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思歸
趙揚手邊沒有武器,唯有白紙青玉折扇一把,隻掃了寧雁一眼便笑對吳憂道:“寧先生神不守舍,恐怕又在琢磨怎麽害人罷。”吳憂沒拾他的話頭,事實上他心中的詫異隻有更深,問趙揚道:“你怎麽在此?”“我護送妹子進京來的。”趙揚道,“我妹子千裏迢迢來報信,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這裏,你倒真是她運氣好麽?”吳憂拱手道:“足感盛情!不過現在時間緊迫,咱們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我怎麽不信你這麽好心來的?”趙揚笑道:“我來確是有事,但燕公肯定不會感興趣。現在正好遇見了這位寧先生,他一肚子陰謀詭計,我又不能在這裏殺了他,隻好暫時托庇於貴部,可否?”吳憂笑道:“我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呢。趙兄這樣說可是客氣得很了。不過人活一世,生死由天,何必那麽擔心呢。咱們一別經年,今日正好把臂同遊。”對寧雁一拱手道:“請了。”寧雁自知無趣,他本性並非計較之人,即便被趙揚當麵損兩句也不至於變色發怒。不過他還有兩句要緊話要問,斷不能讓吳憂就這樣走了。於是攔住吳憂馬頭道:“燕公,公主有兩句要緊話要我單獨問你。”吳憂道:“大丈夫事無不能對人言,你說罷。”寧雁壓低聲音道:“雖則如此說,但請別為難我這個傳話的人。好在我早有準備。”說著摸出一張紙條來,遞給吳憂看了。吳憂看了紙條,麵容沉重如鐵,將那紙條兒搓得粉碎,對寧雁道:“你回去說,第一樁事,我既然應了她就一定做得到。第二樁事,就算我肯答應,想想百年之後史家鐵筆、悠悠之口,公主不怕,吳某還怕,恕萬難從命。”他頓了一頓,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罵道:“又上了你的當!是你自己要問的吧?要是小香能問出這樣的混賬問題來老子給你當孫子!”寧雁微微一笑並不辯解,拱手道:“軍師,他日山高水長,善自珍重。”說罷上馬而去。趙揚在一邊咋摸出了點兒門道,卻不能問吳憂,隻好與吳憂一道悶頭上路。行不多時,鮑雅率軍趕來會合。吳憂怪道:“不是讓你駐守城門的麽?”鮑雅愕然道:“是主公的軍使飛告末將前來接應,虎符令箭皆在!”趙揚插口道:“不必說了,必是清河的詭計。鮑將軍這一出來,聖京——怕是真完了。”吳憂雙眉一軒,深沉不語。陳玄道:“清河是大周宗室藩籬,絕不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來。”趙揚道:“我不是擔心清河,是擔心張家那個寶貝,以我離京時所見,這人怕是已經得了失心瘋,若使清河逼迫太緊,難保他不會玉石俱焚!那樣的話——我大周二百餘年氣運……唉!”吳憂聽著兩人低聲辯詰,怔怔地望著聖京方向,佇立良久,問鮑雅道:“清河有多少軍隊入城?”鮑雅道:“少說也有五萬人。”吳憂輕歎一聲道:“難為你隻有千把人,能全身而退已經不易了,先讓大夥兒歇息一下吧。”趙揚道:“現在聖京大局已定,任憑神仙也翻不了盤了,下一步燕公可有打算?”