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龍骸疑雲第二零九章月黑之時(17)

看著這雙眼睛,楊開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感覺,就好像……好像是他們彼此之間已經很陌生了。

站在麵前的這個人,不是楊卓。

在看到他臉上那股卑賤的笑意時候,他便已經確認了,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哥哥。

他集中思想,努力的集中思想,咬著牙齒思考著,終於,在腦海的深處,他忽然想起了什麽。

這裏是一座廟宇,而他正在和夥伴們進行探險。無意中,他們發現了這座廟宇能讓人產生幻覺,幻覺可以真實到,他們都不可能發現他們身在幻覺。

“那麽,我現在,也是在幻覺中了?”楊開這樣想到,內心深處的恐懼感,卻是一次次的上升,一次次的占據他的心靈,讓他的意識一次次的潰散,這種讓他認為是幻覺的想法,也一次次被各種各樣的恐懼,和各種各樣的情緒給衝擊的一無是處,七零八落。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終於是抓住了最後的一絲機會,在腦海中緊緊的牢記著幻覺兩個字,手中的四棱刺,也奮力的掙脫開手臂兩邊的力量,直衝著楊卓的方向望過去。

“為了國家,你必須犧牲。”楊開咬著牙齒,閉上眼睛瘋狂的刺了過去。

砰!

他的身體,並沒有撞到哥哥楊卓溫暖的身體上,而是撞在了一塊石頭上。

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正好看到頭頂上那密密麻麻擺放著的八角鈴鐺上,此刻,他們正活躍著,在微風的吹拂下,發出一串串女人哭喊的聲音。

聲音依舊是那麽悲涼,淒慘,不斷的在他耳邊徘徊,循環!

不過,楊卓的身影,已經從自己眼前緩慢的淡去,消失,好像他真的是一隻鬼魂,來找過自己。

隻有楊開自己知道,那,隻不過是產生的幻覺而已。

他微微笑著從地上站起來,然後閉上了眼睛,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哥哥楊卓的笑意。

他的笑容寬厚,深沉,沒有這般的狡黠。

即便是在哥哥臨死的時候,依舊是那副寬厚深沉的微笑。他原諒自己,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是他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的。

所以,他沒必要自責。

他將四棱刺收起,然後望向,其餘幾個正陷入困境中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上去幫助他們降服心魔,現在,隻能靠著他們自己,靠著他們的意誌力,戰勝自己的幻覺,來為他們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他最擔心華伯濤教授的安慰,他的身體狀況最差,精神狀態也極其差勁,他還真的擔心華教授有可能抗不過這次的精神折磨呢。

這裏不是一座廟宇,而是一個閃爍著溫馨燭光的房屋。

幹淨整潔的家具,寬敞明亮的房間,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裏,都有種濃濃的墨香。

這是一個書香世家,到處都擺滿了書。華伯濤教授愛書,他的老婆也愛書,於是,這個原本便不大的房間內,便到處堆積著厚厚的書本。各行各列的書本都有,他們兩口子,沒事就喜歡在泡在書海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今天是周日,華伯濤教授像往常一樣,安安靜靜的端坐在書房內,感悟著書中的風起雲湧,風雲變幻……

可是,就在此刻,一陣慘嚎聲忽然從閣樓傳來,華伯濤教授怔了一下,然後立刻瘋了一樣的衝到了閣樓去。

可是,在閣樓的陰暗房間裏,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正拿著菜刀對著一個小孩子的胳膊凶狠的砍上去,一邊揮砍著一邊大聲叫罵:“讓你不聽話,叫你不聽話。”

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那名小孩子早就已經昏迷過去了。地板上,砧板上,閣樓牆壁上,以及女人的身上,到處都沾染上了一層黏糊糊的鮮血!

啊!

華伯濤教授一聲慘嚎,衝了上去,將菜刀從老婆手中搶過來,然後抱起受傷的孩子便奪命逃了出去。

孩子是隔壁家的孩子,他們的孩子,早在一年前便死了。

因為他們的兒子,是在和這個孩子玩過家家的時候,從樓上摔下來摔死的。而在那之前,華教授的老婆,已經不止一次的警告過他們,不要去閣樓去玩耍,不要去閣樓去玩耍,可是,他們就是不聽話。

自從兒子出事之後,華伯濤教授的老婆,整個人都瘋掉了,雖然後來經過治療,她的精神恢複的很好,可是,情況依舊沒有想象中那麽完好。

今天,她是看到了這個孩子在閣樓玩耍,一時間刺激到了神經,便持著菜刀衝上去,要好好的教訓他。

當華伯濤教授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閣樓的房間門,是敞開的,而裏麵原本的血跡,也消失不見了,好像剛才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去,然後小聲的開口喊了一句:“老婆?”

“爸爸,你回來啦。”一個細嫩的聲音回答了他,然後一張有著明媚笑臉的小男孩,從閣樓裏麵跑出來了,而他的手,則是攥著一個女人的胳膊。

女人用溫柔的聲音小聲講道:“不要胡亂鬧了,來,我們到閣樓裏麵捉迷藏,讓爸爸來找我們好不好?”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退回到了閣樓裏麵,而小男孩也衝華教授淡淡的笑了笑之後,也進入了閣樓。

“啊,彬彬,我的兒子。”華伯濤教授情緒激動起來,他怎麽也沒想到,兒子竟然沒有死去。他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兒子,看看自己的老婆。

可是,當他進入了閣樓之後,才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兒子已經死了,在一年前便已經被摔死了,華伯濤教授親自去掩埋的。

可是,現在怎麽了?

