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裂土
吳憂覺得先去拜訪張靜齋這個唐公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現在的朝廷還是他老人家說了算。至於另外兩份邀請則可以放一放,反正時間還早。
張靜齋的唐公府很是讓吳憂受了不小的衝擊。並不是說它有多麽豪華,如果這座府邸真的是窮奢極欲、珠光寶氣的話,吳憂倒不會奇怪,呈現在吳憂麵前的這座莊嚴肅穆樸實無華的唐公府確實讓吳憂感到了壓力,“勵精圖治”四個字悄悄來到吳憂的心裏,怎麽也趕不走,讓吳憂心裏不大舒服。
和周圍那些朝廷王公大臣們豪華的府邸比起來,唐公府實在算不上氣派,甚至顯得有些寒酸,不過往來不絕的達官貴人還是表明了主人的位高權重。看門人的傲慢也提醒人們注意,這是當今聖京最有權勢的人家的府邸。象吳憂這樣一個憑軍功新封的外地雜號將軍、小小的亭侯、一片蠻荒之地的太守,估計在看門人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重要人物。在聖京,品軼、家世、排場勝過吳憂的人何止千百?在京城,就是那些沒什麽爵位在身的二世祖可能都比吳憂擁有更大的權勢。
不過畢竟是公爺府的管家,看了一眼吳憂所持的請柬之後,一聲“稍等”就進去回報去了,吳憂和一群達官貴人一起也就等了一個多小時就榮幸地獲得唐公的接見了。在此期間吳憂豎起耳朵聽等候接見的官僚們閑聊,希望能聽到點兒什麽有用的東西,不過他很快就放棄了,這些人談論的不外乎吃喝遊樂,鬥雞溜狗,風花雪月,今天天氣很好哈哈哈之類不疼不癢的話題。其實想想也正常,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唐公府談論敏感話題?
吳憂雖然站得腳都麻了,不過還是很慶幸不用再聽那些官僚們的枯燥乏味的談話,趕緊跟著管家進了客廳,讓吳憂有些驚訝的是這位管家顯得相當殷勤,引來不少官吏豔羨的目光。
在吳憂之前,剛剛有一批官僚走出來,在他之後,還有不少官吏在等著被接見,看起來張靜齋現在相當忙碌。吳憂很有點受寵若驚地發現,自己居然是被單獨召見的,怪不得那位管家會這麽殷勤,其他人會那麽羨慕了。
管家帶著吳憂進了客廳就躬身退了出去,然後一個內侍尖著嗓子道:“將軍請隨我來。”當先領路。聽他的聲音,八成是個宦官。
兩人曲曲折折走了兩分鍾左右,來到一處雅致的小書房,那內侍道:“將軍稍待,公爺馬上到。”小步退下。
吳憂看了看這個小書房,幽靜的環境讓塵囂遠離,曲折的小徑通向花園,一棵虯曲的梅樹在窗外綻開花朵,矮矮的幾案一塵不染,上麵擺放著文房四寶,用以跪坐的蒲團素白如雪,一個精致的銅爐中燃燒著熊熊火焰,給整個屋子帶來溫暖,沒有熏香,沒有什麽字畫裝飾,擺放在牆角的一盆蘭花畫龍點睛一般給這屋子帶來了勃勃生氣,增添了一絲優雅傷感的情調。
這裏顯然不是張靜齋處理政務的地方,更像是一個躲避外界喧囂的私人角落,吳憂琢磨著張靜齋將自己召喚到這裏的用意,信步踱到書架前,卻驚喜地發現這裏居然有很多書是外邊見不到的孤本,於是欣喜地停在書架前,先抽了一本裝飾精美的《大周地域誌》看了起來。
“咳!咳!”隨著兩聲輕咳,張靜齋不知什麽時候進了書房,吳憂專心看書居然沒有發覺。
“拜見唐公!憂無狀,唐公贖罪,”吳憂連忙放下書,跪倒在地。
“吳將軍請起。”張靜齋毫無戒心地親手攙起吳憂。
吳憂感覺不到周圍有任何高手護衛的跡象,張靜齋居然對自己這樣放心,即便明知是梟雄權術能做到這樣也非常難得了。
“憂先前多有冒犯唐公虎威之處,唐公大人大量不予怪罪,反破格予以擢升,憂每念及,汗顏無地。”
“將軍天縱英才,我早有耳聞,以前一直沒機會當麵請教,以至於產生了不少誤會。將軍為朝廷在北地立下大功,朝廷論功行賞那是理所當然。”張靜齋客氣地道。
張靜齋在矮幾之後跪坐下來,吳憂則側跪坐在矮幾另一側。張靜齋叫進來一個內侍吩咐道:“叫其他人不必等了,今晚我不見其他人了。”那內侍答應去了。
