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拯救大兵楊開(1...

“別藏了,出來吧!”一腳踢開毫無生氣的屍體,白麵具懶散的站了起來,背著手,盯著不遠處的那堵斷牆,似笑非笑。

他的聲音很尖很細,但卻穿過喧囂的大雨,讓原本就已膛目結舌的獨眼龍等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

“同一句話,我不想再說第一遍”白麵具冷冷的說道:“因為當我說出第二遍時,可能會有某些不好的事情發生,比如……”說到這,他猛然將槍口指天,連續開了三槍。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一個聲音從斷牆後響起,緊接著獨眼龍,趙勇德等人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出來,將手裏的武器丟在地上,雙手高舉,做投降狀。

“友軍,我們都是友軍啊……長官”九筒媚笑著咧開嘴,奉承的說道,卻被身後的趙勇德狠狠踢了一屁股。

“德行,不就是穿的見不得人嗎?有什麽好怕的。”趙勇德粗的嗓音,悶悶不樂的罵道。

“趙勇德”獨眼龍小聲的斥道:“你給我閉嘴。”

“我……我這他媽不是憋屈嗎?”趙勇德不甘道。

“背後的刀,解下來!”

“我……我……唉!”看了看白麵具後麵那群虎視眈眈的雨衣人,再看看獨眼龍,趙勇德隻得重重的將紅纓大砍刀砸在了地上。

不選擇反抗,這是獨眼龍的意思。因為他清楚的看到,和雨衣人在一起的那一卡車士兵,穿的都是標準的中國軍人裝束。很明顯,他們是朋友而不是敵人。話說回來,看他們殺這群小日本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如果真想殺掉自己這幾個殘兵敗將,剛才就一塊兒了結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將四個人從頭到腳細細的端詳了一番之後,白麵具淡淡的問道:“國軍?”

“是的。”獨眼龍點了點頭:“中央教導總隊,這位兄台是前德械32師團長趙勇德。”

“前?”白麵具的語氣有些疑惑。

“都拚光了,我是唯一能喘氣的。”趙勇德說道。

“原來如此,很榮幸見到各位。”白麵具莊重了敬了個軍禮:“而且,我想我也找對人了!”說到這,他從懷裏掏出一枚肩章,遞給了獨眼龍:“這東西,是你們的吧?”

看到肩章上很清晰的青天白日標記,還有兩杆交叉著的鋼槍圖案,獨眼龍肯定的點點頭:“沒錯,是我們楊開副隊的。這麽說,你們收到那封戰報了?”

“那是必然。”白麵具點點頭:“先介紹一下,鄙人姓何,供職於軍統。此刻有要事在身,再加上大股的日軍就在附近,多的客套話就不說了。你們之中,哪位是楊開先生。”

“剛才為了把鬼子引到雷區,他撤到了那棟單元樓裏,而且中了一槍。”獨眼龍轉過身,指著那個黑洞洞的樓道說道。

“傷情怎麽樣?”

“不容樂觀。”

“快!取擔架。”白麵具麵色一變,招手之間,已有四個雨衣人冒著傾盆大雨,小跑著衝了過去。

“啊!……啊!……”

便在此時,一道黑影從單元樓裏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看軍服,是個日本士兵,他的眼睛鼓鼓的漲滿了麵部,仿佛要瞪出來一般。一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即便如此,還是有無數條血線從他的指縫間滲出來。順著腳步,流了一地。等走出第七步時,終於噗通一聲倒在了樓邊,都他的手攤開時才發現,在他的脖子上一道傷痕幾乎割斷了半個氣管,顯然是高手所為。

這個高手,不是別人,正是楊開。

雖說僅憑著一柄軍刺就將兩個鬼子送上了西天,但嚴重的體力消耗,再加上大幅度的失血,已經讓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兵捉襟見肘,此時的楊開,完全是靠著那一股子精神氣兒在支撐著身體,左手摸牆,右腳幾厘米,幾厘米的往前拖動。

幾乎每走一步,都像跨越一個世紀那麽艱難。

當楊開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時候,所有人都為之一驚,獨眼龍的幾個教導隊士兵更是喊出聲來。

“他……就是楊開?”白麵具看著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整個肩膀都挺直了起來,他忽然感覺到,雖然自己的代號是‘白虎’,但對方的那股冷峻的氣勢,卻比自己更像一隻老虎,一隻蟄伏著爪牙的老虎。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上司,為什麽要不遺餘力的去尋找這個年輕人了。

“是……是的,快救他!”獨眼龍叫道。

“嗯!”收起沉思,白麵具當機立斷的命令道:“不要讓他接觸到雨水,抬進小樓裏,就地處理傷口。”

說完,便箭步跟了上去。

小樓裏,四個雨衣人已經將楊開安置在了擔架上,其中兩個按住了他的手腳,另一個撕開他的上衣,正用打火機烘烤著手中藍汪汪的小刀。而背著紅十字箱子的那個,則在用注射器抽取著幾個小瓶子裏的**,神色緊張,一絲不苟。

“嚴重嗎?”白麵具細細的端詳了下楊開的眉目,開口道。

“胳膊受了槍傷,應該是日本春田式步槍的子彈,口徑比三八大蓋要大一些,所以創麵不小。而且……似乎撕裂了附近的血管,需要緊急治療,不然這條胳膊很可能會廢掉,還有可能休克。”拿著手術刀的雨衣人解釋道。