還有老婆,剛才他身上穿著的,明明已經沾染上了濃濃的鮮血,為什麽這會兒會消失不見了呢?

他滿臉狐疑的盯著她看了良久。

“來抓我們啊,來抓我們啊。”兒子的聲音,從閣樓窗戶的外麵傳來,華伯濤教授顧不上那麽多了,衝了上去。

可是,在他衝上去的時候,閣樓的窗戶竟然一下子破損了,而他的身體,也直線降落。

不對,不對,一切的一切,都不對!

他的大腦一片渾濁,好像是亂成了一鍋粥,任憑他如何的努力,也根本無法將思緒搞清楚。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為什麽?為什麽你寧願顧忌別人的孩子,也不顧我的生死安危。”

就在他的身體快速墜落的時候,老婆那張帶血的臉,忽然出現在了自己麵前。他看著妻子那張沾滿了汙血的臉,竟然好像是魔鬼一般。

“老婆,我……”他想解釋什麽,可是卻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哈哈,你竟然先救哪個小男孩?你竟然舍得讓我去死?你竟然舍得讓我自己殺了自己?我把自己的頭顱給割掉了,這下你滿意了吧,這下你滿意了吧。嘎嘎,嘎嘎!”

女人的尖叫聲尖銳刺耳,好像是一隻錐子般,不斷的刺著他的耳膜,似乎要把他的耳膜給刺出鮮血來。

“老婆……我……對不起你!”華伯濤教授滿臉悲痛的講道,心中後悔。如果當時先把妻子安置好之後,再把男孩送去醫院,或許妻子就不會自殺了!

“我要你陪我,我要你陪我。”一邊說著,還一邊伸出沾染了鮮血的雙手,不斷的抓向他的腦殼……

“不要,不要!”

驚慌之餘,華伯濤教授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憑空亂抓起來。他要阻止身體的下降。阻止被摔死的厄運。

為什麽降落了那麽久,都沒有安全降落到地麵上?他怎麽也想不明白。

就在他努力舞動手臂的時候,手卻忽然抓住了一塊冰涼堅固的,類似於水泥般的東西。

幾乎是瞬間,他的身體便停止了下降,而旁邊的情景,也瞬間開始改變。破舊的筒子樓,腐朽的木頭氣息,瞬間消失全無,現在他所在的地方,是一處廟宇。

之前的回憶,戛然而止,他的記憶再次停留在了這個時間段,他意識到他剛才產生了幻覺,差點致命。若不是危急關頭抓住了佛腳的話,恐怕他早就已經被“摔死”了。

或許,這就是臨時抱佛腳吧。

他看了一眼甚至於比自己還緊張盯著自己看的楊開,衝他善意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兒,楊開這才長長的舒口氣,轉身離開了。

劉雨薇。

他的腦海中,再次出現的一個名字,便是劉雨薇。

她是一個女孩子,意誌力應該不比他們這些男人吧。他有些擔心的走到劉雨薇旁邊,卻在經過張鶴生身邊的時候,聽到他正小聲的夢囈般講著:“大帥,快點離開車廂,大帥,快點離開車廂!”

“快點,從這裏跳下去,從車廂上跳下去,快點,就是這裏了!”

“大帥,您要相信我,您一定要相信我,這裏麵很危險!”

看張鶴生的額頭滲出一層豆大的汗水,楊開有些擔心,張道長會從火車上跳下來摔死。可是又不知該怎麽做。

關鍵時刻,還是華伯濤教授出馬,薑還是老的辣啊。

他喊了一聲:“好,我已經跳下來了,安全了,你也快點跳下來吧!”

“啊大帥,太好了。我這就跳下去。”張鶴生一邊說著,一邊縱著身子,從地麵上彈跳而起,腦袋正撞向那尊佛像。

楊開見張鶴生準備撞佛像,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要是真的撞上去可就不得了了,當即便是一個箭步衝到了佛像跟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正準備撞佛像的張鶴生。

張鶴生的腦袋一下子撞到楊開的肚皮上,結果撞得他是五髒一陣劇烈顫抖,胸悶氣短,根本無法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的身體終於穩定下來之後,才意識到,張鶴生已經被自己給救下來了。

而張鶴生先是一頭霧水的看了一眼楊開,又仔細的思考了良久之後,這才表情黯淡的走上來,抓住楊開的手,表情悲痛的講道:“哎,張大帥還是沒有逃脫那個厄運啊。”

楊開沒想到張鶴生都到這時候了,依舊對張大帥的離去而感到痛心,以至於在出現幻覺的時候,讓他還以為大帥依舊還活著,便讚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了一下之後,便繼續行走,想要看看前方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他站在劉雨薇麵前,卻發現他的前額,已經被濃密的汗水給打濕了,好像剛剛洗過一個熱水澡。她的頭發上,正冒出了濃濃的汗水,熱霧。

看得出來,她的心裏,這個進行著一場十分殘酷的戰鬥。

劉雨薇看著站在對麵的這個男人,冷冷的講道:“你知道我是軍統的人,必須去死。”

“不,我說過,我也是軍統的人。”那個帥氣男人衝她淡淡的笑了笑:“不過,為了能讓你活命,為了能讓你贏得他們的信任,我今天就假裝不是軍統的人吧。”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鬼使神差般的從旁邊繞到了劉雨薇身後,用他的身體緊緊的束縛住劉雨薇的身體,一動不讓他動。

男人小聲在她耳邊講道:“為了逃離敵人的虎穴,為了能把消息順利送到,你必須保證,我的犧牲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