很快內侍就端上茶來,吳憂端起來一飲而盡,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對那還沒來得及退下的內侍道:“渴了。再來一碗。”
張靜齋笑道:“從喝茶就能看出吳將軍是豪爽人,也不用上茶了,把我珍藏的玉花露給吳將軍上一瓶。”
吳憂忙道:“不敢當。”
張靜齋感歎道:“還是年輕人好,能吃能喝,天塌下來當被蓋,我年輕時候可是風liu快活得緊,肯定比你還瘋。嗬嗬,草原讓人心胸遼闊,那才是男兒馳騁的天地。”張靜齋想到年輕時候的事情,有些悠然神往的樣子,等到給吳憂的酒上來了才意猶未盡道:“自從來到聖京,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現在歲數大了,年輕時候的胡鬧日子也一去不複返了,喝酒也不許,吃飯有節製,睡眠有定時,甚至房內之事都有人管著,可不是自己找罪受?”說罷自我解嘲地搖頭笑笑,抿了一口香茗。
接著張靜齋詳細詢問了雲州近況,吳憂對張靜齋的問題對答如流,張靜齋甚喜。
“將軍認為雲州今後將如何走向?”張靜齋忽然問道。
“兩年之內,至少會有兩場重大戰事,兀哈豹會卷土重來,庫狐人大舉入侵,地方上現在相當不平靜,人民流動不定,鄉村依靠塢堡自守,流寇盜賊四處抄掠,軍隊顧此失彼,道路斷絕,賦稅不能按時征繳,非英俊之士不能安之。”吳憂靜靜地望著張靜齋道。
“英俊之士,英俊之士……”張靜齋沉吟著,望著吳憂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似乎在掂量著吳憂的分量。“你的胃口真是不小。”張靜齋冷冷說了一句。
“唐公誤會了,憂德薄力弱,自認沒有這個威望服眾。實際上蘇平先生久在雲州,暢曉軍務,謀略過人,再加上薩都將軍的神勇,有這一文一武在,雲州不難安定下來。”
“哦,蘇平。你們見過了?”張靜齋問道。
“這倒沒有,雲州一別,一直沒有機會再見。我和蘇先生並無私交,甚至曾有一些過節,不過一碼歸一碼,憂對蘇先生的才智是相當欽佩的。而神威將軍薩都就更不用說了,他在草原上的名聲無人可比。”吳憂道。
“雲州諸將如何?”張靜齋問道。
“唐公要聽實話?”吳憂怎麽看都笑得很奸詐。
“這個自然。”張靜齋道。
“這些將領守衛一城之地有餘,進取一州之地……對他們來說恐怕有些難度。缺乏有效的指揮,他們會被輕易地各個擊破。”
“聽說將軍手下有驍將莫湘,十分驍勇善戰,比之雲州眾將如何?”
“天上的飛鷹不屑於與地上的草雞為伍。”吳憂刻薄地道。
張靜齋一聽這話,不禁莞爾,道:“比之薩都如何?”
吳憂道:“武勇可能略遜,謀略應勝之。”
張靜齋又問道:“若使將軍牧守雲州又如何?”
吳憂大笑,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卻並不答話。
張靜齋道:“將軍何以不答?”
吳憂道:“明知不可能為何還要作答?”
張靜齋道:“將軍試言之又有何妨?”
吳憂隻是笑,過會兒才道:“世上隻有一個唐公!也隻有一個吳憂!”
張靜齋微笑道:“將軍何不明言?”
吳憂笑道:“若非唐公,憂也不會說出來。憂自知桀驁不遜,非唐公肚量不能容,不能用。憂之於唐公,譬如鷹犬,可使獵、可使捕、可使殺,然不可稍縱,可飼之以肉,然不可使之飽,飽則反噬。然否?”
張靜齋拊掌大笑道:“吳將軍真妙人也!能說出這番話便是磊落之人,我便用你,又有何妨?”
吳憂伏地施禮。
張靜齋道:“我想聽聽將軍安定雲州之策。”
吳憂道:“這要看唐公給我什麽了。”
張靜齋道:“給你雲州州牧之職便如何?”
吳憂侃侃言道:“先立威以定眾將之心,後結好羌胡諸貴酋以安民,征撫賊寇、編練義勇,北拒庫狐、迷齊,西破諸胡聯軍,雲州既定,窺伺吉、徽。此時唐公西出嘉秀關為正兵,我自寧遠發兵跨越瀚海為奇兵,徽、吉可兼並,二州已並,開州膽裂,傳檄可定。屯兵興城,編練水師於呼倫河,挑唆阮香與瀘州互鬥,於中取利,至少可得瀘州之半。如此不出五年,天下過半掌握於將軍之手,阮香尚有何作為?”