吳憂眼神有點兒茫然,薩都、張氏這些“亂臣賊子”先後覆滅,清河入據聖京,以阮香的人脈和才能想必有一番作為,大周眼看有了中興的氣象,自己本應“高興”才是,但是為什麽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呢?難道果真是拘束於一隅之地久了,連胸襟氣概都會狹隘起來?若問打算,當務之急當然是回雲州壓下莫言愁掀起的叛亂,這點他根本不擔心,但是以後呢?劃地割據?南征清河?北伐羌胡?疲憊感像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地湧來,吳憂隻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了無生趣。陳玄擔憂地看著吳憂的神色,提醒道:“主公,不如且回雲州再作打算。”“回雲州?”吳憂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以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可是我的家鄉在靈州啊,為什麽要回雲州呢?”“主公!”幾名將佐一齊喊出聲來,幾個人都是同一心思——吳憂是這支部隊的靈魂,可不能在這時候倒下。“我沒事。”吳憂緩緩環視眾人一圈,對鮑雅道:“鮑將軍,恐怕得勞煩你跑一趟聖京,務必麵見兩個人——皇帝與阮香。陛下曾於我期望很高,我也曾以為可以肝腦塗地報效陛下,但人力無法回天,吳某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柄天子劍我是不配的,這國運今後要看清河的了。見到阮香,隻消問一句話,當初少年意氣時,說過的話,發過的誓,可還作準?我在此紮營立等,將軍速去速回。”鮑雅大聲應命伸手來接吳憂所配天子劍,吳憂雙手解下佩劍,愛撫摩挲,久久不願鬆手,待得堪堪將劍交與鮑雅,竟是揮袖遮麵,隱約閃過兩滴英雄淚來。鮑雅捧劍在手,鄭重道:“必不辱命。”鮑雅去後,吳憂對陳玄道:“有勞先生先一步回雲州,持我兵符令箭,直入莫湘軍中,命她立即出兵平叛,若是夫人和世子有了什麽閃失,唯她是問!”陳玄應命,隨後小心地問道:“這樣的措辭對莫將軍是不是過於嚴厲了?她與莫主母畢竟是至交好友,追隨主公多年的……”吳憂粗暴地打斷陳玄的話道:“不要說了,你可以明確對莫湘說,所謂名將者,首要在於察形勢、明事理,莫言愁起兵作亂這麽久,她都在幹什麽?枉我以全州軍事相托,她太讓我失望了!原話轉述!”說著他猛然將臉別轉一邊,好像對莫湘這樣苛責的話說出口都十二分不忍,但這不忍隻是一瞬間。吳憂立即恢複了冷靜剛硬的神態,命狄稷率二百名精銳騎士擔任陳玄的護衛,立即上路,星夜趕奔莫湘大營。處理完這些事情,吳憂隻覺得愈發疲憊,本待趁這空隙略事休息,但走進匆匆搭設好的寢帳後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惡戰後的興奮、對薩都這一代名將的惋惜、對周國前途的憂慮、對雲州散亂局勢的擔心紛至遝來,好像無數張嘴巴對著他的耳朵拚命呼喊,吳憂隻覺得腦海中隻剩下一片嘈雜噪音,心中煩惡欲嘔。欲待起來,卻隻覺得體乏身重,神思恍惚。吳憂心中焦躁,口中幹渴,喊道:“來人!”不料喊了兩聲竟是無人進來。吳憂心裏覺得不對,側耳傾聽,本應靜肅的軍營中不知何時竟充滿了嗡嗡的人語聲,這語聲越來越大到後來變得亂哄哄鬧嚷嚷人聲鼎沸。吳憂伸手去取佩劍,不想卻抓了個空,這才想起天子劍已著鮑雅交還皇帝了。吳憂第三次大喊:“來人!”