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劉落落讓男友黃文旭記下了施得的車牌號碼——其實是全有的車牌——然後托人查實了號碼,結果發現還是無法找到施得,當然,劉落落並不知道施得的名字,但她卻知道全有,所以她很失望。

自從施得告訴了她,她有一個雙胞胎姐妹之後,她的生活再也恢複不到以前的平靜了,總是想著什麽時候可以和親人重逢。

但不管是她還是黃文旭,都沒有什麽關係網,怎麽也查不到施得到底是誰,線索到了全有就中斷了,讓她很是無奈和遺憾。

卻沒想到,今天在公交車上再次偶遇了施得,就讓劉落落喜出望外,原以為可以和施得建立聯係,不想施得在幫了她之後,卻隻留給她一個無比灑脫的背影,就此離去,讓她再一次失落。

不行,一定不能放過這一次的大好機會,何況通過施得剛才和老東西的一番唇槍舌戰,劉落落更加相信,施得絕非常人,能否和雙胞胎姐妹重逢,就完全落到了施得身上。所以,她見施得下了車,在公交車即將關上後門的一刻,她也跳下了車,悄悄地跟在了施得身後。

施得隻顧低頭走路,沒留意身後跟了一人。

走出十幾步後,施得站住了,回頭對身後的老者說道:“老人家,您一路跟著我,是迷路了,還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老者哈哈一笑,一臉春風般的笑容:“年輕人,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施得。”施得老老實實地告訴了老者他的名字,他也認了出來,老者正是公交車上和他一路同行坐在最後一排的麵相敦厚的老者,所謂麵如其人,一臉敦厚麵相者,通常也不會是壞人。

施得隻注意到了身後一路跟隨的麵相敦厚的老者,卻沒有注意到,在老人身後的不遠處,還有一個女孩的身影——正是劉落落。

原來他叫施得……劉落落聽到了施得自報家門,心中暗喜,總算有了突破性收獲,知道了施得的名字,接下來就好辦多了,一定可以查到施得到底是誰。她抬頭一看,不遠處矗立的正是碧天集團的碧天大廈,心中就更有了計較。

“施不望報,得失在我?先有施後有得,好名字,好名字呀。”老者連連點頭,他在施得麵前三米之處站定,目光平和,表情淡定,上下打量了施得幾眼,“施得,你和我認識的一個年輕人很像,不,應該說,你比他更有眼光更有本事……我很好奇,你剛才是怎麽看透了那個人一生的命運悲歡?當然了,如果涉及到了個人的隱私,你可以不說,算我唐突了。”

盡管老者一臉誠懇,但施得還是不得不說,老者確實唐突了,他搖頭一笑:“不好意思,老人家,我還真不能說。對了,您說我和您認識的一個年輕人很像,他是誰呢?”

“哦,他叫夏想。”老者淡淡地笑了笑,微露遺憾之色,“我以為你會傳說中的神算術呢,還想向你請教一些問題……”

夏想?施得微微一驚,忙問:“請問您是夏想的什麽人?”

“我是他的嶽父。”老者一愣,從施得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麽,“怎麽,你認識夏想?”

“原來您是曹伯伯。”施得聞言大喜,原來眼前之人竟是夏想的嶽父、下一屆的市委常委、副市長曹永國,他一時無比驚訝,“我不但認識夏想,還和他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真的?”曹永國也是一時驚喜,“沒聽夏想說過他和你認識,對了,也是他最近太忙了,都沒時間和我坐在一起說過話。既然你和夏想是好朋友,施得,正好中午了,你沒有時間和我一起吃個飯?”

開玩笑,不提曹永國市委常委、副市長的身份,就憑他是夏想嶽父的身份,就是施得的長輩,長輩開口了,作為晚輩,必然恭敬不如從命了,施得也知道曹永國之所以對他大感興趣,並且還主動提出一起吃飯,是對他剛才看穿了殘眉老人一生命運悲歡的巨大好奇。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一個人可以一眼看穿另一個人一生命運悲歡更震撼的事情了,每個人都想將命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但真正可以掌控自己命運的人,萬無其一。不管是官場中人還是商場中人,都想發現人生命運的奧秘,都想認識一個可以幫助自己趨吉避凶的高人指點前程。