張靜齋再好的涵養也禁不起吳憂這般撩撥,他在腦中勾畫著吳憂給他描述的如畫江山,隻覺得吳憂每句話都說到了他的心裏,就像一隻小手,專挑癢癢處撓。不過他畢竟是多經風雨之人,不會表現的那麽猴急,他站起身來取過吳憂剛才翻閱過的《大周地域誌》翻看起來。
“若是讓將軍自行發展,雲州部隊既不幹涉,也不反對呢?”張靜齋定了定神問道。
吳憂微笑道:“其實這便是唐公的底線了吧?要是這樣,便要費事得多,不發生重大變故的情況下,要達成上麵說到的目標時間至少延長一倍,戰火連綿,大概要綿延幾十年了,唐公要在有生之年達成統一大業,恐怕也很困難了。”
張靜齋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其中利弊,一統天下,實在是個巨大的誘惑。過了會兒他又問道:“若我用兵西方,阮香豈能坐視?南方開、柴、懷三州,北方瀘州都不乏俊傑之士。”
吳憂笑道:“懷州劉向,優柔寡斷,雖勾結屏蘭外寇,卻不足以成事,挨著阮香這頭老虎,遲早被並吞。柴州穆恬,好利忘義,目光短淺,不過守戶之犬,屢屢被懷州淩迫,根本無暇北顧,亦不足為慮。開州唐琪,以女主臨尊位,唯恐人心不服,又有南蠻邊患,絕不敢遠離家門,跨越江河用兵,而且素聞此女以信義自居,若責以大義,必然對朝廷恭順。瀘州趙家是麻煩些,不過他們地理不利,處於唐公、阮香和迷齊的包圍之中,終究無所作為。”
“至於阮香——”吳憂笑笑,“她要是想對唐公用兵,早就出手了,何必還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修什麽運河?相信短期內唐公不去招惹她,她也不會為難唐公的。當然也不能忽視她。運河修成之時,就是猛虎出籠之際,唐公便要小心了。我以為,阮香首要目標必然是瀘州,運河區糧田足以保證阮香遠征的糧草供應,取得瀘州良好的馬場就成為當務之急,現在阮香已經擁有了堪稱天下精銳的靈州兵,還接手了淄州水師,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一支強大的騎兵,以保證和唐公最後的決戰。沒有我們的援手,趙家不是阮香的對手,瀘州既定,阮香就要觀察形勢,她可以西進,進取雲、燕;也可南下,攻略懷、柴。若是我的話,就先平定南方二州,打通水路,數路並進,強大的水師可溯白江而上,直接威脅京畿。能和唐公爭奪天下者,隻有阮香。”
“我現在攻擊阮香如何?”張靜齋問道。
“萬萬不可!阮香現在雖無力進取,自保卻綽綽有餘,唐公若攻阮香,必然陷入與阮香的戰事,結果隻能是錯過進取西方的大好時機,最後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到時候變生肘腋,禍不遠矣。”
張靜齋有些疑惑地望著吳憂道:“若我與阮香交戰,應該正合你的心意才是,你為何處處為我打算?”
吳憂匍匐於地道:“憂盼望天下盡快一統,百姓早脫戰亂之苦,此心天地可鑒!憂個人的私利又算得了什麽呢?”
張靜齋忙站起來扶住吳憂道:“難得將軍一片為國為民之心,改日我當奏明皇上,為將軍加官進爵。”
吳憂拜謝。
臨辭別的時候,吳憂在張靜齋耳邊低聲道:“唐公謀劃的軍國大事竟可有女子與聞,著實令吳憂佩服,夾牆之中想必不是外人吧?”不等張靜齋答話,拱手一笑,轉身離去。
一個輕煙般朦朧的女孩嫋嫋婷婷來到張靜齋身邊,好奇地道:“他剛才說什麽?”
張靜齋愛憐地摸了一下女孩的長發,道:“沒什麽,隻是提醒我一句話。對了,你覺得他怎麽樣?”
女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聲道:“他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可是又有點兒厚顏無恥不擇手段,還那麽貪戀功名富貴,您沒看您答應給他升官時候他的那個樣子,真讓人不明白。而且他喝了整整一壇酒,把人家的書房都弄得全是酒氣,明明就是個酒鬼……”
張靜齋笑道:“我倒沒看出這人竟有這麽些毛病,看來穎兒是不中意他了。唉,可惜啊可惜——”
穎兒道:“可惜什麽?”