帳簾一撩,羅興龍行虎步踏進大帳,臉上罕見地帶上了些許驚慌之色——縱然是在敵人千軍萬馬陣中衝殺之時吳憂也沒有見過羅興這等神色!“何事吵嚷?”“主公……怕是要兵變!”羅興惶急地道。“放屁!”吳憂怒道,“老子帶兵這麽多年,沒錢經曆過,沒糧經曆過,多麽艱難的時候都過來了,也沒見過兵變!速速隨我出帳!”羅興攥緊劍柄,緊跟著吳憂出了帳篷。吳憂放眼望去,帳篷間的空地上烏壓壓站滿了人,幾個軍官正麵紅耳赤地與一群士兵爭辯著,聲音之大,已經完全顧不上打擾了吳憂的休息。“大夥兒拚死拚活打了這麽多仗,不就是求個衣錦還鄉?為什麽不回雲州?”“聖京被清河占了,退路斷了,在這裏就是等死!”“雲州發生叛亂了!咱們的家小都在雲州,在這聖京打生打死有什麽用!回鄉!”“對,回鄉!回鄉!回雲州!”軍官們或軟語相求或惡語威脅,竟是統統不管用,耳之所聞隻有“回鄉!回鄉!”的喧騰。羅興隨吳憂一出來心裏就有了莫名的底氣,當下大喝一聲:“都住了!”這一聲運足了氣力好像半空裏打了個霹靂,登時將那亂哄哄的喧鬧鎮壓下去,官兵們一見吳憂出來頓時靜肅無聲,下拜施禮。吳憂冷哼一聲,沒有像平時一樣讓他們免禮,他陰鬱的目光掃過這些追隨他征戰多年的部屬們,誰能相信,這樣一群天下最精銳的戰士,居然要背棄他們的主君!殺人立威?吳憂舍不得,這些都是百戰精銳,每一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比黃金還寶貴。吳憂歎息一聲,登上旗台,用清朗的聲音宣布:“明日休整一日,後日啟程回雲州!”士兵們原本都已準備承受吳憂的震怒,但沒想到吳憂卻是順從了大夥兒的意誌,頓時歡呼雀躍,高呼“萬歲”。待眾人歡呼已畢,吳憂道:“我雲州自建軍以來,從無以下犯上的先例,今日之事,須得有人負責。是誰蠱惑軍心、串聯威逼主帥,自己站出來罷。”他緩緩道來的語氣包含著沉重的威壓,雖則不做什麽高聲怒喊,所有將士卻都感覺到了他內心壓抑的憤怒。士兵們沉默以對,沒人敢抬頭與吳憂對視。吳憂道,“自己站出來,大不了斬首而已。若是過後檢舉追究出來,誅三族!草原男兒,這點兒擔當都沒有麽?”一個,又一個,陸續有十一名官兵站了出來,為首的居然是一名千夫長騎校。吳憂也不審問,道:“綁了。”他的目光繼續在官兵們頭上逡巡,“所謂雲州叛亂不過是我一點家事,幹你們屁事!這個責任也要追究,是哪個傳這個謠言的?”這一次士兵們卻不再畏懼,他們的目光幾乎一致轉向一頂白色的氈帳,那裏正站著一個單薄的女孩——趙嬋。“原來是你。”吳憂恨不能咬碎鋼牙把這個女人給生嚼了,這樣動搖軍心的大事她居然敢在軍中傳播!這種千夫所指的滋味趙嬋一個養尊處優的女孩子哪裏受得了,吳憂以下,看她的目光都帶著殺氣,她萬料不到自己跋涉千裏前來送信,隻是不慎說漏了幾句話,居然一下子成了全軍敵視的對象,身子瑟縮了一下,趙嬋本能的尋找兄長趙揚的身影——但在這最需要的時刻,趙揚偏偏不在。“你……他們……會殺我麽?”麵對著吳憂,趙嬋臉色像死人一樣白,眼睛裏滿是晶瑩的淚水,她整個人都被死亡的恐懼攫住了。“綁了。”吳憂似乎連看都懶待看她一眼。兩名如狼似虎的衛士上前將趙嬋雙手反剪,象征性地挽了個背花。吳憂步下旗台,隨手取了一支長槍,對一個體型壯碩的士兵道:“折斷它。”士兵雙手一運力,堅韌的槍身發出一聲脆響斷為兩截,吳憂讚道:“好氣力。若是五支槍捆成一束,還能折斷否?”士兵道,“或可一試。”吳憂笑道:“那麽十支、二十支、百支、千枝呢?”