曹永國再是夏想的嶽父,他也是官場中人,人在官場,都無一例外會醉心於升遷並且在意官運是否亨通。

“曹伯伯喜歡吃什麽?我請客。”施得一口應下,見已經到了碧天集團的樓下,不遠處,正好有一家陽光漁港,就用手一指說道,“要不,去陽光漁港

“不了,石門不是沿海城市,不產魚,吃什麽魚?都是從外地運來的魚,不新鮮,就隨便找一家安靜的小飯店就行了,這家就不錯……”曹永國用手一指碧天集團底商的一家名叫“獨一家餃子館”的小飯店,“隻要你不嫌寒酸就行。”

施得當然不會嫌寒酸,他倒是擔心堂堂的副市長到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飯店吃飯,會有失身份,不過又一想,估計曹永國選擇在“獨一家餃子館”吃飯,也是別有用意,一來“獨一家餃子館”正好位於碧天集團的樓下,占用的是碧天集團的場地,二來正值碧天集團向市裏申請接手卓氏集團爛攤子事宜之際,又是曹永國即將上任副市長之時,曹永國之此舉,似乎是在暗示什麽?

而且,餃子館的名字又叫獨一家……

施得一時想多了,忙收回思緒,笑道:“我吃飯一向是追求食無求飽的追求,不挑剔,主要是怕怠慢了曹伯伯。”

“走,就獨一家了。”曹永國嗬嗬一笑,“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孔子這一段話,就你的理解,是什麽意思呢?”

施得一邊陪曹永國朝獨一家餃子館走去,一邊回答說道:“君子,飲食不求飽足,居住不要求舒適,對工作勤勞敏捷,說話卻小心謹慎,到有道的人那裏去匡正自己,這樣可以說是好學了……就我個人的理解是,有學問有修養的人,不會追求生活上的安逸,隻會在品行上嚴格要求自己。”

“對於君子,你的理解是?”到了獨一家餃子館後,施得陪曹永國落座,曹永國自顧自地倒了一碟醋,又問施得,“說說你的看法。”

此時已經是下午l點時分,用餐的高峰已過,施得和曹永國一老一少坐在獨一家餃子館的一個角落裏,既不起眼,又不顯山露水,誰也不會知道,這一老一少,一個是堂堂的副市長,一個是大隱隱於市的真正高人,是兩位舉手投足間就可以影響許多人的命運的重量級人物。

尤其是一向自詡為閑雜人等的施得,別看他在政商兩界都沒有擔任任何拿得出手的職務,但他卻正在一步步成長為一名手眼通天並且被無數人仰望的隱形掌門人。

“君子不器,故而大。”施得坐在曹永國下首,點了菜後,回答了曹永國的問題,關於君子的解釋,古往今來有很多,他也知道不管他怎麽解釋,也難以跳出前人的思路,索性就直接說道,“不將自己當成一個特定的隻有一種用處的器皿,而是要廣學博納,並且具有遠見卓識,最終成就大業,才可以稱得上君子。”

“哈哈……”曹永國被施得的解釋逗笑了,“照你這麽說,隻有成功者才能稱得上君子了,失敗者,連當君子的資格也沒有?”

“這麽說雖然很殘酷很不公平,但曆史往往是由勝利者書寫,失敗者,隻是任由被勝利者隨意刻畫,甚至是汙蔑、抹黑。所以誰是君子,誰是小人,隻看曆史的記載,還真不好說。”施得搖了搖頭,一臉無奈,“曹伯伯,您說,除了《史記》和《二十四史》之外,現在的曆史書,可信嗎?”

曹永國點了點頭,一臉深刻:“你的話很有道理呀,不過怎麽聽上去,有一股濃濃的敵對意味?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站在了對立麵?”

施得擺了擺手:“我不以意識形態為原則選擇立場,也不以這個主義那個思想選擇陣營。”

“哦?”曹永國微有訝然之色,“那你以什麽標準決定自己的人生取向?

施得清楚,曹永國對他大感興趣,甚至不惜以副市長之尊,下了公交車之後還跟蹤了他一段時間,是因為他在公交車上的表現震驚了曹永國,既然曹永國以副市長的身份,也對相麵術大感興趣,他就可以推測出曹永國不是一個偏頗的唯物主義者。

唯物主義者的最大缺點就是一切以物質為先決條件,既然認可了物質對精神的決定性作用,自然會不惜一切代價索求物質,所以唯物主義者天生有貪汙腐敗和索求無度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