子的來處。
這說回畫圖一事。自然是胡顯成親自說明了原委,那些女管事十分配合。沒用幾日便將所有地圖按測量的數據一一辦妥。這份圖被帶回千山堡,立即被按村、寨劃分下去,每一處負責一個院子,這所有地家具,包括水井用的桶等等大大小小的物事,全部被千山堡的百姓們最終是以這種方式幫著蘇將軍安家的。所有的家具都是用山中最好的木料製作的,普通的便由百姓們自家打造,若是稍稍複雜的,或是想要精益求精的,便紛紛雇請了木匠雕花畫鳥,愣是將哪怕是一把木勺子,都看著十分精美。至於蘇府的大宅,當然由四處覓得的高手木匠們打製的。甚至當集安堡的百姓、管事得知時,也參與進來,從朝鮮雇倒為朝鮮王室製作過家具的木匠師傅千裏迢迢地趕到千山堡城。
當然,這隻是千山堡一帶百姓的特殊禮物。
消息傳到海西術虎所部,那些部族首領們可不想千山堡那般商議了。這幾乎每一個部族都想單獨送一份禮物,甚至也為術虎準備了一份,要一起送到鎮江堡。這使得海西至鎮江堡之間的山路上,不時能見到冒雪趕路的馬隊。好在因古裏甲這兩年的商隊往來,那路卻是好走得多,且更無危險可言。
至於鎮江堡一帶,因占著地利的緣故,外表上卻看不出什麽。就算送禮的,也不會這會兒便就說出來,所以看著倒沒什麽特殊之處。
鴨綠江對岸的義州,仍然駐紮著的朝鮮元帥薑弘立,知道的較晚。但在薑弘立準備自己的那份賀禮的同時,還快這位創下遼東大捷的蘇將軍,朝鮮王室可也不敢不聞不問,那專門派出的致賀使者,已經開始籌備禮物了。
此外,還有些跟隨蘇翎已久的人,卻在籌備著更為特殊的禮物。
軍中,諸如郝老六等生死兄弟,那自不必說,隻是禮物倒是隨了蘇翎的心願。各營主官都在悄悄地訓練精挑細選的一百名精銳士兵,配給最好的鎧甲,最鋒利的兵器,最強壯的體魄。並且,武官學院的部分課程也一概教授。這一百名士兵不僅都識字,且還能寫得一手好字。至於身手敏捷、心思靈敏那自是篩選的基礎。這些人不僅在訓練基本項目,且各主官也將蘇翎當初做的啟蒙,也原封不動地講述出來。這些“禮物”花去不少精力。
最終等到大喜的那一天,這些禮物才被展現出來,並將留在蘇翎身邊,組建一支嫡係部隊。蘇翎親自訓練的官兵,早已分散到各個營中去了,且人手問題一直是蘇翎的心病。這份禮物。可正對蘇翎的心思。
這個禮物是私下裏相互溝通的。趙毅成等人知曉之後,也並未稟報給蘇翎,要讓這份禮物,展現出其意外之喜地效果。
隨後,便是如趙四等那一般水手了。
這也是特殊地一群人。自招募到的第一人,趙四如今已經不親自操船了,原來鴨綠江上的航線,倒是從未停過,但早已交給趙四的徒子徒孫負責了。
趙四如今擔任的,是類似於水手學校管事一類的角色。不過。這倒沒有明著掛出牌子來。作用當然是要將趙四在海上與大海接觸了大半輩子的經驗都傳授出來。這所學校日後將成為海事學院的前身,此時隻是承擔這較為單一的職責。目前,趙四到隻是對馮伯靈的水師以及胡家、嚴家、傅家等三家船隊上地水手進行整訓,規則倒也簡單,凡是日後要在水師中升職而得到較高餉銀的,必須經過這種整訓。或者說這擔當船長一職的,必經趙四這道關口。眼下倒隻是第一批二百人左右。