說到這,他像是自言自語的搖了搖頭:“難以想象,失血成了這樣,竟然還能用冷兵器格殺掉兩個全副武裝的日本士兵……”

“因為他是個軍人,中國軍人。”白麵具笑了。連帶著看向獨眼龍等人的目光,也充滿了尊重。

“喂,朋友,我要給你取子彈了,盡量要緊牙關,別吭聲。老二老三,你們按緊了。”雨衣人用手術刀在楊開的胸口撣了撣,說道。

感受到刺骨的冰涼,楊開緩緩地睜開了眼簾,嗬嗬一笑:“不用按,這點小傷,我能忍住。”

“這可不是逞強的事兒,刀子一偏,會出大問題。”雨衣人表情一肅。

“聽他的。”白麵具的聲音響起。

既然上司都吩咐了,雨衣人也就沒在多說了,很快,便把刀尖剜進了楊開的傷口,不多時就剔出了一顆沾滿了血漿的子彈出來,蹲守在一旁的另一個人迅速將一團止血棉按了下去,然後將凝血針慢慢推進了他的靜脈。整個過程,楊開果然麵色如常,一個微弱的呻吟都沒有發出來。

最後,當看到那些混雜著白色粉末的**慢慢進入自己的身體時,他終於長籲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擔子。

不管怎麽說,教導隊的最後力量,算是保全了。

雨,不知在什麽時候偃旗息鼓了。上海的天氣就是這樣,孩子般的倔,令人難以捉摸。

眾人相繼跟著白麵具上了車,隨著車輪的轉動而左右顛簸,有節奏地一起一伏。

九筒和趙勇德兩人已經和幾個國軍士兵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幾個爛賭鬼聚在一起,可謂碰到了同道中人,片刻就玩起來了骰子來,不亦樂乎。

楊開的傷情經過處理,也有了明顯的好轉,隻是一隻胳膊還是吊在脖子上,兩隻眼炯炯有神的盯著白麵具,像是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白麵具淡淡的開了口。

“嗯”楊開點頭:“動用一支如此規模的軍隊,而且還牽扯到了堂堂的軍統藍衣社,要是去營救某個將軍,或許還情有可原。但卻隻是為了營救我們這幾個殘兵敗將,嗬嗬,如此說來,我楊開這條命,也太值錢了吧!”

“咦,藍衣社,你知道我們?”白麵具的眼中露出一絲訝色。

“頗有耳聞,我的一位老校友,也和你供職在同一部門。”楊開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白麵具點頭:“好吧,楊開,不可否認,你是一個很精明的人,直到現在,都沒有對我放鬆警惕。事到如今,我也可以很直白的告訴你,這件事發生的前後,的確很是……怎麽說呢……撲朔迷離!”

“怎麽個撲朔迷離法?”聽到這,楊開頓時來了興趣,的確,能讓聲名赫赫的軍統感到頭疼的,一定不是件小事兒,還是件妙事兒。

“我和我的同僚們,輾轉全國,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卻隻是為了尋找包括你在內的四個人,四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

“方便說嗎?”

“嗯,第一個是大學教授,第二個是當鋪老板,而第三個,第三個……”白麵具欲言又止。

“第三個是什麽?”

“第三個是一名嚴重的精神病患者。”說到這,他有些哭笑不得:“而且為了找到這個老瘋子,我們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好了,這一段就此揭過!”白麵具揮了揮手:“想必大家也餓了吧,這裏正好有些美國進口的牛肉罐頭,正好嚐嚐味道如何!”

楊開點了點頭:“行,我也覺得餓了。”他知道,既然對方有意岔開話題,那麽自己再追問下去就已經毫無意義了。再說,白麵具能對自己說這麽多,已經算是難能可貴的了。還是那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從美國進口的牛肉罐頭果真是分量十足,一個罐頭足有一公斤重。掀開厚厚的馬口鐵,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塊排列整齊的醬紅色肉塊,香氣十分濃鬱,而且這些牛肉的紋理細嫩無比,肉快中的油花分布也很均勻,足可當得上汁濃味厚這個詞兒。未幾,就將眾人肚子裏的饞蟲勾了出來。

除了獨眼龍仍舊保持著細嚼慢咽的作風外,其他人簡直如同餓狼一般的風卷殘雲,特別是趙勇德,竟然一口氣吃了三四鐵罐,還去奪別人手裏沒吃完的。瞧的大家忍俊不禁。

“唉!這些兄弟們,都餓了。”白麵具歎息了一聲。

“是啊,一天沒吃東西了。”楊開說道。

“吃吧,我給你打開蓋子。”白麵具小心翼翼的用軍刀劃開一個罐頭,然後遞給了楊開。

“謝謝!”楊開咽了口唾沫,便伸手去接,可突然間感到大腦一黑,白麵具的臉慢慢朦朧起來,搖搖晃晃的,隻剩下陽光在眼簾裏明晃晃地跳躍。然後,便是身邊人急促的呼喊聲。

“頭兒,他的傷口又崩裂了……”

“上繃帶,配藥,再打兩個劑量的凝血針。”

“媽的,這倒黴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