忽然跳上旗台大聲道:“各位將士,各位同袍,咱們為什麽是無敵於天下的雄師勁旅?不是我們個人的戰技有多高,個人再勇猛,也不過像這支孤單的槍,輕易就會被人折斷,但我們的軍隊就是千萬支捆在一起的槍,誰要折斷我們中的一支也要問我們全體答應不答應!有人說要回雲州,有人擔心雲州的叛亂,有人說聖京丟了退路斷了……這些困難就是一雙雙要折斷咱們的大手,隻要我們不成為一個整體,任何人都可以將我們折斷,但隻要我們還團結在一起,我們就是天下人人畏懼的烈火金赤烏,誰的爪子想要扭斷咱們,咱們就先斬斷它!莫說現在還沒有到絕境,就算到了絕境,咱們也要殺出一條路來!神擋殺神,鬼擋殺鬼!”三軍將士轟然響應。吳憂當眾叫來書記官問道:“蠱惑軍心,叛主弑上,該當何罪?”書記官肅然道:“斬立決!”“向三軍將士宣示軍令。”書記官吼道:“蠱惑軍心,叛主弑上,斬立決!”“好,今日就將十二名人犯明正典刑!”“主公!”“吳憂!”這兩聲一聲是羅興的,一聲卻是始終不曾露麵的趙揚的。趙揚似乎剛從外麵返回,一身塵土,與羅興對視一眼後道:“吳憂,我敬你是個英雄,將小妹許配與你,不想你是非不分暗昧不明,你瘋了還是傻了,竟要殺自己人麽!我小妹不遠萬裏前來報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沒人告知她什麽話說得什麽話說不得,所謂不知者不罪,所謂不教而殺謂之虐,小妹所犯,過失而已,你若動用家法重責,便是把人打死了我趙揚也無話可說,但以蠱惑軍心定罪殺人,嘿嘿,趙某人第一個不服氣!”趙揚一番話也是擲地有聲在情在理,官兵們嗡嗡的議論聲又起,不少人顯然是同情趙嬋的。吳憂轉向書記官問道:“本公執法可有偏頗?”書記官額頭見汗,道:“其中隱情當細細審理後才做結論。”吳憂道:“那麽審理之後按律定罪。”對趙揚道:“如此,趙兄還有何話說?”趙揚這時也恢複了正常的風度,致歉道:“本不應妨礙燕公家事,唐突之處,還請原諒。”吳憂一拱手,這樁事算是告一段落。當夜雲州法官對趙嬋一案進行審理,取消對其蠱惑軍心罪的指控,改為“過失失言,後果嚴重”,與過失殺人同等論罪,罰苦役七年,交金二百兩抵罪。次日天黑,鮑雅自聖京返回複命。他去聖京先見到了阮香,轉述吳憂的話之後,阮香沉默有頃,當著鮑雅的麵命令清河軍對皇城圍而不攻,同時派出使者慰問皇帝、勸降張瀲。鮑雅就是化裝成使者的僚屬進入皇城的。進城後鮑雅單獨行動,潛入皇宮,見到了被軟禁的皇帝。轉致吳憂之意後,交還天子劍。帝、後聞聽唯一的指望吳憂也將棄國遠去,不禁抱頭痛哭,哀切之情,鮑雅這等武人也為之淚下。近侍苦勸,帝、後方收淚,然君臣相對,默然無語。符璽郎阮重趁機勸帝草詔加吳憂、楊影、趙揚等外藩並蠻、胡等諸可汗大周王爵,命其起兵勤王。若依其言,大周不免又是一番血雨腥風。帝雖年少,卻深曉其中厲害,涕泣歎道:“我阮氏享國運二百餘載,如今氣數已盡,不可因一姓存亡再陷天下百姓於刀兵水火之中。”終不用阮重之言。以吳憂忠義可嘉,賞螭紋袍服一身,天子手抄《詩》三卷,又賞鮑雅武官錦袍一襲。囑吳憂善待生民,守護邊疆。鮑雅跪謝辭出。麵辭阮香之時,阮香將一封錦囊書信交給鮑雅,囑其麵呈吳憂,未盡之言,皆在信中。出城後鮑雅聽說,阮香的使者被張瀲割去鼻子逐出,連皇帝的麵都沒有見到,看來這最後一步緩和餘地也被張瀲自己堵死,張氏的命運是注定了。吳憂摩挲著鮑雅帶回來的手抄《詩》卷,書法雖略顯稚嫩卻有股子滯重韻味,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對趙揚道:“將我殺人的劍,換了治平的《詩》,吳憂豈能辜負陛下?