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洞心駭目
洪掌櫃的幹咽了一口口水,盯著麵前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黑衣女子怯聲問道:“你……是誰?你想幹嘛?”黑衣女子一動不動的站著,油紙黑傘下也看不清那女子的麵容。
洪掌櫃隻當她是沒聽見,加重了口氣喝道:“大半夜的,你究竟想幹嘛?再不說話,小心我拉你去府衙見官!”
黑衣女子冷冷的說了兩個字:“買米。”女子的聲音嘶啞而生硬,就好像是戲子學著幽冥地府的惡鬼所言。洪辰東被陌生的黑衣女子弄懵了,額頭上的冷汗順著油亮的腦袋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黑衣女子不去搭理洪辰東飄飄然的進了隆旺米鋪裏,洪掌櫃心裏一緊暗暗吃驚,看樣子今天是遇上了白闖強人了。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台階喝道:“喂,你這女人好生無禮!詐我開門圖謀不軌,你給我站住。”黑衣女子還真被洪辰東唬住了,定身站在了櫃台前。
洪辰東從懷裏掏出了火折子,一吹一搖就要去點帳桌上的油燈。“噗”洪辰東就覺得手邊有道陰風襲過,火折子驟然就被熄滅了。洪辰東再搖火折子,那火折子竟然是冒不出半點的火星子來,洪辰東暗罵了一聲就把火折子甩出了門外。
黑衣女子仍然是冷冷的說了聲:“買米!”洪辰東再一摸身上已經是再沒火折子了,無奈之下摸著黑掏出了鑰匙打開了櫃鎖翻起了櫃門進了櫃台後。
“喂,我說姑娘你是想買什麽米?又是要買多少啊?”洪掌櫃一指櫃後五六個竹筐問道。
“一斤”黑衣女子冷冰冰的嘶啞說道。
“一斤!?”洪辰東對說話惜字如金的黑衣女子是徹底的無語了,一斤的米那才夠幾個人吃的啊?洪辰東也懶的跟那黑衣女子羅嗦了,艱難的蹲下了身子抄起了米鬥往上好的湖州府送來的大米竹筐中盛了大半鬥的米往布袋子一灌,支起了身子將米袋子放進了台櫃米槽中。
洪辰東沉聲說道:“姑娘我看你一個人也不容易,這裏足有三四斤米呢你拿去吧。”
黑衣女子從手裏拿出了些散碎銅錢排在了櫃台上,一鬥米的價錢最少也要二百文像是從湖州府運去的大米是要一兩銀子一鬥的。洪辰東說實話是不想和那黑衣女子多磨嘰,打發她走才是正經給不給錢的都無所謂了。
黑衣女子彎腰從米糟裏拿了米後終於是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謝謝,你是個好人。”說完就走了。
洪辰東把櫃台上的銅錢隨手就扔在了身後的竹筒裏,翻開櫃板走到門口的工夫那黑衣女子早已經是不見了影蹤。洪辰東奇怪歸奇怪也沒怎麽往心裏去,上好了門板就回後堂睡覺去了……
等到了翌日一大清早,兩夥計來鋪子開門做買賣叫洪辰東開筒取零錢時才發現了不對。按照舊製貫例小夥計那得要五更天不亮就到店鋪中燒茶掃地盤查貨物,等忙完後才能打開門板開始了一天的買賣。遇上有買主來買東西那夥計身上是不能私帶錢銀的,這是做夥計的大忌隻能是叫醒了掌櫃的開了錢櫃找人錢兩。
隆旺米鋪裏的兩個夥計已經是跟著洪辰東好些年了,年長的今年二十歲大名叫鄭寶財,年輕的才十七歲叫徐虎三。兩個小子都是江州府本地人,鄭寶財為人憨厚老實,徐虎三人小鬼大常常會鬧出點小花樣。可偏偏是洪辰東就喜歡徐虎三,什麽事都會讓他去做。鋪子裏來了買主,徐虎三就去叫洪辰東開錢櫃開張做買賣。洪辰東掏出腰上的貼身鑰匙打開了錢櫃,就由徐虎三去找人錢兩去了。
徐虎三伸手入錢櫃摸了些銅板,冷不丁的大叫了一聲:“掌櫃的,你看這是什麽啊?”洪辰東抬眼一瞧,那真是頭皮發麻手腳發涼了啊……
在徐虎三的手裏除了銅板之外還夾雜了兩三張冥錢火紙,洪辰東暴怒吼道:“這是誰幹的?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是嫌日子太好過了嗎?”
鄭寶財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提著裝好米的米袋子正望著掌櫃的在發脾氣。輕聲問道:“掌櫃的,出了什麽事了啊?”洪辰東強壓了怒氣,給人買主找了錢兩。
洪辰東看著兩個夥計喝道:“昨天晚上打烊之前,我是白白理過竹筒子的。可是今天一大早錢櫃裏有了燒給死人用的冥紙火錢,鋪子裏除了你們沒人來過。說!是誰幹的?”
鄭寶財和徐虎三倆夥計臉色都嚇白了,撲通都跪在了洪辰東麵前。鄭寶財道:“洪掌櫃的,寶財我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做事啊。這……這冥紙火錢我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徐虎三也急道:“掌櫃的明查啊,我今日是輪到掃地盤貨從早上到現在連錢櫃那裏是壓根沒去過啊!”