張靜齋道:“可惜蘇平多病,要不然以他的才智和你倒是般配。這吳憂聰明隻怕不下於蘇平,武藝也好,胸藏韜略,雖然還有點少年人的驕狂,卻有他狂的資本,這人實在是青年俊傑中頂尖兒的人物。隻是穎兒看不中他也沒辦法。”
穎兒羞紅了臉道:“爹爹,你又說這種事情。”
張靜齋笑道:“女兒長大了,總要嫁人的。穎兒這麽有才華,爹爹當然不想你埋沒在那些凡夫俗子之手。既然這個吳憂不怎麽合你的意思,咱們再找別家罷了,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高官子弟,世家公子,我不信就沒人能超過這個小子。”
穎兒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道:“爹爹,你是想通過聯姻羈絆住吳憂這個人麽?”
張靜齋道:“這種人哪裏是婚姻所能約束的?我所為者,不管你以後嫁給誰,絕不可辱沒了我的穎兒而已。況且,爹爹什麽時候依靠過別人成事的?”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睥睨天下的強大自信和豪情。
穎兒如煙霧般朦朧的身子靠張靜齋更緊了,“爹爹,我多希望,一輩子留在您的身邊,不要嫁人。”在父親身邊偎依片刻,又挺直了纖腰道:“可是,穎兒知道這不可能。其實……其實這個吳憂也挺好的,比那些世家子弟強太多了,熱情、聰明、勇敢……爹爹的大業一定很需要這樣的人。如果需要的話,全憑爹爹作主好了。”這幾句話她分了幾次才說完,到後來聲音低得簡直都聽不見了。畢竟對於一個深閨長大的少女來說,要說出這麽一番話太不容易。
張靜齋笑道:“穎兒也不用害羞,雲州女兒可不興這樣扭扭捏捏,喜歡便說出口來有什麽的呢?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自己。爹爹不希望你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更不會將你當作禮物去取悅什麽人。怎麽樣,想好了麽?”
穎兒頭低得都快挨著腳尖了,匆匆說了句“全憑爹爹作主”就逃走了。
張靜齋搖了搖頭,最後一絲笑容消失在嘴角,他的目光再次專注於《大周地域誌》所附帶的地圖,再一次考慮起了吳憂所提出的方案,這個年輕人非凡的才華和自信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怪不得蘇平一再誇獎推薦這個人,用好了,這人就是一柄所向無敵的利劍,但是,這人是自己能駕馭的麽?會不會成為傷人傷己的雙刃劍?不,張靜齋什麽時候猶豫過?不應該有“但是”,吳憂這個聰明人說得很對,吳憂就是他的鷹犬,自己能用他就能擒他!他真的想在有生之年完成大周的統一,萬古流芳是那麽有誘惑力,簡直要將他的五髒六腑點燃起來。半壁江山被輕描淡寫就納入了未來的版圖,在那個年輕人的眼裏,一切都如探囊取物般順理成章。這是何等的天才、何等的胸襟、何等的從容!
這個人一定要用!張靜齋猛然合上了書卷,心裏一陣釋然,也許今晚被打動的不止是女兒的芳心,還有他這顆依舊有力跳動的雄心。
下一個問題是怎麽用吳憂,誰有這個能力成為馴服這匹烈馬的好騎手?張靜齋思索片刻,開始拉鈴叫人。
吳憂出了唐公府就看到狄稷和吳毒還有十幾個士兵在焦急地等待著,還有幾十個零零散散分布在遠處,狄稷怕吳憂出事,把所有人都找齊了。看到吳憂平安無恙地走出來,吳毒歡呼一聲就跑了過去,狄稷則站在原地,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吳憂再晚會兒出來,他就想強行衝進去搶人了。
“這麽緊張做什麽?我這不是好好的?”吳憂嘻笑自若,一點兒都不像在鬼門關打了個轉的樣子。
“都散了吧。這裏是天子腳下,誰會對我不利呢?”吳憂笑著道:“吳毒跟我走,趁還早我們去拜訪一下安樂君蘇平。”
狄稷可不肯,打發士兵們回去了,自己一定要跟著吳憂。
吳憂走到蘇平府上的時候,正趕上看到蘇平的車駕連夜出門,吳憂避在了路邊,吳毒道:“他去哪裏?我們不叫他麽?”
吳憂道:“應該是張靜齋找他。算了,咱們不打擾他了。明天再說吧。”
忽然一個人在黑影裏招呼吳憂道:“是吳將軍麽?”
狄稷喝道:“是誰?站出來說話。”
一個靈巧瘦削的人影立刻出現在了吳憂跟前,對吳憂拱手作揖道:“公子,是我,盧笛。”
吳憂看了這人一會兒,並沒有答話,像是在思考什麽為難的事情。
“今天太晚了,明日請公子到言行一言侍中府上一敘。”盧笛道:“有幾位老朋友相信您一定願意見一見的。”
吳憂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來道:“好,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