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哭喊聲,求饒聲一時間越發大了。

數十、上百、近千的屍體在溫越的麵前一一倒下,他們的臉上帶著痛苦,帶著求饒,帶著對生的不舍,還有著的更帶著憤恨,帶著對青牙墩見死不救的痛恨。

這些麵孔被溫越一一看在眼裏。

然而,他始終無動於衷,目光漠然,心中不起一點的波動。

真正的大將軍都是這樣的麽?

張大春在墩台上方看著不忍,再看看旁邊的溫越毫無表情的麵孔,心中突然出現這個疑問。

雖然溫越現在還隻是一個小小錦衣衛百戶,但看著麵色平靜的溫越,張大春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信心,篤定溫越日後必然會是一個手握重兵的邊關大將。

“一百步了!”

溫越開口,將恍神中的張大春喚醒:“張大春,虎蹲炮!”

“是!”

張大春立即反應過來,朝著下方大喊:“虎蹲炮準備!”

下方的懸樓、木梯上的墩軍,手上的三眼銃都已經冒煙發燙,甚至還有十幾杆三眼銃已經炸膛,需要回爐重鑄。

可他們還是依舊不慌不忙,手上穩定的給三眼銃換藥清膛,繼續射擊。

此時,聽到張大春的喊聲。

立即有六名軍士放下手上的火銃,將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虎蹲炮給推了上來。

“放!”張大春在墩台上大喊。

虎蹲炮裏麵彈丸火藥已經提前裝好,一聲令下,火繩點燃,引燃裏麵裝著的火藥。

“轟隆”的兩聲接連響起。

數以千計的石子彈丸迅猛地朝墩外射出,狠狠地打在了大明百姓身上。

這一擊的威力不可小覷,遠不是剛才零零星星的火銃所能相比的,瞬間,在被驅趕的大明百姓當中出現了兩塊真空地帶。

大明百姓前進的腳步,第一次停下了。

許多人麵色驚恐,掙紮害怕著想往後退,可迎接他們的是冰冷至極的刀槍。

“敢後退者死!”

“繼續前進!”

建州漢軍已然不是之前守衛大明邊疆的明軍,他們已經是殘忍惡煞的後金綠營了!

孫得功說的不錯,人一下子放下了心中的最後一點道德廉恥,就會變得比畜生還不如!

這些綠營軍在昨天夜裏,就在燒殺搶掠百姓家中的錢財米糧,奸掠百姓的妻子女兒,現在更是將這些無辜的百姓給推上死路!

麵對死在他們刀槍下的大明百姓,有些還在掙紮求饒,他們不僅沒有放過,反而更加殘忍地用刀槍折磨至死,其惡毒手段簡直難以形容。

“他們怎麽能這樣,他們也是漢人啊!”

張大春還抱著幻想,看著正在肆意殺戮,手段不下韃子的綠營兵,手腳顫抖,臉上露出難以置信。

“這些人已經變得和韃子一樣了!”

溫越臉上依舊沒有表情,聲音中卻多了些冰冷。

他手上動作不停,射出去的弓箭如長了眼睛一般,從大明百姓當中穿過,精準無比地射在這些綠營兵的喉嚨或心髒處。

嚇著剛剛還囂張無比的綠營兵,立即把身子縮在了大明百姓的身後,不敢露出一點頭來,生怕被溫越給盯上,頓時一個個變成了縮頭烏龜。

有幾個人竟然還敢反應,拿著弓箭朝溫越這邊射來。

然而,這些綠營兵終究隻是些綠營兵,不是精悍的後金白甲、馬甲、步甲之流,欺負欺負一些大明百姓還行,碰上溫越那就是自尋死路。

他們射出來的箭矢還沒有到青牙墩的圍牆前,便就在半空中落下,而溫越從容不迫一箭一箭將這幾個綠營兵給射殺掉。

然後掃著驅趕百姓的其他綠營兵,隻要敢有人冒頭,就是一箭過去射殺。

這下子,大明百姓的前進的腳步頓時慢了不少,雖然還是往前進著,但速度已經比之前慢上一半了。

而趁此機會,張大春指揮著墩軍將“虎蹲炮”再次清膛發射。

“轟隆隆”兩聲。

又是一大片的真空地帶出現,不僅擋在前方的大明百姓如割稻穀般呼啦啦的倒下一片,就連驅趕他們的綠營軍都損傷了不少人。

這一幕,看著後方極遠處的孫得功,臉黑不已。

他沒想到青牙墩中竟然隻是一個人,就能將他們大軍前進的腳步變得緩慢!

“陳長金!”孫得功喝道。

換了一身綠營衣服的陳長金,立即從身後跑了出來。

“總兵大人,屬下在。”陳長金單膝跪地行禮。

“我問你,這青牙墩中怎麽會有兩門虎蹲炮?!是不是你們之前給青牙墩的?”孫得功質問道。

被驅趕的大明百姓還沒到地方的壕溝前,就幾乎損傷殆盡,甚至還傷到了不少他本部兵馬。

孫得功這個時候,才想起早晨時分沒有朝陳長金詢問的問題。

陳長金一聽這話,瞬間冷汗就流下來了,不知怎麽回答。

孫得功見此,“噌”的一下拔出腰刀抵在陳長金的脖子上,喝道:“真有隱情,還不從實招來?”

感覺到腰刀的冰冷刺骨,陳長金脖子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但是實情他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突然他急中生智道:“大人,這可能是之前明朝朝廷王監軍留下的。”

“王監軍?”孫得功微微皺眉。

“對對,就是王監軍,他對這個守衛墩所的錦衣衛百戶喜愛的狠,不僅留下他在青牙墩內休養,還留下了一大批的火銃和幾門火炮。”

陳長金信口就來,說道:“總兵大人,您知道的,這監軍是從山海關出發的,隨著帶著一批物資很正常。”

孫得功思索一番,印象中好像王監軍是帶了一批物資去廣寧城,隻是他不負責倉儲一事,並不清楚。

“嗯……應該是如此了。”

孫得功緩緩點頭,將腰刀從陳長金的脖子上移開,還入刀鞘。

陳長金摸了摸脖子,感覺像是從閻王手裏逃過一劫般,心中盡是後怕。

“呼……”

陳長金悄悄地呼了一口氣,剛把提在嗓子眼的心吞進了肚子裏。

突然,他又聽到孫得功的聲音響起:“陳長金,我再問你,雙台堡的火器怎麽一處不見的?”

陳長金心裏一個疙瘩,頓時心裏湧出無數想法,抬頭想要掩瞞過去。

卻看見孫得功眯著眼睛,如毒蛇一般看著他,道:“你好好想想,我想要聽實話。”