必讓天下知道天子仁善愛民之心!”趙揚卻還在惋惜皇帝不用阮重之言,這樣他就無法名正言順討伐阮香這個死敵了。鮑雅轉呈的阮香書信吳憂卻沒有打開,徑自放進了懷中。次日,吳憂命羅興率金赤烏主力部隊取道徽州向雲州進發,接應先期出發的蘇謁、羅奴兒部,約期在雲州會齊。吳憂自帶了鮑雅和十八騎護衛越昌平關,取道燕州,用最快的速度與莫湘部會合。兩日後吳憂一行到達昌平關,發現關城軍士盤查甚嚴,遣從騎暗中打聽,好像是衝著趙揚來的。這也不難猜測,應該是寧雁回營後布置下的,吳憂與阮香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寧雁自然不敢打他的主意,但趙揚卻不夠這個交情。能抓住這種地方大豪落單的時候不多,說不定就此鏟除一方敵對勢力,所以清河這次必定是萬分用心。吳憂與趙揚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一看這架勢就明白怎麽回事。趙揚隻好向吳憂告別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揚就此別過,自尋路回去便是,不勞燕公遠送了。”吳憂並不強留,二人就此別過。待得趙揚遠去,吳憂卻並沒有立即過關去燕州。幾天相處下來,吳憂總覺得趙揚有什麽特別重大的事情瞞著他似的,再說以趙揚的身份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混亂的時候以身犯險來聖京趟渾水,他忽然現身大戰後的聖京肯定是別有目的。不過猜測終歸是猜測,吳憂現在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去處理,隻好先把趙揚的詭異行動放在一邊,盡力趕路。昌平關下,雖則隊伍裏少了趙揚,吳憂一行卻還是被攔了下來。守關的將官麵目相當陌生,應當是吳憂走後清河成長起來的新銳軍官。他冷冰冰地問吳憂有沒有官府開具的路引憑證,如若沒有,那麽對不住,請到當地官長處申領,沒有通融的餘地。在清河控製區內,吳憂向來暢通無阻,一麵金赤烏的旗幟加上吳憂這張臉就是最好的通行證,從沒有聽說過什麽路引憑證之類的東西,阮香日理萬機,忽視這樣的細節也不難理解。但寧雁牽頭的清河軍參謀部卻不該犯這樣的錯誤。任憑吳憂智謀高超也沒想到還要經過這層周折。鮑雅見那關城設卡並不十分嚴密,守備的軍士也以新募兵為主,以吳憂和他兩人的武力,強行闖關衝卡不是什麽問題。吳憂卻不同意,衝關容易,問題是即便衝過這昌平關,前麵還有幾百裏路屬於清河控製的範圍,難不成要跟清河幾萬駐屯軍作對?他可不想把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跟清河軍捉迷藏上。當下果斷地回頭,去找最近的監察司衙門,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監察司衙門的主官還是他提拔起來的盧笛,這點兒方便應該還是會給的。吳憂在衙門等了一日,盧笛飛馬趕到,不但帶來了吳憂的通行證,而且帶來了清河刺探到的另一個驚人消息——瀘州趙氏正密謀對付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