至於趙四的徒子徒孫們,也紛紛被那鴨綠江邊邊新建成的多所船場所招募,甚至趙四自己,便與幾個年紀也大了徒弟。合夥開設了一家小型的船場,專門打造漁船。為此。胡德昌還特別貸了五千兩銀子給趙四,以供其作為開辦費用。這種小型的漁船很受鴨綠江沿岸的那些漁民的喜愛,價錢也不貴,且趙四本身也是窮人出身,是故還允許那些漁民們分期付款。這使得趙四的船場成為產量最多地一家。雖然賬麵上沒見到多少倒是已經能收回本錢了。
至於其餘幾家出場,產量不高。卻是另有絕技。如今馮伯靈的水師已經采購了數十艘新船,且最大地船已經達到了一千料的樣子。隻是僅僅隻有兩艘而已。其餘的。多是四百料至八百料的船。
趙四等人的禮物,是由趙四出麵召集,由徒子徒孫們聯絡,集中那幾家船場地船主、造船師傅等,總計數十人,一起研製的一種海上戰船。這是專門為馮伯靈地水師研製而成的,要求是船速快,能抵禦海上風浪,且能容納較多火炮,船上水師官兵並不需要太多。
這本是蘇翎一直想要開發地,但目前還無暇顧及而已。趙四一直記得蘇翎的這個心願,便對那些召集而來人明說了此事,自然便得到了一致讚同。以蘇翎地名義,各家暫時拋棄了保守各自秘籍的想法,再說,這哪一家不是有胡德昌給的貸款?且訂購的也是屬於蘇翎所部的水軍、商隊?這還能如何處置?
經眾人抽空研製出來的,僅僅是個模型而已,但每一種部件的尺寸、功能,以及各種集思廣益的改進,可都與實際建造時是一樣的步驟。隻等蘇翎允許,這種戰船隨即會由這幾家船場共同製造。這份禮物,怎能不特殊?
以上所述,僅僅是一種概還有更多心思各異之人,仍然在想著如何打動遼東目前的最高武官的心。
不過,此時行在路上的陳若疏,可沒有二姐陳芷月那般興致。
對於蘇翎與自家大姐的婚事,陳若疏是一種較為複雜的心情。自然是已經是事實,陳若疏也為大姐而高興。但蘇翎對於陳若疏,卻不僅僅如陳芷月那般所稱的姐夫而已。既像大哥,也像父輩,且這創下的這一片天地,更像是一個楷模,而有關南方的故事,還有眼下實實在在存在的那長相迥異於漢人的喬奧神甫,可都代表著,蘇翎打開的是一扇嶄新的窗戶......
陳若疏看待蘇翎,將永遠是遙遠而偉岸的影子。
少年的心,自是熱血的。但陳若疏模糊的感覺到,自己恐怕一生,也無法達到蘇翎所創建的世界。這多少有些令人沮喪,而每次在設想暫新的將來以及遙遠的南方之時,這種沮喪便悄悄爬上心頭。按理說,這遠不該是陳若疏這個年紀的少年所應該有的,就如這次偷獵一樣,衝動而簡單,但陳若疏卻有著遠高於同齡少年的想法。
這不僅僅是身世問題,恐怕還與蘇翎走得既近又遠有關。近,近得是陳若疏的姐夫,這陳家已無長輩,不,那還活著的陳家長輩早被陳若疏便算是陳家唯一的長輩了。而遠,便是那些想必整個大明朝未必能再有一人的種種想法、手段以及吸引力。
與喬奧、高卡烏斯、安東尼奧短短的接觸,陳若疏很快便適應了。當與喬奧神甫交談時,明顯的驚奇表情,屢屢在喬奧神甫臉上出現。看來,這所謂的西洋人,也對蘇翎感到意外而吃驚。
陳若疏的最終疑問,是自己的這位姐夫,到底是來自何處?(,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