洪辰東微微暗忖心想:鄭寶財平素老老實實的,料他也不敢做這種事。徐虎三那小子心眼活絡,但是他也不會傻到雪地裏埋死人的蠢事。看來是有人想整隆旺米鋪,到底會是誰呢?難道說是昨天晚上來買米的那個女人?也她的銅板是自己收的啊,天黑夜深的可自己明明是摸到自銅板啊……
洪辰東自問在江州地麵上沒有得罪過人,官麵上又有朝庭裏叔叔真想不通是誰會來對自己不利,送冥錢想要咒我死。洪辰東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結果,對地上的兩夥計說道:“都給我起來,打今日起你們都給我把招子放亮點。遇上什麽事馬上回報於我,我還就不信了在江州府有哪個家夥是吃了豹子膽!”
一連過了三天,米鋪裏是太平無事隻有那些過來買稻種買糧的人。洪辰東也慢慢的開始忘記了冥紙火錢的事,到了申時過後洪掌櫃的吩咐夥計關了米鋪回去休憩了。天黑之後,洪辰東一家子十來個人正圍著火鍋吃酒行令。從前堂又是傳來了“啪啪啪”銅扣響聲,洪辰東不樂意了,誰這麽討人嫌啊?吃頓飯都不安生,衝著丫鬟一揮手讓丫鬟去看看……
丫鬟去了有一盞茶的工夫,前堂銅扣“啪啪啪”聲又猛然響起。洪辰東擱下手中的筷子罵道:“就會吃幹飯的東西,辦點小事都不會!”罵歸罵洪辰東還是提燈去了前堂,前堂裏丫鬟傻呆呆立在門板前,洪辰東一拍丫鬟的肩膀那丫鬟仿佛是被蛇咬了一般驚叫著跳了出來。洪辰東也被丫鬟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喝道:“你……這是做什麽?”
丫鬟見是洪辰東大哭道:“老爺……外麵……外麵隻聽到有拍門聲卻不見人影啊!莫不是……莫不是有鬼吧?”
洪辰東咯噔了一下,故作鎮定道:“去,去,去。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可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吧!”
丫鬟急聲分辯,門外的銅扣又“啪啪啪”直響了起來。丫鬟嚇的麵無人色的疾步逃回了後堂,洪辰東搖了搖頭打開了門板。門外確實是一個人都沒有,洪辰東這次可沒出門去瞧直接是用火折子點上油燈。油燈火光輝閃之下,一股冰冷氣息急速的在洪辰東背後彌漫開來。
洪辰東剛回轉過身,身後依舊是站著一個全身黑衣黑褲撐了把黑傘的女子。借著油燈忽隱忽暗的火光,洪辰東看清了那個女子的兩支手白的接近於透明能清楚的看到手背上的青筋。傘下露出的小半張臉也是一樣的蒼白,隻不過是嘴角下有粒美人痣。黑衣女人的小腹微微凸起,渾身散發陰冷之氣……
“嗬嗬,姑娘又來買米?”洪辰東壯著膽說道。
“買米,一斤!”黑衣女子毫無表情的說道。洪辰東也不去應聲,翻開了櫃板就進去拿著米鬥裝了大半鬥米放在了米槽裏。
黑衣女子似乎很忌憚堂裏的油燈,扔下幾枚銅錢抓起米袋就走了。洪辰東明明白白的看著櫃台上的銅板故意的留了個心眼,把銅板就放在了櫃台上關好了門板就回後堂去了……
沒想到是天才過五更,洪辰東就在原配房中被夥計徐虎三拍門叫醒了。洪辰東沒好氣的吼道:“天不亮的,你拍什麽門啊?”
“掌櫃的,你快起來去看看吧!不好了,出大事啦!”
洪辰東聽著徐虎三恐慌的驚叫聲忙起身開門問道:“出了什麽事了?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都快要十八歲的人了還是咋咋呼呼的!”徐虎三拉著洪辰東匆匆忙忙的就到了前堂,指著櫃台上的冥錢火紙嚇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洪辰東這才明白了昨夜來買米的黑衣女子是個女鬼,身上的冷汗是刷刷的浸透了衣衫。那女鬼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麽啊?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有女鬼還買米煮飯吃的,就在洪辰東胡思亂想的時候。米鋪的銅扣又是“啪啪”的響了起來……
夥計鄭寶財出去打開了門板,外麵站在個手提著一簍子鮮魚的大漢。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掛著冰棱子,正低頭向著鄭寶財說著什麽。洪辰東循聲望去一拍巴掌叫道:“牧世光,牧公子你來的正好。我找你有事商量。”
牧世光看見洪辰東忙施禮小心翼翼說道:“洪大叔早,這天冷的出奇我娘的病又犯了。我正發愁呢,昨日裏去抓了些鮮魚正準備借洪大叔這寶地把魚給賣了給我娘去買藥呢。”
“唉,甭賣魚了。虎子快去找大奶奶給牧公子拿上十兩銀子來。”徐虎三應聲進了後堂去找大奶奶取銀子了。牧世光剛想開口攔阻卻被洪辰東勸住了,洪辰東請了牧世光進了前堂坐下親自為他沏上了茶。
牧世光拎著魚是坐立不安拱手道:“洪大叔,這魚不值十兩銀子啊。洪大叔要是想吃魚,我再給你去抓些大的來。”
洪辰東擺手道:“我不吃魚,那些魚你留著給你娘補補身子吧,牧家賢侄我是有事請你幫忙。”
“幫忙?我能幫什麽忙啊?是洪大叔家裏要打家具嗎?”牧世光不明白的看著洪辰東。
洪辰東小聲的說道:“牧家賢侄啊,這事隻有你能幫忙,我知道你本身大,洪大叔我……我是遇上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